第十章 烦
下了一夜的雨,第二日推窗看,满地落英掉进浅浅的浮光里,花瓣被浸湿了,软腻的折痕交织出纵横经纬,透出异常的胭红色。
崔宸翊并没有心情欣赏如斯美景,暗卫禀告,昨晚明琅和裴庆一起,看上去亲亲热热,他心生烦躁,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崔宸翊眼睛长得很漂亮,如繁星般,耀眼迷人,又似夜般,深沉而危险,却又忍不住想陷入其中。
裴庆进门,拍了拍崔宸翊,“走,喝两盅。”“不了,我还有公文处理。”裴庆语调柔和,“元初和我生分了?”“这是你的认为。”“不,你知道你是我难得的知心朋友,我很珍惜。”“我也很珍惜。”
同样烦恼的还有郑泽一家子。
刚一到京都就惹了一摊子事儿,有御史台弹劾他治家不严,御史大夫姓崔,崔浩,清河崔氏,是太后的亲侄子,也有人弹劾长公主纵女行凶,陛下不紧不慢的看了看下边的臣工一眼,大家各抒己见,吵得不可开交,有性子急的,捞起衣袖就要打人。
陛下就像看戏一样,这样的场景每天都要出现一次,他已经麻木。
回到御书房,秋叶白等待多时,事无巨细的回禀给了陛下,陛下面色平淡,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绾绾那孩子看来已经大安,可喜可贺。”“来人,拟旨,降郑泽为洛州长史。赐义阳郡主绢五匹。”明琅莫名其妙的得了五匹色彩艳丽的丝帛,简直就是喜出望外。
小薛氏心疼的看着女儿手上的伤痕,“那个贱种简直不是人,枉我对他那么好,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掐死。”“你想掐死谁?”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起,小薛氏颤抖了一下,“儿妇拜见阿家”。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颤颤巍巍的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冷冰冰的看了一眼妖娆妩媚的小薛氏,“来人,掌嘴。”周嬷嬷走过来,“夫人得罪了。”小薛氏急忙扭开头,“阿家,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二郎和溶溶份上饶过儿妇这次吧。”
“还不动手?”噼噼啪啪,小薛氏的花容月貌瞬间变成了猪头脸。她绝望的流着泪,更绝望的是,作为宰相夫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婆婆处罚,这让她脸面尽失。
崔道临下朝看到爱妻的惨样,很心疼,他来到母亲杨氏房内,“怎么,想来给你媳妇讨公道?”老太太淡淡的看着这个长子,满含失望,元初母亲没去之前,一家子和和睦睦,自从小薛氏进门,家里一团乱麻,鸡飞狗跳。就连元初也差点死于非命。
老夫人不相信精明如崔道临不会不知道,实际上他心知肚明,他是在纵容这种恶。
“阿娘说哪里的话,儿是来感谢阿娘治家有方,薛氏实在是太不靠谱,儿准备让次妻柳氏帮着管家。”崔道临毕恭毕敬。
“嗯,倒是不错,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去吧,娘乏了。”老太太声线柔和。
普救寺。
无望大师望着眼前这张俊得让世间万物都失了颜色容貌的年轻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年轻人清冷一笑,“大师慈悲,不如多念念往生咒。”
秋意渐浓。京郊某处庄子,里面一百多个暗卫一夜之间死于非命。
小薛氏听说后,连吐几口鲜血,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培养的暗卫,一夕之间飞灰湮灭,她疼得麻木了,这些年,暗卫帮她做过不少事,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就连姐姐……。
小薛氏不敢往下想了,想起就会肝肠寸断,这可是自己半生的心血。她近乎歇斯底里的让禀报的人滚,有多远滚多远,仿佛只有这样,她才会以为之前发生的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裴府。
忙了一天的裴庆回到家,他疲倦的揉了揉双眼,“公子,让奴帮你按按吧”。“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谁放你进来的?”裴庆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柔弱的丽人,丽人看着这个冷酷无情的俊美青年,心生怯意,“夫人让奴来的,夫人说公子已经大了,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她让奴,让奴……”丽人脸上露出一抹绯红,“来取悦公子”。
“来人,把她扔回主院跪着,不经允许,不准起来胆敢效仿,罪加一等”。
“这个逆子果真这样说的?”裴夫人杜氏问,“是,公子很不开心。”“他不开心,我还不开心呢,一把年纪的人了,整天扑在衙门,算怎么回事儿,嗯?”杜氏气得拍桌子。“溶溶多好的女儿家,温柔贤淑,容貌秀丽,他不要,他想要谁?皇室公主吗?本朝公主个个飞扬跋扈,让我这个当婆婆的脸往哪儿搁?我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儿谁都不要,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想立规矩,等下辈子吧。”裴庆漠然的站在杜氏面前,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从小到大,她就掌控裴庆的一切,就连穿什么衣服,吃什么东西,和谁交往,都得经过她的同意,否则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裴庆进士及第,她就想把侄女塞给他,他早已不是当初的裴庆,直接来一句,“那好,她进门,就是我挂印离开之时,大慈恩寺,法门寺,总有属于我的一席之地。”
杜氏看着眼前这个俊丽冷酷的年轻人,眉眼是自己熟悉的眉眼,可惜,神情却是如此陌生。第仿佛一次认识儿子一样,她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自那以后,她收敛一点了,这才几年,又故态萌发,狗改不了吃屎。
“那你是准备孤独终老吗?”杜氏的声音不知不觉低了八度。“不劳阿娘费心,儿只有考量。”裴庆满含厌恶的扫了一眼母亲,踏着月色走出家门。
不知不觉,他居然来到了长公主府门前,夜已深,府内静悄悄的,偶有打更人稀碎的声音飘过来,秋夜寒凉,静谧,天地之大,居然没有容身之地,他一屁股坐在了长公主府门前,长随吃了一惊,连忙来拉裴庆,裴庆低低说了一句“让我静静好吗,你走吧!不用你陪。”长随自然不会走,他也挨着公子坐下。
后半夜,淅淅沥沥下起了秋雨,梧桐叶随风飘飞,打着卷,在秋风中肆意舞动,长随醒过来,来摇裴庆,裴庆已经昏迷不醒,长随吓坏了,急忙敲响了公主府大门。
好一阵兵荒马乱,裴庆喝下一碗药以后沉沉睡去。一家子都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府门口来淋雨,难道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任意妄为到了这个地步?
长随流着泪,说了裴庆很多之前的事儿,长公主叹息一声,“罢了,就让他在这养病吧。”长随自然千恩万谢。
清晨,裴庆醒过来,懵懵懂懂中不知今夕是何夕,就见明琅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小鬟则端着可口的早餐紧随其后。
裴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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