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意料之外

信差跪下，掀开雨衣从怀中掏出封用油纸包裹的信件，十万火急举过头顶。

汪帅司顾不得其他，当场就接过拆看起来，他一目十行扫完信上的内容，大张着嘴，脸色煞白。

“帅司？”

谢漕司等人按耐不住焦急的声音四下响起。

汪帅司却猛地扭过脖子，直直看向郑卓然。

被允许动用八百里加急的情况并不多见，郑卓然心中升起股不详的预感，“汪帅司？”

“接张知府上报，密州，官银被盗，共计白银二十万两……”汪帅司张了两下嘴，这才找回了声音。

汪帅司的声音轻飘飘落在众人头顶，威力丝毫不逊于方才霹在地上的天雷。

什么？密州官银被盗？密州，竟是密州？！

那伙贼人不是在青州出没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他们现在究竟是在干什么？

布置忙活了大半年，却是这么一个结果，翟宪司说不清此时此刻的他到底是怎么样一种心情，他呆呆扭过头去看郑卓然，“不是，不是说一定会是青州？”

郑卓然没听清翟宪司的话，事实上，他也没有听见周遭嗡嗡的议论声，从汪帅司说出信上的内容起，他就只觉耳边电闪雷鸣，眼前眼花缭乱。

密州?怎么会是密州？他掌握的线报，一直都是青州啊！

再说之前，那伙贼人不是已经在青州城现过身了，难道竟是虚晃一枪？！

郑卓然到青州这半年，好事没做一件，倒是把青州上下折腾了个够呛，见竟是这么个结果，虽说知道不合适  ，但不知是谁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接着，笑声四下响起。

郑卓然差点儿暴跳如雷，他阴沉着脸四下扫过，看到的却又是一张或严肃、或恐慌、或担忧的脸。

这青州城，果真是人人藏奸！

“世子爷？”郑卓然晃了几晃，险些站立不稳，竹叶忙上前搀扶他。

“我没事！”郑卓然推开竹叶，伸手想去接信，他非要亲眼看看不可！

“郑大人，您怎么还没抓住重点，那信有什么好看的？”说话的是雍王，他难得神情严肃。

“照本王看，大人还是即刻启辰赶去密州为妙，再多耽误会儿，便是贼人留下的连蛛丝马迹也要被这雨水冲刷干净了。”

说罢，他将天棚的帘子掀起一角，外面哗啦哗啦的下雨声格外清晰地传了进来。

这话说得没错，郑卓然深吸了口气，吩咐竹叶道，“点齐人手，我们这就出发。”

竹叶应喏。

“本王上回就提醒过郑大人，”雍王却还不放过郑卓然，“您来青州贼人就跟来青州，您在这儿摆出副这么大的阵仗，贼人转身就盗了密州库银，这可是赤裸裸打您的脸啊！”

“郑大人，您这回真是错的离谱，恐怕还要连累皇叔也跟着没脸！”雍王说罢，啧啧两声。

郑卓然怒极，却又没办法拿雍王如何，因为他说得全是实情。皇上本就被太后和安国公掣肘，自己办砸了差事，还不知道会让他多少为难。

郑卓然郁结于胸，终于吐出一口血来。

“呀！呀呀！郑大人他吐血啦！”雍王咋咋呼呼嚎了一嗓子。

竹叶狠狠瞪了雍王一眼，赶紧上前扶住他主子，“世子爷您没事儿吧？”

“无妨，出发！”郑卓然抹了抹唇角，冷声吩咐了句。

“可是您的身体……”

郑卓然面色一沉，竹叶咬了咬牙，只好领命。可恶，如此紧要的关头，青松那厮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

向晚看着郑卓然手帕上殷红的血迹，嘴角轻微挑起，这雍王也不是全无长处的嘛。

她忍不住拂过拇指上套着的那枚鲜艳欲滴的大红扳指，第一次，她觉得血色也能如此绚丽夺目，郑卓然，这还只是个开始……

竹叶一动，汪帅司也跟着安排起来。

虽说郑卓然将整个京东东路搅得人人不得安宁，现在又因为他的安排丢了库银，但出于公事公办的考虑，他还是吩咐属下配合钦差行事。

见官府中人忙忙碌碌，没人注意他们一家，苏大老爷大喜，太好了！既然是密州官银被盗，那岂不是说明儿子跟这件事没有干系？

想到这里，苏大老爷忙挪过去解开苏荷身上的绳子。

“大胆！你竟敢擅动人犯？”郑卓然见状，抬脚踹在苏大老爷身上，苏家父子双双跌进了泥坑里。

“大人、大人，是密州丢了银子，跟荷儿无关，您是钦差也要讲道理啊！”苏大老爷顾不上吃了一嘴的泥，爬起来继续替儿子求情。

他又去看翟宪司，“宪司，求您帮着说句话！”自姓翟的到青州以来，可没少拿他家的银子，现在出了事，他倒是王八脖子一缩，一声不吭了。

“这……”翟宪司见状，搓着两根手指，上前对郑卓然道，“郑大人，您看……”

郑卓然冷哼一声，若不是今日这苏荷在这设局，一会儿引雷一会藏银的，自己的精力又如何会被全部牵扯在这里，迟迟没有察觉出异样。

“密州官银被盗，但这苏荷并不无辜，比起直接盗窃银子的贼人，他更是可恶千倍百倍！”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翟宪司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只见苏荷被捆着扔到一匹马上，被裹挟在郑卓然北上的队伍里，往密州过去了。

儿子就这么被带走了，苏大老爷哭天喊地，苏大太太更是两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或许是看在银子的份上，翟宪司良心发现了一回，“唉，现在钦差认定了令郎与官银被盗案有关，谁求情也没有啊。”

“可是……”苏大老爷紧紧抓住翟大人的衣袖，就像抓住根救命稻草般。

“唉，本官与你家相交了这些年，你们父子的为人还能不清楚吗？”翟宪司指了指天上，“那位既是侯府世子，又是皇后的兄长，现在他一心着急立功，谁能拦得住？”

“这里是没人能治住他，可京城却有!”听到这里，苏大老爷面上闪过丝阴狠，“多谢大人提点！”

说罢，苏大老爷不再耽误，他躬身谢过翟帅司，就喊来下人抬起昏迷的苏大太太，领着苏苹等人转身离开。

呵！自己果然没看错，这苏家父子都是狠角色。进了京，不知又会给钦差大人带去什么惊喜呢？

翟宪司眯了眯眼，转身抖动着一身的肥膘，与大摇大摆离开的雍王差擦身而过，跟在汪帅司身后，加入了疏散人群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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