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无耻之尤
“今日来的人,不是我青州青年才俊,便是那等有秀才、举人功名在身的前辈。”苏荷指着排队众人,耐心道。
他站在向星的立场上出谋划策,“你若真有事求见孟先生,不如寻个两下都不耽误的空挡,今日想来先生也不会见你。”
就是这么个道理!
才子们闻言纷纷点头,方才出言嘲笑向星的青衫学子更是讥诮地一甩衣袖,“也就是苏五郎你性子好。”
他指到向星脸上,“这么个连我青山学院入学考试都通过不了的草包废物,竟有何面目出现在孟先生门前?更遑论谈什么学问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是啊是啊,众才子纷纷点头。
向星并不理会他们,而是像是刚瞧见苏荷般,对他拱手一礼,上前问候起来,“苏兄,真是好巧,没想到今日会在此处碰到你。你也是来拜访先生的?说起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呢。”
苏荷面皮一抽,这句好巧让他想起了当日在松涛斋发生的事。
这缘分他可不想有!
“好叫诸位知道,在下虽不才,上月却侥幸通过了童子试。”向星不再理会苏荷,而是又朝众人团团拱手,“如今也是秀才一枚,承让承让,啊哈哈哈哈。”
他口中虽说着承让,可脸上却丝毫没有半点儿谦虚的意思,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众才子闻言哗然,更是有人脱口而出质疑道:“这不可能!就凭你也能考上秀才!”
“是啊,进府学都要走后门的人!”
若是确定了向家大郎所言非虚,这些才子们恐怕就要当场喊出“科场舞弊”这样严重的话了。
向星拱了火却在站一边不管,眼看场面越来越乱,怕捅出什么大篓子,苏荷只好出来大喊,“诸位,诸位冷静!向家大郎他参加的是武试!”
武试?
难怪他们不知道了。
众人恍然大悟,倒是不群情激奋了,却又换上刚才那副鄙夷面孔,“不过是个武秀才而已,也敢在咱们面前张狂。”
“是啊,瞧他那嘚瑟样,一个武秀才,值得什么!”
“向家果真是根基浅薄之家,毫无底蕴。一个武秀才就得意成这样,便是白送我们都不稀罕!”
“是啊是啊……”
才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忙着申讨向星,不远处又一辆马车踢踏踢踏朝这边驶来。
来的都是对手,他们不把向星放在眼里,却唯恐这回下来的是个大才!
却见马车缓缓停靠在孟府门前,先是从车上小来个丫鬟,而后,在丫鬟的搀扶下,一个头戴幂篱,气质清冷的美娇娘走了下来。
他们伸长了脖子朝她身后望去,却始终不见有兄长、弟弟之类的男子跟过来。又见她贴身丫鬟的手上恭敬捧着一叠诗词文章,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非是这小娘子本人来求见孟先生?!
才子们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这学问大道,岂是女子能谈论的?这是哪家的小娘子,也忒不守规矩了些!
那小娘子却压根儿不理会才子们异样的目光。她环顾一圈,理所当然走过去向晚身边站定,只冷淡地丢下一句:“你们继续。”
众人无语,真是世风日下啊!
今日是撞了邪了,方才来了个武夫也就罢了,现在竟还来了个女子了!
有知道那小娘子身份的,忙悄声告了诉身边的同伴。众人碍于汪帅司的官威,也只敢在心中暗暗鄙夷,一时都将攻击的重点火力重新集中在向星身上。
汪大浪子看了眼旁边的向晚,考虑到自己带着幂篱,顿了顿,还是低声对她说了句,“是我。”
向晚抽了抽眼角,这直接带着文章上门请教的做派,还真是符合这位汪大娘子的一贯作风呢。
于是,她也低声回了句,“看出来了。”
而向星见汪家大娘子选择了在自己(妹妹)身边站定,不知怎的,耳根子突然红了红。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一条条驳斥着才子们的话。经过一年多向晚带给他的痛苦折磨,如今这些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武秀才怎么了?你是秀才,我也是秀才,俱都货真价实。说不得在孟先生面前,我这秀才因多带了个武字,反而显得文武双全,更好使呢。”
才子们气得捶胸顿足,指着向星痛心疾首,“世上怎会有这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可向星和汪家大娘子,一个脸皮比城墙还厚,一个压根儿就看不着脸,再加上一个从头到尾看热闹的向我,骂上几句,众才子也都觉着没意思起来。
毕竟羞辱人的精髓,就是为了看到对方痛不欲生的样子么。
于是,他们也都再懒得理会这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只泾渭分明重新站了一队,以表示不屑与之同流合污!
这时,孟家大门终于“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出来的是一个年约三十上下,长相普通的长随。
他对着排队的人群恭敬拱手一礼,开口道:“先生今日精力不济,诸位若有文章的,还请都交与小的,等先生得空,便会一一看过。”
前几日也都是这么个规矩,众人闻言也不多话,急忙争先恐后将自己手中的文章放到长随手中。
放好文章后,又全部回来盯着对面,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汪家大娘子淡定示意丫鬟上前,将自己所带的文章递交上去。长随见是女眷却并未阻止,还是按方才的规矩客气收下。
因为是汪帅司的千金么?才子们失望地叹了口气,滚滚红尘,看来便是连孟先生这样的人也不能免俗。
最后,他们饱含戏谑的都目光都落到了向星身上。
汪家大娘子好歹带了文章,这个草包能拿出什么来?
向星环顾一周,这才大摇大摆上前。他施施然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来,在众人的怒目下,放到了一叠文章的最上面。
“小子今日确实没有文章。不过,却有故人书信一封,还请代为转交先生。”他恭敬对长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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