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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莫抛躲


苏姮成为皇后之后,因没有妃嫔要管理,而其余宫廷事务,有六尚在,也不必她事事过目,近期又无宫宴,所以还挺清闲。

        她每天往皇宫藏书楼文渊阁里钻,有时整日待在那里,直到宫侍提醒要落锁了。

        一日,她沿扶梯上到顶楼,却被一扇铁门挡住了探索的脚步。

        “能开门吗?”她问带路的宦者。

        “回皇后殿下,能。”其实需要御笔批示,但圣人定会应允皇后。宦者想了想,取来钥匙打开了门。

        里面是一排排的简牍,是一段被封存的古朴岁月。宦者候在了门外。

        苏姮指尖划过竹牍,那上面似乎有某种魔力,吸引她探寻。

        她随手抽出一卷,打开来看——里面记载的,是一首赞颂云氏的长诗。

        她看到了早前殷墨给她描述过的,云氏族长神通广大——

        “覆海移山兮神灵化雨,平扶月兮酌桂浆……”

        她心道:无稽之谈吧?一个人怎能做到如此?借助一些工具还差不多……传说,就只能是传说。

        她不停地质疑,忽略了心中那点熟悉感。

        浏览完后,她又抽出另一卷——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

        “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苏姮无语。古人是对云氏有多推崇呀!

        她又翻出一卷竹简,是讲如何推演天象的,包含大量计算。她觉得十分有趣,便寻找了相关的几卷,一并查看。

        此处没置笔墨纸砚,她又懒得唤人去楼下取,便只心算了几处,并记下重要的几条规律,打算回立政殿后再推演。

        殷墨找到苏姮的时候,她正沉浸在日月五星、二十八宿当中。

        殷墨靠近她,看了眼她手中的书,出声道:“这字你认得?”

        苏姮听闻人声,先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是他,回头笑着唤了他一声。

        男子坐到她身旁,问:“你看得懂这个?”

        “当然,”苏姮狐疑地看向他,“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继而她才意识到,这几卷天文内容使用的语言奇奇怪怪的,不是一千年前启帝一统天下、规范文化后的文字中的任何一种。

        然而,这些文字图象一落进她脑海里,意思就自然显现了,以至于先前她未发现不对劲。

        她抚摸着竹片,迟疑道:“我看得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上面讲了什么?”殷墨转移了话题。

        苏姮给他介绍了一遍,便听对方道:“回立政殿吧,该用夕食了……你老是迟到。”

        “……好。”苏姮将一卷卷简牍放回原位。

        “你成了我的皇后,我却还是总见不到你。每次问,宫人都说,皇后在文渊阁。是不是该把你的寝殿改到这里?”男子握住了她的手。

        苏姮觑了他一眼,见他眉目温柔、没有愠色,反而有一抹叫人觉得不该出现在如此昳丽容颜上的失落,当下便起了内疚,道:“我以后一定不迟到,按时与你一起吃饭。”

        “唔。”男子拉着她的手,与她一起下楼,“明日起你下午来紫宸殿陪我吧,要看什么书,叫侍人来取就好,如何?让我能多见到你一会儿。”

        叫别人取书,哪有自己找书更有乐趣?苏姮心想。但她本就有些愧疚,无法拒绝,道:“好。”

        快走到立政殿的时候,她反应过来——

        那场伤病后,她变得容易困乏,早前是因为那副《四时图》才打起精神,如今画将完成,她便松懈起来,每日都睡到巳时才起——这还是因为有尚宫监督的结果,不然,她可以赖床到晌午。

        她用完朝食,作会儿画,就过了中午;傍晚,与殷墨一道用夕食。到了夜里,入睡前又能见到殷墨。

        若下午去紫宸殿,岂不相当于一天都和他在一起?

        她有些退缩,但说出去的话不能反悔,便自我安慰了一番,接受了这项安排。

        之后每日,苏姮午后去紫宸殿,待在书房隔壁的房间里,与书房只隔一道帘子与屏风,能听到殷墨与臣子们的对话。

        她有时作画,有时翻看紫宸殿中的藏书。

        没有臣子来觐见的时候,殷墨拉她到书房一起看奏折,与她聊政事。

        这样的生活,让她有种回到当年在苏府与阿弟交流和学习的时光的感觉。

        殷墨还教她如何批复奏折,以及朝中赏罚与驭下之术。苏姮渐渐学会应用当年从经史百子中学到的知识,这令她觉得有趣味。

        直到某天,殷墨开始叫她模仿他的字迹,她实在忍不住问道:“你让我学这个做什么?”

        “咳,”男子的神情有那么一瞬不自然,“若我哪天遭遇不测,那姮姮就暂时封锁消息,模仿我的笔迹传旨意,把持住朝政,而后执掌权柄,就没人敢动你。

        “又或者,我年老时昏聩无状、不礼待于你……”

        “你干嘛自己咒自己?”苏姮颦眉。

        “只是担心那种可能。”

        “你真的想太多了。”苏姮道。如今齐国兵马尽归于皇权,世家又因此前许、谢、桓三家的下场,被震慑,再加上王家的鼎力支持,她不觉得殷墨会有什么意外。

        “……是我想多了。”男子揉揉她的脑袋。面对她,他总忍不住想到以后,考虑到方方面面。

        “哎,”苏姮去扒拉他的手,“别弄了,头发都乱了……等回立政殿,女官会说我的。”

        “你管她们说什么?”男子似乎觉得不太趁手,还抬手取下了几副钗子。

        苏姮捂着脑袋,却阻挡不了头发的披散,只好瞪他。

        男子被可爱到了,笑出声:“回去前让宫人给你梳好就行了。”

        “如果我比你早死呢?”苏姮还记着先前的话题。

        “不会的。”殷墨将脸埋在她如瀑青丝间,声音有些闷闷的,“姮姮,一定不会的。”

        “哎,你……”这人怎么和姬月一样粘人啊。不愧是表兄弟。苏姮拍拍摞起来的奏折:“你不批阅了吗?”

        男子搂着她的腰:“你帮我看吧……有要紧事和我说一声。”

        苏姮吃惊。这人叫她学他的笔迹,不会是想消极怠工吧!

        权臣与贪官被拔除,其党羽亦纷纷落马,朝中一片清明,然而却留出了人才缺口。将领不足,是必然的,甚至于文臣这边,即使今年刚选出一批进士,文官们也忙得马不停蹄。

        再加上宰相中,晏中书令、王仆射、苏侍中三人辞官,却没有足够资历的人顶上,大量的事都要殷墨亲自定夺。

        皇权充分集中是真,案牍之劳也是真。

        所以,这人……

        “你让我学你的字,其实,就是想让我帮忙分担政务吧?”苏姮问。

        “你猜。”男子的气息吐在她的脖子上。

        苏姮一把推开他。有这份闲心去猜他的意图,还不如多看几本奏折,或者习字呢。

        “姮姮。”男子又伏回她的肩头,“我教你我的笔迹。”

        他随手抽出一份公文,是参议政事中书侍郎等人递上来的任免几位郡守的敕书草拟,扫了一眼,手把手教苏姮写了“依奏”。

        “还不太好看。”苏姮表示惭愧。这两个字大失殷墨以往的水准。中书省官员看到返还回来的文书上的朱批,会惊讶吧。

        “嗯,你得多练习。”

        “你不怕我学会你的字后,坑害你吗?”

        “姮姮不会伤害我。”男子又教了她一遍“依奏”。这位女郎,是他见过的最有良心的人。

        “若你伤害我,那么我认。”他瞟了她一眼。

        目光并没什么威慑力,但苏姮莫名有些怵。这人什么眼神啊?好像她会成为负心汉似的。

        两人一起阅完了折子,只剩下两份模样华丽的烫金文件。

        一封是搁了一半个月的、秦国送来的国书,邀请齐、魏两国国主明年春到访秦国,共商互市通商等国与国贸易往来事宜。

        魏人要至秦,最安全的法子便是取道齐国西境。因为魏帝发来的借道请求,齐国朝堂获悉了魏帝会与丞相一道赴秦。

        没人会对魏帝与丞相的同行感到奇怪。因为魏国这位小皇帝,不久前能从伯父云忌手中夺回曾属于自己父亲的帝位,全赖这位丞相——是叔父,也是云氏现任族长,云翎。

        另一份文件是秦帝的手书,大意是“缔结友好邦交,以秦之良马易齐之丝绸”,最后盖了印鉴,还有秦丞相等人的签名。

        多年前,秦、齐因秦公主戚玉在齐境内“逝世”一事,大战在即,本该完成的议和自然也未谈拢。

        当时即位的秦国新帝并不喜战争,但秦、齐仍小战了数年。这其实是因为,戚玉假扮姜氏后,为谋取齐国兵权,并且方便联系在秦的旧部,多次让姜氏兄长姜度挑衅驻边秦兵,再凭借她对秦军的了解,取得胜利,羁押战俘——她的旧部正是混在战俘中,进入齐国。

        去年,戚玉趁乱逃出齐皇宫后的两个月后,影卫查到她离开齐国、进入了秦国。她集结旧部返回故国,自然是要讨回曾失去的一切。

        影卫不好在秦国境内下手,而戚玉又不可能再为祸齐国,殷墨便暂时放过了她,只叫人盯梢她。

        秦国目前一片安定,戚玉还在蛰伏之中,但算算时间,她该熬不住了。

        殷墨在收到秦使送来的“三国会谈”国书后,想了想,修书与秦帝,隐晦提起当年议和一事,透露了戚玉还在世的消息,并点出其与怀纥人合作的事实。

        结果今日,他便得到了“以马匹易丝绸”的回复。

        丝绸属民生,是珍贵精美的交易物品,但对一个国家来说,显然是马匹更重要。

        这位秦帝如此大方,只能说明其之前并不晓得戚玉的消息,且欲除之。

        这是殷墨所预料到的。

        毕竟,如今的秦帝登基于前年春,是当年那位新帝之独女。因为女子身份,她的帝位尚不稳固,若再出现“其父曾残害亲妹”的风声,被她的几位堂叔伯加以利用,处境便不妙了。

        再加上戚玉对称帝的侄女怀恨在心,这位秦帝必定要除掉这一威胁。

        殷墨合上这封手书。不管怎样,事情不归他管了,齐国已经赚到了马匹。

        “你现在该让中书省起草对这份国书的回复了吧?”苏姮问。

        殷墨颔首。

        “你要去几个月,算上路程?”

        男子不答反问:“姮姮想去秦国玩吗?”

        “我能去?”苏姮手指自己。她进宫后,每日被人看着,连皇宫都未出过。

        “当然。不过不能以皇后的身份,只能委屈姮姮假装我身边的婢女了。”

        “不委屈不委屈。”苏姮兴奋道,“我能外出游玩了!”

        “这么开心?”

        “嗯!”

        苏姮高兴得亲了男子一口,正要跳下坐塌,却被对方扳住下巴。

        吻落在她流露喜悦的眼梢,再到唇。

        晚饭后,两人在宫阙间散步。路过拾翠殿,绕过回廊,是一座被遗弃的宫殿——门上落着锁,门外长满野草。

        苏姮之前散步时就路过这里,有些好奇,但同行的宫婢不解释,她便也没有问,然而这次,殷墨为她解答了:

        “以前这里存放着父亲为母亲作的画……但后来父亲发现有外人进入过这里,担心是与谢家有联系的人,便把画都烧了。”

        “这样啊……”苏姮猛然想起一桩往事。她有些记忆模糊,只记得那天与长姊误入了一座僻静宫殿,里面有很多画,画上有特别好看的女子……

        那天,长姊与她说了特别多的话。就像梦一样。

        她回过神,道:“你说的‘外人’,应该是我和大姊……对不起……”

        苏姮越说越歉疚:“对不起,让先皇后的画像被毁了。”

        “不用感到抱歉。”殷墨语气淡淡,带着讽意,“人都走了,才想起来作画,又有什么用?”

        苏姮看向他:这是不满先帝?

        对方牵起她的手往别处走,眼中的讥讽渐消,最后只余怅然与悲哀。

        “我的母亲,出身名门,德才兼备,受人赞誉。可是好像,离开家族和我父亲,她便什么也不是……她自己,当自己什么也不是。”

        “我不希望姮姮那样。”男子侧头注视着她,露出笑容,“幸好,姮姮本来就不是那样。”

        冬季过去,转眼到了次年开春。明日苏姮便要随殷墨前往秦国。

        书房中,殷墨还在交待大臣各项事宜,十分忙碌,苏姮一人乐得清闲,待在隔壁看殷晴那本《女驸马》的终稿。

        她看得面红耳赤,最后将头埋进书页——阿晴从哪里知道这么多千奇百怪的、女子和女子的花样啊!

        太会写了!

        她沉浸在书带来的余韵当中,却突然感到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倏地抬头、坐正,看到殷墨就在面前,猛地把书一阖、塞到一边,叫道“阿墨”。

        “怎么了你?”殷墨捏捏她绯红的脸蛋。

        苏姮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傻——毕竟刚刚还在傻笑。她用手捂住脸,道:“不知道呀……这屋子有点热吧,不通风。”

        也不知殷墨信没信,反正他没往那本封面写了《礼记》的书看。苏姮松了一口气。

        镇静下来后,她闻到了一阵酒香,顿时眼睛亮了,像沙漠中的旅人终于找到水源:“有酒!”

        她往外走,见到了书房中,贺竹正抱着两坛酒往外走,叫道:“放手。”

        贺竹愁眉苦脸地停下脚步,又愁眉苦脸地对上殷墨的目光。

        方才大臣们离开后,王居士拿着两坛酒来见陛下,说是赵郡著名的梅花酿,来给陛下饯行。

        陛下与王居士各饮一樽,王居士说完祝福的话,便告辞了。

        陛下叫他赶快将剩下的酒收起来,没想到他晚了一步。

        害,他怎么就不再快几步呢?贺竹万分后悔。

        “给我一坛吧。”苏姮手抚上酒坛,目光看向殷墨。

        “不行。”

        “求求了。”苏姮露出乞求之色。

        “不行。”殷墨唯独在此事上,对苏姮分外冷硬。

        苏姮看向贺竹,手拢着酒坛往自己方向拉。

        贺竹不敢拒绝苏姮,又不敢放开酒坛,只能看着她接近自己。

        “给我。”苏姮注视他。她记得这位宦者,当年给过她一串糖葫芦的宦者,他一定是好心人。

        “好了。”殷墨出声道,“那坛开封过的酒放下。”

        苏姮眉开眼笑,捧住了那坛酒。贺竹如获大赦地退下了。

        走过殷墨身边的时候,对方抢走了酒。

        “哎!你想说话不算话!”苏姮怒。

        “我有说让你喝酒么?”

        男子的话十分欠扁,动作也十分欠扁,举起小酒坛就往自己嘴里倒。

        “喂!”苏姮好气,但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只想喝一杯……不不不,就一口!”

        男子终于停下喝酒的动作,晃晃酒坛:“嗯,就一口了。”

        苏姮希冀地看向他,满心欣喜地看到酒坛向她送来,正伸手去接,对方却突然缩回手臂,叫她拿了个空,还将酒坛放回嘴边,倾倒了最后一口琼浆。

        “!!!”苏姮明白自己被耍了。

        她急得踮脚去勾对方的脖子,迫使对方低头,然后吻上他的唇。完事后,她得意地舔舔嘴唇——上面还残余酒香。

        “哈哈哈……”

        苏姮转身,正要大笑着回立政殿,一条手臂揽上了她的腰。她整个人被抱起来,又被按在书房矮榻上。

        “你你你……”

        男子堵住了她的唇。

        金钗玉饰一件件落在地上,锦缎系带从榻上滑落,襦裙彻底展开来。

        苏姮挣扎着去按住男子的手,终于有机会说话:“等等……”只是喝个酒罢了,事情怎么会变这样?

        男子止住动作,问道:“可疼?”

        苏姮疑惑地看着他。

        “胃。”

        苏姮感受了一下:“不疼。”

        “嗯。”男子再次吻住了她。

        那双过分漂亮的手在她身上作乱,导致她失守。

        这天,很晚才吃上夕食。

        苏姮被男子搂在怀里,蔫巴巴地接受投喂。

        更过分的是,这人还在她耳边低低地笑,笑得她窘得想躲起来,因为他边笑边说:“姮姮,你好差劲啊……总是你先把我撩起来,到头来却搞不定我。”

        是夜,苏姮宿在了皇帝寝殿长生殿,完全没想起来殷晴的书稿还放在书房隔壁。

        第二日,她自然醒晚了,迷迷糊糊地在床上坐了一阵子,才想起来今日不会有宫女来服侍自己——昨日傍晚,“皇后”便回了立政殿。

        又因为要营造皇后在宫中的假象,她身边的宫侍都不会跟随她去秦国。

        长生殿中已放置了她的梳洗用品与衣物,她自己洗漱,换上宫女的服饰。

        走出殿后,听贺竹说殷墨还在书房与羽林军统领谈话,她困倦地等了一会儿,索性又躺回床上,抱着被子睡回笼觉。

        殷墨回来的时候,见苏姮这幅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他本想唤醒她,最后却反而坐在了床边,端详她的睡颜。

        好像四年前的芙蓉宴起,他的心里就如同住进了一只云雀,扑停着羽翅,不断地挠动他的心房,令他心痒难当。

        他指尖描摹过她的眉,轻抚羽扇般的长睫,想象羽扇揭开后里面动人的眼波;手流连着雪白滑腻的肌肤,慢慢来到红唇,指尖的触感令他想起昨夜……

        他觉得苏姮越来越美。

        不再是以前那样,只有仔细关注她的人才能欣赏到的美,而是所有看到她的人第一眼就能认识到的美丽。

        以前,她看似亲和,实则对旁人有着提防般的掩饰,如今,她收到的善意与关怀足够多,足够令她不再设防而展现自己,浮光掠影间便叫人神魂颠倒。

        当年殷墨怜惜她明珠蒙尘,且因喜欢她,教她待人接物,希望她能信赖、靠近他,却不曾破坏她的独立。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萌生了将她完全握入自己手中的心思——

        想纵得她彻底依赖他,离不开他。不让别人发现她、看到她。生怕这颗没有心的明珠,蹦跳着,落入别人掌心。

        这种心情和呵护之意,不断拉扯着他。

        他甚至有些后悔答应她去秦国。

        苏姮被男人的动手动脚弄醒,恹恹地睁开眼,发现他在解她的腰带。

        “你做什么?”她顿时清醒,支起身去捂住腰。

        “姮姮,你系带系错了。”男子的目光一如往日,宛若春水,柔情千种。

        “哦。”苏姮恍惚了一下,乖乖地让他帮忙调整,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这么清楚宫女衣带的系法?”

        男子斜了她一眼:“为你学的啊……不然去秦国,一路上谁来照顾你?”

        “嘻嘻。”苏姮抱住他的脖子,用脸蛋贴贴他的面颊。

        一切准备完毕后,他们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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