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来接我

从家里出来，姜可儿拖着行李箱，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晃荡。她一路走，眼泪也一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幸好现在是夜里，路上没什么行人，也没人看到她的狼狈不堪。

        不知走了多久，一直到眼泪流干，小腿也隐隐发酸，姜可儿才停下来。她顾不上这里是马路边，随意找了块儿路沿石，就坐了下来。

        就在她又累又困，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一段熟悉的音乐突然响起。姜可儿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有电话打进来，她赶快摸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向迟的名字。

        原本姜可儿已经哭完了，可在听到向迟声音的那一瞬，眼泪又忍不住泛滥起来。

        “向迟”她哑着嗓子叫着人，鼻音浓重，一听就是哭过。

        “怎么啦，可儿？你慢慢说。”听着姜可儿的哭腔，向迟一下子就慌了。

        他最怕姜可儿哭了。了解姜可儿的人都知道，她不是那种爱哭的性子，从小到大，只有姜可儿把别人欺负哭的份儿。真要轮到她自己掉眼泪，那肯定就不是什么小事。

        “你来接我。”姜可儿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的情况。

        “好。”向迟没再多问，得令后，他赶忙从被窝里爬起来，衣服都来不及换，穿上鞋子就跑了出去。

        已经是深夜，即便繁华如北城，这会儿路上也很少能看到车辆。向迟开着车，在北三环上疾驰，也顾不上什么限速不限速的。

        三十分钟后，车子终于接近姜可儿给的定位，向迟放缓车速，两眼紧盯路边，一眨不敢眨。好在姜可儿待的地方显眼，头顶是路灯，他一眼就看到人。向迟赶紧下车。

        当姜可儿将埋进膝间的头抬起的那刻，看着她通红的眼底，向迟突然听到身体里传来一声破碎音，心口止不住的疼。他们认识这么久，在向迟眼里，姜可儿从来都是那个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公主。

        向迟见过她的蛮横无理，她的任性妄为，见她做过很多很多让人头疼的事，却从没见过这样失落无助的姜可儿。

        看她穿得单薄，向迟赶快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姜可儿身上。四五月的北城夜里还很凉，向迟揽着姜可儿精瘦的肩，把她带到车上。

        接到了人，向迟刚刚急切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他他看着坐在副驾驶的姜可儿，几次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可姜可儿一直缩在座椅里，眼睛紧盯着车窗外，出了神。

        她现在需要的并不是关心询问，向迟明白，真为她好，就留给她足够的空间，让她自己想清楚了，再做决定。至于向迟，陪着她就好。

        没了来时的匆忙，回程的路上车子开得平稳，他们两个抵达向迟家里的时候，已经快后半夜三点钟。

        姜可儿换上向迟的新家居服，衣服很大，下摆快要盖到她的膝盖处。但她没计较，拢了拢衣襟就爬到了床上去。

        向迟抱着一床崭新的被子，走进姜可儿住的客房里，见她已经躺好，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向迟走过去把被子给她盖好，又轻轻理了理姜可儿的头发，准备离开。

        还不等他起身，却被姜可儿扯住手腕：“向迟，”她轻轻开口，由于许久未说话，这会儿她的嗓音有些哑，“我来你这儿，别告诉我哥。”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好一会儿，向迟才努力忍住翻涌上来的泪水，缓缓开口到：“好。”说着，向迟又帮她掖了掖被子，才走出房间。

        向迟走后，房间里安静得不像话，姜可儿总觉得自己能听见电流声。她强迫自己赶快睡着，什么都不要去想，可脑子里却控制不住地回放着这两年的种种。

        一直到外面天光见亮，远处的楼群已经能模糊地看出轮廓来，姜可儿才渐渐有了困意。熟睡前她脑海里最后一个清晰的意识是：要是能就这样沉睡过去，永远不要醒过来，就好了。

        --

        本以为这一觉会睡得很长，可等姜可儿睁开眼，摸过手机一看，还不到八点钟。既然睡不着，她索性起床去洗漱。刚一拉开房间门，就闻到了熏肉的味道。

        “你干嘛呢？”姜可儿寻着叮叮当当的声响，走去厨房，向迟背对着她的方向认真忙活着，没注意到来人。

        “你干嘛呢？”姜可儿拍了拍他，又问了一遍。向迟这才看到她过来，“你醒啦？我煎培根呢，你不是最爱吃培根煎蛋嘛，两年没给你做过，我这手艺都生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推着姜可儿：“你去餐厅带着，这边油烟重，呛着你。”

        反正也帮不上忙，姜可儿没再多待，转身出了厨房。

        姜可儿窝在椅子上，透过厨房的透明玻璃墙壁，看着正手忙脚乱给她做早餐的向迟，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

        北城的两年，磨平姜可儿的棱角，浇灭她的心气儿，让她对爱情对婚姻充满失望。除此之外，好像没有给她带来哪怕一点点可以期待的美好。

        就这样吧，在最爱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爱过，在最痛的时候，也不带留恋地离开。这两年的时间，就当作是上天额外的馈赠好了。好的坏的，姜可儿都认了。

        正想着，向迟端着两只盘子走进餐厅：“尝尝看，手艺有没有退步？”姜可儿从他手里接过筷子，夹起一块煎蛋就往嘴里送。

        以前她老是嫌向迟煎的蛋不熟，蛋黄直往外流，姜可儿最受不了这个。而培根又由于过熟，四周发硬，极为影响口感。可现在再吃，虽然老毛病还在，但姜可儿却觉着很幸福，仿佛这日子突然回到两年前，她不禁鼻子微微发酸。

        好在向迟很贴心，假装没注意到她泛红的眼眶，又钻进厨房煮起了咖啡。等他再次走回餐厅的时候，姜可儿已经收拾好情绪。

        “谢谢。”她从向迟手里接过咖啡，“向迟。”

        “嗯？”向迟正喝着咖啡，听到姜可儿叫自己名字，条件反射般想张口答应，嘴里的咖啡差点儿又吐回杯子里。看得姜可儿哭笑不得。

        她快速抽出两张纸巾来，糊在向迟嘴巴上：“不许吐！脏死了，你先喝完再说话！”

        向迟呛得直咳，一边擦着嘴，一边抱怨：“还不是从小被你吓的，答应晚了你再生气不理我怎么办？”

        姜可儿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是毛茸茸的暖意。从小到大一直是向迟在迁就着她，把她的脾气一天天惯坏，或许就只有向迟才能忍受得了真实的姜可儿吧。

        向迟把擦过嘴巴的餐巾纸丢进垃圾桶，继续之前的话题：“怎么了？你刚想说什么？”

        “啊，”姜可儿这才想起来，她刚刚确实有话要说，“我想回家了。两年没回去过，这次想在妈妈的生日之前回去。”

        向迟看了看日期，今天是四月三十号，距离姜妈妈的生日还有五天。

        “那我们五号回去，你这边的事情来得及处理完吗？”向迟不确定姜可儿想怎么解决她和陆天衎之间的事，可又怕问太多会惹得她难过。

        “嗯，”姜可儿应着，看起来倒还平静，“公司里有些工作要交接，两三天能处理完。”

        “好，那我先订票。”

        --

        陆天衎家人丁稀少，他跟陆家那些人早就没了来往，所以自打外公去世后，能挨得上血缘关系的，也就只剩他和白旭尧两个人了。

        当初外公把他接回来的时候，就定下了一个规矩：不管再忙，只要人在北城，每个月都得抽出一天时间来，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即便如今外公已经不在了，可这规矩自打定下的那天起，就再没变过。

        所以这天接到白旭尧的聚餐通知后，陆天衎一个人去了餐厅。

        没看到姜可儿和他一块儿进门，白旭尧不免有些奇怪，自从陆天衎结婚以后，姜可儿还从没缺席过家庭聚餐。

        不等他开口，白笙笙就奶声奶气地问到：“小叔叔，婶婶怎么没来呀？”她说着，伸手要抱抱。陆天衎宠溺地抱起白笙笙，把她放到自己腿上：“婶婶今晚有事，不能过来陪你吃饭了。”

        “有事？公司很忙吗？”白旭尧知道姜可儿最近在忙姜氏的事，一大半时间都泡在公司，可再忙也得吃饭啊。

        “不是，我们吵架了，她就走了。”陆天衎一边说着，一边帮白笙笙整理好挂在胸前的围嘴，淡淡的语气，仿佛是在阐述着别人的生活。

        白旭尧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叫她走了？走哪儿去了？”

        “不知道，”陆天衎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可能是回a国了吧。”

        “哪天走的？”白旭尧追问到。见他一脸严肃，陆天衎也只好认真起来：“前天。”

        白旭尧：“”

        白旭尧：“那你还不赶快去把人找回来！”

        “没必要。”陆天衎喝了口水，“她自己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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