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形象全无

转身，对上那双山遥水阔的黑瞳，我笑了笑，轻声道：“既然一切的一切因我的失忆而起，那么一切的一切也该因我记忆的恢复而终结。沐昕，我不知道你为何认定我现在选择了你，日后便会留下遗憾。可我自个儿的心意，旁人不会比我来得清楚。能嫁给你，做你的妻子，是我一生的无悔。你为我设想，希望我能在完全自愿和清醒的情况下嫁给你的心情，我很感激，也很理解。但我，同时也必须让你了解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无论我从前爱过谁，与谁有过怎样的山盟海誓，此刻的云墨迟心底爱着的人，就是沈沐昕你！执此一誓，一生不忘！”
我的深情表白，终换来男子淡然眼底的动容，他的眸中泛起一层灿烂的星光，动情唤：“迟儿，迟儿你这般情深，沐昕当真是好生感动。沐昕何德何能，终成就了自己年少时的心愿，换你心，为我心，始知相忆深。也正因为如此，沐昕爱你，才更加得尊重你，为你设想。”
含了些许哽咽，他继续道：“因为，你已不记得，就在不久前，同样许了我一生一世情谊的你，为了另一个男子，毅然决然地背弃了你我之间的誓言，留给我满身心的伤痛。迟儿，你可知，差一点就得到幸福，却立即失去的痛苦，比从前没有得到过更教人来得悲痛！是以，此刻面对你的情深，除了感动，我还禁不住有些害怕。我害怕，如今的这一切，会如那一次那般，绚烂一时，转瞬便化作灰烬。那时，我也曾苦苦哀求你，放弃那人，回到我的身边。我甚至许你，放下过往的仇恨，背弃在我爹灵前许下的誓言，只为能和你相守。可你，依然没有回顾一眼。迟儿，你知道么？我真的很怕，怕历史重演，怕你再度牵起了我的手，却为了别的男子抛下我于不顾。如果……如果真是这样，我会生不如死！迟儿，我宁可死了，也不要再次承受被你推开的痛！这些，你可都懂？”
一番话，说得我泪如雨下，紧紧抱住他，试图将自己的情意，身体的温暖，渐渐过渡到他身上，无声地告诉他，我不会。无论从前如何，这一次，我爱的人就是他，如斯坚定，再不会背弃！
“沐昕，对不起，曾经那样地伤害过你，辜负了你对我的一番情意。你的痛，我都懂得，因为伤在你身，亦是痛在我心啊！从前的一切已然发生，我无力挽回，只请你原谅我，也请你相信我，从今往后，我只是你的迟儿，我再不会离开你的身边，真的不会。沐昕，若今生可向上天许一愿，我愿向它祈求，让你我二人历经重重磨难后，永不分离，一世琴瑟在御，岁月静好。我是真心的，请你相信我。”
眼角的余光，隔着朦胧的泪水泛起的光圈，越过沈沐昕的肩膀，我见着了身后另一个男子伤心欲绝的脸，落寞地转身离去。这一生，竟难两全！两个同样对我情深意重的男子，我终究只能选一个，伤一个，从前为了慕容瑜，我曾伤了沈沐昕的心；如今，我却选择了沈沐昕，生生折断了另一个男子的梦，命运如斯弄人，不由得教人生出一股恍然如梦的感觉。我合上双眼，牵动嘴角，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可怀抱中的温暖，骤然间脱离我的身体，我踉跄着后退，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看着将我推离的男子，失声喊：“沐昕，你这是……”
沈沐昕背转过身，不敢看我，沉重道：“迟儿，对不起，我不能，也……也不敢。”
我哑然失语，一时间泪如雨下。
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温润如玉，美好得合该是天下女子的梦中人。曾经我伤得他多重，才会教他折了自己的自信，于情爱一事上变得如此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惟恐再一次得得而复失，痛不欲生。
“沐昕，沐昕，你别走……”除了这般沉痛地唤他的名，我实在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好，许下了那样诚挚认真的诺言，依旧温暖不了他天寒地冻的心，依旧无法让他信我。
“混蛋！”
身后传来男子困兽一般的嘶吼，还不待回头，便见着一道黑影闪过，将沈沐昕狠狠扑倒在地，不由分手，他便抡起拳头砸下去。
沈沐昕措不及防，初时老老实实地挨了一顿打。待回过神，迅速反击，扣下慕容瑜击向自己的手，冷笑着，牵动面颊上的伤，倒露出几分从前从未见过的狼狈的神色，只见他反手狠狠一击，立时打偏了慕容瑜的半边面颊，“慕容瑜，你这小儿，我初时忍让着你，并非怕你，而是顾及着迟儿的感受，也是……也是看在故去的娘亲份上，不愿伤你。你倒好，我处处忍让，你非但不见收敛，反倒愈加张狂了。如此倒好，反正你我心中积怨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趁此机会，好好打上一架，心中反倒能舒坦些。”
慕容瑜直接不说话，冷笑着，就举起拳头招呼过去。一来一往间，两人纠缠在一起，在地上打滚，只听得掌风呼呼作响，由此可见战况是怎生的激烈。
我在一旁看着，心中又气又急，偏偏这两人打得兴起，滚来滚去，竟是让人难以近前，只得连声喊：“别打了，快停下来。慕容瑜，沐昕，你们都住手，快别打了！”
喊了半天，嗓子都嘶哑了，也没见那两人有丝毫要停手的意思。我累得俯低身子，双手撑在腰间连连喘气，看了一会儿，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原来打了半日的架，这两人的衣衫皆被撕破，东一处西一角，好不滑稽。那般剧烈的打斗，自是不可能不殃及头发，两人髻间的玉簪不知遗落去了哪里，鬓发散落披了一肩，看来倒是飘逸。只可惜两人在地上滚了半天，身上皆沾了的尘土枯叶，俊秀的面颊青紫交加，映着泥土痕，真真是说不出来的可爱又可恨。想这两人，一个是九五至尊的皇帝，一个是江湖名声显赫飘逸优雅的神仙公子，平日里，不消说，自是最最重视自己的形象。怎生，也是翩翩儒雅的贵公子。如今一言不合，合该赶上火星撞地球的惨烈，这两人大打出手，竟是毫不顾惜形象。啧啧，看这打法，不破相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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