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32救赎
快要下雨了,一大片乌云遮住太阳,没有阳光暗的像黑夜……
这是她立的第几块碑了。立一块就足够击垮一个人了,更何况是接连几块,在短时间内……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立碑,同样立了两块,一块是母亲,一块是自己。把自己的碑立在了弟弟旁边,妈妈在自己旁边,爸爸在弟弟旁边…爸爸妈妈在孩子们的两边儿,继续保护着,疼爱着。看上去像一个完整的家一样,这是她想到向家庭索取的最后一点儿依靠和安全感……
她擦拭着新立好的碑沾上的泥土,把碑擦的铮亮,像擦之前两块那样。
突然响起一阵闷雷,看样子雨马上就要下了,她站起身来,拂了拂裤子膝盖处的泥。三座墓前,分别放上一束白菊,给自己那座墓前,放了一朵向日葵……
随后她又坐在墓前,弓着背,眼神空洞,没有眼泪。似乎是有很多话还没有说,但她不知怎的发不了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又响起了一阵雷,夹着闪电。随后落起了雨点,落在她的脸颊上,就像眼泪……
她回过神来,该离开了。如行尸走肉一般,踉踉跄跄地消失在灰蒙蒙的雨雾中。
突然一道闪电劈来,电光照亮了半边天,连着一阵惊雷,震耳欲聋。接着大雨滂沱,如同一盆倒不完的冷水的水从头顶泼下。雨水洗涤着墓园里的墓碑,洗涤着墓碑里的灵魂,新的,旧的。雨声替亡灵嘶吼着,哭喊着。新翻起的泥被雨冲刷地汇聚成一条红色的细流,像有温度的血液一般流淌着,只是它冰冷。
她下了山,山下城的雨很快就停了,迷雾散去太阳缓缓出现,照耀人间。
一座彩虹桥架在江面,连接着江两岸。雨水洗涤后一切仿佛焕然一新,城市色彩提亮了好几个度。
姜晓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公交车一如既往,到站停车,有人刚开始他的行程,有人结束了他的路线……早餐铺的包子到大中午还在卖着,不只是为了早餐包子才卖着,喜欢包子的人不讲究哪个时间段都喜欢……那家花店她去过几次,今天怎么没开门?或许是老板娘帮哪位顾客去取他心心念念的玫瑰花送给恋人,又或是老板娘自己就是那位恋人……一个背着书包,垂头丧气皱着眉的小孩在街边面馆门口坐着,像个中学生,吃一口停一口的,他看起来不太开心,是和最好的朋友吵架了还是因为考试失误被父母责怪了所以不高兴……
姜晓继续走着,漫无目的使她好奇身边经过的每一个陌生人,好奇每一个陌生的事物……她从没有这么好奇过陌生的人或事,在好奇中掺杂着几分恐慌,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门口拉客的饭馆服务员会不会叫住她,在路口问路的老年人会不会叫住她…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她只有她自己。
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段小巷,姜晗小时候,每次放学之后都会缠着姐姐姜晓,带他来这里买他最爱吃的烤肠和年糕,老奶奶的烤串摊还在开着,只是以前的回头客不在了。奶奶认出姜晓,对她微笑点点头,姜晓也没有再买烤肠和年糕,只是点头回应,经过。
穿过那条阴阴巷子来到路口,她停住脚步,注视着面前正在被阳光照射的地方。试着跨过黑与白的分界线,炽热的阳光打在脸上,竟流出眼泪觉得刺眼。于是她绕过光,继续走在阴暗里……
阳光照射着人世间,一如既往地给每个人一样的温暖。姜晓身处在阴霾中自然觉得寒冷,但刺眼的阳光对她来说不再是温暖,她再也承受不住这么灼热的光……
她似乎妥协于阴雨,习惯于黑夜。阳光不再是她的救赎。姜晓坐在江边的椅子上,在想她做错了什么……是啊,做错了什么呢。那年她刚考上市级检察员,磨练几年一定有所作为,为伸张正义捍卫法律在易安市司法界叱咤出一片天地。可就是这么一个法律系优秀生在她考上检察员后却沦为阶下囚,如今刑满释放也惩罚她家破人亡,永远背着几桩命案。失去一切,爱的,热爱的……
她是清白的,可没人证明她是清白的。她有罪,她杀了人,出于防卫,出于恐惧,出于保护……
向日葵从太阳升起便开始追随,直到太阳下山。夜晚的向阳花是什么样的,弯着腰耷拉着脑袋等着太阳升起,还是一如既往地高昂,甚至接受黑夜的洗礼……
阳光是向阳花的救赎,阳光永远明媚,鲜花永远向往太阳。它们永远朝着光背着暗,光明永远炽热,他们永远向阳生长,向阳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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