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噩梦
二
彦何，杨光的同班同学，是获得过省上的三好学生，年级前百的学霸，老师的掌中宝。别小看这个前百，对于一个学生总数两千左右、高考百分之九十八的学生都上了一本线、剩下百分之二是保送或者留学的学校来说，前百就意味着什么不必再多说了。
杨光被认为是班上的调皮分子，聚在他身边的自然不会有彦何，所有杨光只有偶尔瞥见过班级对角总是坐着一个很认真在学习的人。
偶尔杨光身边没人无聊了，他就盯着彦何看，好奇这个人怎么坚持下来的，学习这么枯燥无聊的事情。不过杨光高二的时候就不怎么去学校了，被他哥拐去了医院虽然没过多久就出院了，但还是没去学校，自然就有点忘了。
“之前你以为我是谁？”
“没谁啊。”
“所以……你就这么放心地、跟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回家了？你就真的不怕我拐卖你？”
“你能对我做什么？”杨光笑了笑，菜的味道倒是意外地不错，彦何应该经常下厨：“那你呢，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桥上，我是跑着过去的。”
啊，所以他才那么快地拉住了拉住了他。
“话说你家没大人？”
“妈妈今天加班，你困了吗？我给你拿牙刷吧。”
“嗯，有点困了。”杨光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有阳台吗？”
“我房间有。”
“我今儿睡哪儿？打地铺还是沙发？会不会给阿姨添麻烦睡沙发的话。”
“和我睡吧。”
杨光站在阳台，彦何拿着牙刷进房间，转头看见杨光在看楼下，他的眼神和跳桥前的时候一样。所以他又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走过去抓住杨光的手臂。
杨光转回头看他：“怎么了？”
杨光看他一幅惊恐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他是不是误会自己要跳下去，笑出了声：“放心吧，我不会在这里跳下去，怪给你们添麻烦的。”杨光从包里掏出烟，熟练地抖出支烟叼嘴里，打火机的暖光照亮他半边轮廓。
（小课堂：未成年不要抽烟、成年少抽烟、最好不抽烟）
“你还没成年吧。”
“有什么关系，又没人在意。”
彦何闻不惯烟味，稍微离他远了一点靠近阳台的两株绿植：“我问个不礼貌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想要跳桥。”
“你知道不礼貌还问？而且我们熟吗？”杨光挑了挑眉，吐出白雾，彦何正不知道说什么，他回答了：“没有理由。”
“没有吗？”
杨光看了看彦何，目光里没有带任何多余的感情，就是像一个摄像头的眼睛：“我觉得你这种好学生应该是不会懂的。让我想想看，怎么解释才能让你听懂。”
说是思考但其实他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等一根烟见底了，烧屁股了，他发现彦何还在看着他，真的就这么想知道吗？杨光叹口气说道：“这种想法没有办法从我的脑子里踢出去。多数时间是早上，起晚了会想，干脆就这样摆烂反正也是一死百了，起早了会觉得疲惫，反正这样日复一日的日子什么结束都是结束不如早点结束，也或许是晚上，睡晚了会焦躁导致睡不着，睡不着又导致更焦躁，睡早了会梦到可怕的事情。当然也有像今天这样，忽然一下脑袋抽筋。
每多活一天，都是多逃避死亡的一天。如果自杀这个念头是水，那我就是鱼，水里吐泡泡的那种。所以每次看柯南，里面的警察根据‘这个人都在安排明天的行程了肯定不是自杀’就觉得不合理，毕竟我就会忽然地jojo我不做人了！”
最后的梗让杨光自己笑了笑，随后他便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多了，快速瞟了眼彦何的表情：“抱歉，说多了。如果你非要说教我，说什么活着多好。我不做反驳，洗耳恭听。”杨光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耸耸肩，一幅已经习惯了的样子。
“能懂一点，不全懂。”
杨光愣了一下，手指凑近鼻尖闻闻上面残留的烟味：“这样。”
“这个算是心理疾病吗？”
“嗯——算是吧。”
“不打算治吗？”
“和你无关。”
局面一时陷入尴尬之中。
杨光试图打破尴尬，找寻新的话题，一些同龄人的话题：“不谈这个了，你玩游戏吗？”
“……不玩。”
“电视呢？”
“不怎么看。”
“难不成你一点兴趣爱好没有？”
“……”
杨光对着彦何笑得别扭，他真的没有办法想象彦何是怎么度过这个信息时代的，而且他俩真的是一点话题没有，彦何怎么比他还不像个青少年：“懂了，你是典型的乖乖好学生，妈妈不允许你碰电子产品就不碰。”
“不打扰你了。”杨光戳到了一点痛处，彦何见无话可聊走回了房间，伏在书桌旁继续做试卷，当回他的好好学生。
杨光今天耗费了太多精力，不到十点他就感受到了疲惫。洗漱完，他坐在床沿上，彦何还在床尾书桌埋头苦学，他和上学时一样盯着他看。卧室的灯不算亮，有点暖黄，沙沙写字的声音和翻书的声音让人感到安心，他不知道如何描述这种感觉，像是……家？
家里有个兄弟相伴的感觉，又或是去朋友家里做客的感觉。但又小又破的家确实让人感觉安心。
彦何注意到背后的视线。
他转回头去：“你要睡了吗？是不是灯有点亮？”
“还好，你多久睡？”
“写完最后一点。”
杨光躺上床，闭上眼。
今天睡得太早了，他被丢入了海里，汪洋无际地水淹没他。他拼命地、拼命地往上游，但是水缠住了他的手，他挥不动。无助地呼救使咸咸的海水溢满肺里，糟糕了，呼吸不过来了。忽然他的脚掌开始发痒、类似于海草的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脚。他往下看，和一双眼睛对视。这哪是海草，这是头发！
在他和它眼睛对视的那一刻，杨光睁开了眼，暖黄的灯有点刺眼。他伸手去探，碰到了温热的肌肤，他习惯性搭上手，忽然回想起来什么，猛地起身。
他晃了晃脑袋，猛地起身让他头晕，他看了看四周，好陌生。然后才想起来他在彦何家，他呼吸着，用双肘撑着膝盖，手掌盖住了脸。他用力地呼吸，感受空气。他有一丝侥幸，刚才的全是梦。等完全清醒过来，又觉得遗憾。
“做噩梦了？”
“嗯，吵到你了。”
“是不是因为我没关灯，抱歉。”
“和你无关。”
杨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抖，像在控制着什么。彦何一愣：“你哭了？”
“和你无关。”杨光说。
彦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杨光在撇清和他的关系，但杨光好像失去了对他自己的控制。所以夜晚才是这样的烦人，不清醒的头脑没有办法锁住梦魇。杨光抓着自己头发，肩膀轻微地颤抖起来。
他坐在了杨光旁边，拍了拍杨光的背，手掌放在了杨光的背脊上，让杨光感觉到现在他正被人陪伴着。
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在杨光旁边坐着，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他害怕杨光忽然想不开。沉默占据了好一段时间。
“有没有纸、笔。”杨光忽然说。
杨光拿着纸和笔，似乎画了一张人脸又划掉，他又叠着原来的线画了一遍又划掉。他越画越烦躁，越画越烦躁，笔尖划烂了纸，划破了他的手掌。彦何还困着，但一下就醒了急忙摁住他：“够了！”
杨光放下笔，无助地看了眼他又看着地板，纸和笔落在了地上。
彦何揉揉睡眼：“待着别动。”
他拿来酒精，用温水沾湿帕子擦开笔迹。
“你像个老妈子，知道吗？”杨光似乎缓和了一点，笑着开玩笑说。
彦何轻轻叹口气：“那你就让我省点心。明天，想出去玩吗？散散心。”他听起来昏昏欲睡，还是探手准备关灯，杨光注意到了他的犹豫，于是他的手被杨光拽住。
“再说吧。”杨光摁着彦何肩膀把他压床上，然后挑眉笑了笑：“既然不想关就别关，睡吧，晚安。”
杨光翻身饶到了另一边呼呼大睡，彦何有点惊讶于杨光这么快就发现了他的心思。或许真的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也不应该啊……毕竟他妈就经常因为晚上开灯睡觉的事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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