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老实说，村民们一开始都很害怕，也有老人说过那是山里的精魅。可是大家实在是太悲伤了，于是当伊子说可以帮助大家将在瘟疫中死去的亲人带回来时，大家就逐渐同意了。”
“那些在瘟疫中死去的亲人，他们的遗体都被烧成了灰。所以伊子并不是让他们复活，而是给每个人都做了一只人偶，只要将人偶放在暗室中，那些人偶就会越变越大，直到变成理想中的样子。”
飞鸟注意到中村介说的是【理想中】的样子而不是【真实】的样子。不过也只是稍稍分了下神，就听少年继续说道：“人偶将村子从死气沉沉中解救了出来，但是没过多久，大家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他们找到伊子，然后就被告知了人偶并非是不用进食，只是区别于人类的食物，人偶吸收的是生命力而已。”
“我本来是打算把这个村子吃光就离开的。”伊子当时是这样说的：“但经过这些天，我改变主意了。没有比这里更加适合筑巢的地方了，我可以让这些人偶不再吸食你们的生命力，也可以让你们变得更加富足，但前提是，你们要为我带来更多的人。”
“更多的人？”村民们面面相觑，最后有人忍不住问。
“对，更多的人。”将自己埋在工坊里的伊子缓缓露出缱绻的笑容：“见异思迁的丈夫，同床异梦的妻子，一意孤行的子女，偏心的父母，冥顽不灵的上峰……这世上总是有很多妨碍着自己的人，但只要付出一条仆从的性命和部分钱财就可以把这些讨厌的家伙变成他们喜欢的样子。你们只需要将消息散播出去，该来的人，很快就会来的。”
“原来如此。”猫头鹰少年点了点头，声音洪亮的说道：“村子里的住客确实都是一些非富即贵之人。这样有身份的人在远行时因为意外死上一两个仆从并不算什么太了不起的事，只要运作得当消息完全可以被压下来，之后就算有人来调查也可以推脱到山中的野兽身上。但是这样一来，遇害者的数量恐怕比我们所了解的要多上很多。”
“居然会愚蠢到和鬼做交易，为了自己的利益残害同类，这种行径和鬼也没有区别。”绷带脸的少年压着怒意开口，表情也阴沉的很。
“这些可以之后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想办法除掉恶鬼。”猫头鹰少年摆了摆手，面色沉凝：“我们最开始也被旅馆老板误导，认为鬼在山中出没。但是我们在山里发现了很多新坟，这才意识到可能是村中出现了问题。只不过村子里的人都非常警惕，他们将鬼的行踪藏得很好，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故意被抓到这里，希望他们能够在鬼想吃人的时候将我们带到鬼的面前。只是现在老板应该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恐怕会有人去给鬼报信，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可以带路。”中村介突然说道：“我知道伊子在哪里，我带你们去。”
“……你想清楚了。”
绷带脸少年直到这时才侧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无论我们能否消灭鬼，你之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手上只要沾了无辜人的血，就永远都回不去从前了。没有人会感谢你，他们只会怨恨你剥夺了他们原本幸福美好的生活。”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有些阴郁的绷带脸少年一次说这么长一串的话，中村介先是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就笃定的点了点头。
“我想好了。”中村介顿了一下，然后补充：“而且，倒不如说我一直在想。”
“那就这样，猫头鹰少年你们两个去拿刀，我带着中村少年去外边等你们。”飞鸟很快拍板决定，然后在三人惊诧的目光中徒手将锁着他们的铁链拧断。
“你力气好大！！”炼狱杏寿郎大喊：“好厉害！！”
“一般般吧。”飞鸟侧了侧耳朵，感觉自己有可能会被他喊聋。
“是！刀的话没问题！在我们被关的时候镝丸已经侦查好了日轮刀的位置。不过我的名字叫炼狱杏寿郎，那边的是伊黑小芭内。”
“并不是猫头鹰！”炼狱少年瞪着炯炯有神的眼睛，很响亮的说道：“虽然可能长得像，但是并不是！！”
飞鸟：……瞪着眼睛的样子更像是猫头鹰了。
“好吧，我知道了。”飞鸟最后还是应了一声，抗起中村介踩着石壁翻出了地窖。
四周依然是一片静悄悄的，之前被打断了头的人偶已经从原来的位置上消失了。院落外边也隐隐亮起了火光，隔着一道木门，村民们正像是围捕猎物般汇聚起来。
“我们可以从后山抄小路过去。”中村介拍了拍飞鸟的肩膀，又转头对两人说道。
“好的！没问题！”炼狱杏寿郎朝少年竖了竖拇指，只是在路过土灶时肚子却发出响亮的咕噜声。
好饿。
自从被抓起来之后就没再吃东西，但还是正事要紧。
炼狱杏寿郎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转头瞥见面色如常的伊黑小芭内，忍不住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炼狱杏寿郎：“你不饿吗？”
伊黑小芭内：“我三天不吃不喝也没有问题。”
“那还真厉害啊！”炼狱杏寿郎由衷赞叹道：“我也想有这样的体质！”
“……”
伊黑小芭内看了他一眼，虽然还是一张阴郁脸，但语气却稍微软了一些，说：“走吧，早点打完，早点回来吃东西。”
“那我要吃盐烤鲷鱼配番薯饭！”炼狱杏寿郎一边说着，一边和伊黑小芭内快步跑出了房间。飞鸟则是趁着两人找刀的时间带着中村少年返回了后山，接着没过多久，炼狱杏寿郎和伊黑小芭内也表情凝重的钻了出来。
“我们要抓紧了！”炼狱杏寿郎说道：“老板果然已经不在旅馆了。”
“那么就应该是在外面抓捕我们的人里。”飞鸟将中村介捞起来，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将少年抱紧怀里，言简意赅道：“指路吧。”
伊子的家在靠近磨坊的山脚，顺着山路奔跑的话，不过几分钟就能到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时候大家都汇聚在旅馆的缘故，伊子家的附近格外寂静，寂静得连半丝虫鸣都听不到，就仿佛一片鬼蜮一般。
而就在这极度静谧之中，伊子家的院门却向外敞开着，里面的夜色也好像比别处更深更粘稠，就仿佛怪兽张开的巨口，将光线，声音，风与生命都统统吞进口中。
炼狱杏寿郎与伊黑小芭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
两人提着刀走近院中，迎面可见的就是一间工坊，和院子一样门扉大敞，工坊内空无一人，但借着黯淡的星辉，炼狱杏寿郎与伊黑小芭内同时看清了挂满了四壁的、密密麻麻的人体部件。
七零八落错位摆放的胳膊腿儿让人本能的产生强烈的不适感，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的数个人头也正死死地瞪着他们。
炼狱杏寿郎克制住了一刀劈上去的冲动，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后才松了口气，道：“是中空的，不是真的人腿。”
“应该是那只鬼用来制作人偶的部件吧？”炼狱杏寿郎这样猜测。然而伊黑小芭内却在摸了摸离自己最近的一条胳膊后厌恶的拧起了眉头，冷声说：“是人骨压成粉做的，从数量上判断，就在这间房子里应该至少死过五六十人了。”
曾经他的家族也很喜欢用过往旅客的骨头做成华美的餐具，在拿给他时，那种残留在指腹上的、带着诡异温润与细腻的触感时至今日依然让他反胃。
而此刻，这种感觉与很久之前残留下来的触感完美重合在一起。这让伊黑小芭内胸口燃起了无法熄灭的雄雄怒火。然而他们这次碰到的实在是一只擅长隐藏的鬼。
整个房间之中并没有任何鬼的气息，甚至就连镝丸都没有察觉到异常。可或许此时，那只鬼就潜伏在黑暗中，正阴恻恻地窥伺着来人。
就在这时，炼狱杏寿郎身边的一只手臂突然无风自动了一下。
炼狱杏寿郎猛地转过身去，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断掉的人偶手臂牢牢抓住了炼狱杏寿郎的手腕，瞬息之间，房间内所有的零碎肢体也都动了起来，纷纷一股脑地向二人涌了上去。
炼狱杏寿郎和伊黑小芭内立刻拔刀去斩，但破碎的零件却不仅没有停止活动，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而且这些碎片仿佛拥有生命力一般，一接触到两人身体就牢牢吸附在皮肤表面，积少成多后很快形成一股强大的拉力，将二人的招式扯得变形。炼狱杏寿郎和伊黑小芭内也很快感到自己的肢体不再听自己使唤。
中村介站在院子里看着快要被掩埋的两人，忍不住担忧的问：“我们真的不用进去帮忙吗？”
“不用管。”飞鸟用一副懒散的姿态站在一旁，闻言只是平静的说：“这是他们自己的战斗。”
这些人不管是因为责任还是仇恨，亦或者单纯的正义感与愤怒。和鬼战斗这件事都已经逐渐成为了剑士们存在的意义，如果因为这种程度的重压就倒下的话，他们如今就不会站在这里。
话音未落，房屋中的两人便像提现木偶一般僵硬地挥舞着日轮刀向彼此斩去，然而就在双方目光相对的瞬间，两人便几乎在同一时间用出了型。
“蛇之呼吸，三之型，巢绞！”
“炎之呼吸，四之型——”
“——盛炎的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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