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好差事”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进了六月，康王的忌辰将近，一切都要提前准备就绪，太后亲自将做法事的地点定在了鹿灵观。

世人只知汴京太平兴国寺的宏伟与大慈恩寺的香火鼎盛，却不知鹿灵观虽在城外又地处偏僻，竟才是受到大周皇家供奉的道观。

据说当初大周的太祖还在征战天下之时，有次不慎中了敌军奸计，骑着马误入一片密林，不多时就迷了方向。

太祖在林子里走了一天依旧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四周还不见半个人影，眼看太阳就要落山，若是继续留在这深山老林里，可就危险了。

或是天不绝他，据太祖后来口述，就在这时，他眼前不远处竟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身上泛着淡淡荧光的白鹿，白鹿看他一眼，向前跃出几步，见他并未跟上，便又回头静静地望着他。

那一瞬间，太祖仿佛心有所感，忙打马跟上，可无论他骑得是快是慢，白鹿始终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就这样，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太祖竟出了密林，站在密林边缘，甚至还能眺望到不远处大周军营的点点星火。太祖大喜过望，待他回过神来，那白鹿早已消失不见。

就因为这只白鹿的指引，让太祖不仅摆脱了敌方追兵，还奇迹般地出现在了已方营地，得以保全下来。

后来，太祖得了天下，感念白鹿曾经的救命之恩，就在京郊圈了山头修建了这座鹿灵观。

太祖驾崩后，爱女晋阳公主感念父母恩德，在鹿灵观出家，修行有成。自她之后，大周皇室每一辈都有公主或是宗室女子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在此清修。

就这样，鹿灵观成了皇家观宇，寻常不轻易对外开放。

本来这鹿灵观以及什么康王祭祀都与向晚无关，就在几日前，她还收到宫中旨意，说是汪明妃孕中烦恼，特意宣召了几个小娘子进宫说话解闷，向家姐妹就在其中。

对于明妃的宣召，向晚有些意外，她原以为进献瓷枕的事，郑美贻会先诏自己，没想到竟是汪明妃先想到了她。

在感叹郑美贻远比自己所想中要沉得住气的同时，向晚心中也升出了即将与旧友重逢的喜悦。

自从青州一别，她已经有些时候没见汪家大娘子，也不知她在宫中过得如何，如今又怀了身孕，向晚着实有些担忧，能进宫见一面也好。

进宫的日子定在月底，这段时间向晚都兴致勃勃四处淘换古籍善本，打算到时带给明妃，她看了定然喜欢。

谁知就在这个当口，又有宫中的小黄门来传旨，这次竟是慈宁宫来人，说是奉了太后懿旨，命向晚及胜玳珊一干人等协助办理康王祭祀之事。

这是怎么回事？

向晚拿着这没头没脑的旨意，与贺妈妈等人面面相觑。

好在因前次穆大指使人来店里闹事的事让她格外留心了穆大与福宝斋，一番打听后得知事情果然跟他们有关。

郭家二爷通过穆大得了根百年的紫檀木，已经献给太后供康王祭祀所用。见太后大喜，便又“好心”推荐了她们胜玳珊，总揽这祭祀仪式上所需的一应器皿。

向晚当然知道这是福宝斋的诡计，可懿旨已下，除非抗旨不尊，明知是坑也只得一脚踩进去了。

接了旨，佘三等人着急的不得了，掐指一算，离祭祀也没几日了，好在众人齐心协力，总算是在太后规定的时间内，将东西都烧制了出来。

到了交付的日子，向晚带着胜玳珊众人，亲自押送马车走在去往鹿灵观的路上。

“没想到这山路如此崎岖颠簸，太祖当初为何要选这样一个地方修建寺庙？”刚准备替自家娘子倒杯茶，却差点儿被茶水洒了一身的鹤龄忍不住抱怨道。

向晚抿唇一笑，“这鹿灵观虽然离城里远了些，又建在山上，只因此处恰是一块儿上好的风水宝地，那白鹿若真有灵落户此处，也好不受世俗打扰。”

鹤龄擦着身上的水渍，闻言嘟了嘟嘴，这世上真有灵鹿？谁知三娘子是不是又编了什么话来唬她。

贺妈妈却没心思听两人斗嘴，从前朱老学士在世时，就因这鹿灵山风景秀美，常与友人一道来此赏景，夫人却因这崎岖难走的山路，每每担忧不已。

她掀开帘子看了看身后，这山虽说不如何高，可路实在难走，不仅坡度越来越陡，还九曲十八弯似的，转得人头晕。

后面的田小福怕车上的器皿被撞碎，已经吩咐马车停了下来，正指挥着伙计们二人一抬，准备这样将东西抬上去。

“这差事真真不好做，那福宝斋果然没安好心！”贺妈妈说着，忍不住也要下车过去看着，若是器皿出了差错，惹了太后大怒，她们胜玳珊必定承受不起。

原本祭祀多用金玉之器，可这次康王的祭祀，那太古元师非说金玉与康王相冲，一应物品都要采用土、木来代替才是。

瓷器乃泥土所制，当然最是符合要求不过了，因此这才有了郭家的举荐，将这“光荣”的差使点到了最近京中瓷器界风头正胜的胜玳珊头上。

紧急的工期是对胜玳珊的第一重考验，而能否顺利将东西运送上前，就是第二道关卡了。

这些原本也在向晚的掌握之中，见状她干脆也弃了马车，指挥着众人换上之前准备的防滑鞋袜，小心翼翼地将几大箱器皿抬了上去。

果然，她们才刚一到鹿灵观门口，还没来得及歇上一口气，穆大就引着姚尚宫走了出来，说是要在此请点祭器是否平安抵达。

因为身份所限，不到祭祀之日，太后不能随意出宫，是以郭太后便将鹿灵观的大小事宜都交给了身边最为信任的姚尚宫代为处置。

这位姚尚宫看着四十上下，普通相貌，乍一看并不像是高高在上的慈宁宫掌宫嬷嬷。

可向晚又怎么会掉以轻心，姚尚宫陪伴郭太后一路走过几十年的腥风血雨，若不是当年康王意外身故，郭太后和郭家就是最大的赢家了。

这样的姚尚宫，又怎么会像外表所展示的这般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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