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结拜
单与悟扶着鹿子叶坐下，跟他袒露：“子叶，我听说天南星阁全灭时还有些许爽快，毕竟天南星阁在恶人谷对我们姐弟下的黑手可不少。你知道吗，鞭子打在身上真的很疼……我觉得我没必要在乎那些死人。可是后来我到了安宁村……那里的人，真的好傻好天真，和我之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他们善良，纯朴，虽无惊人之容颜，却有至纯之心灵……他们和我曾经碰到的人都不一样……在那个村子里，我体会到了什么是处处有善意……我真的很喜欢那种感觉……”
“我明明，我明明都已经和哥说开了，我们也一起用我的血救了村子的人……可为什么……为什么罗家要赶尽杀绝啊……我和哥拼死只救出了小星星和小初……李大叔、李大嫂、陈婶、小乐乐……他们都死了……还是死了……”
单与悟真的憋不住了，又是双手一把捂住脸，痛哭起来：“我当时只想杀了罗家……可是我姐姐真的那么做了之后……我去罗家看到尸横遍野，甚至还有和小星星一般大的好几个罗家孩子……我又很后悔……明明报了仇，我一点也不解气……想起这些……我就好难受啊……”
“阿然……你不要自己痛苦了……安宁村毕竟你也尽力救了……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你确实不应该屠尽罗家……毁了安宁村的，也并不是所有罗家人……不过好啦好啦，都过去了……”
鹿子叶站起来，探索着，终于摸到了单与悟的头，搂着他的头就往自己怀里靠：“没事没事……缓一缓……别被情绪控制啦……也不能怪你……罗家此举确实丧尽天良，异能之源还不够，最后还要再补上一刀……”
“可是我明明救了的……为什么还是……”
“你努力了，你想救人，就已经很好了。”鹿子叶叹息，“对不起。阿然，是我之前对你太苛刻了。现在我体验了你的苦，看到了你的善，我才知道我之前对你的偏见有多么多么大……”
“子叶……你不用说对不起……其实我不觉得我是什么善良的好人。我只是……贪恋那些纯白的心灵，我不想让自己身陷黑暗。”单与悟在鹿子叶怀里蹭了蹭，“若是以后……你对我失望了，那么你就把我弃了吧，再不相见……”
鹿子叶连忙打断他的话：“我不会丢下你的！无论你怎样，我总会拉你上岸，你相信我。”
“可是万一是我想把你丢了呢！？”单与悟不再多说，挣脱开鹿子叶的怀抱，匆匆离去。
鹿子叶觉得单与悟的反应实在太过奇怪，可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只好作罢。
……
天南星阁。
郝仁搂着单与悟的肩，在萧条空荡的天南星阁慢慢地行走着。前几天下过几场大雨，仍然没有冲刷干净地上残余的血迹。单与悟垂眸，一言不发，也尽量不去看郝仁的表情。
半晌，郝仁终于开口了：“小悟，你别担心，我只是想带你去灵堂，让我师父他们看着我们结拜。我没事的。”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大打击……我也不知道我姐为什么突然这么强……还有，你的失控……”
“小悟，不说了。”郝仁郑重地领着单与悟进了灵堂，“我现在不想回忆起那些。我只是看到你，觉得很投缘，以后，做一辈子兄弟吧。”
“这辈子不够，要下辈子。”单与悟鼻子一酸，今夕往昔，画面交叠重合，不一样的场景，不一样的面孔，感觉居然却是那么的相似。
年少时，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天涯并肩。
现如今，历经磨难，少年不再，命运殊途。
两人对着一众数不清的灵牌郑重跪下，以茶代酒，端碗起誓：
“我，郝仁郝济舟，愿立下誓言，从此刻起，与单然单与悟结为兄弟，为他出生入死，绝不违背。”
“我，单然单与悟，愿立下誓言，从此刻起，与郝仁郝济舟结为兄弟，为他出生入死，绝不违背。”
两人一饮而尽，随后相视一笑。
“你曾经……也结拜过吧。”
郝仁扶单与悟起身。单与悟也不隐瞒：
“没有啊。只是好友罢了，如今有些触景生情而已。仁哥，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要结拜吗？”
“不重要啦。我发自内心愿意把你当我的弟弟，这就够了。”郝仁摸摸他的头，“更何况我也想看着你，不希望你将来做出让自己后悔的行为。”
“仁哥……本来有些话，我打算从古遗迹出来以后再向你坦白的……但是我怕我……没有机会了，所以……我现在就告诉你吧。其实……”
郝仁伸手轻轻捂住他的嘴：“好了，你仁哥现在不想知道哦。出来以后再说，知道吗？”
单与悟愣了一下，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再陪我把长辈们的灵牌擦一遍吧。”
“好。”
……
半夏门。
“胡闹了好几年，也该收敛了吧？我若不来亲自找你，不知道你这丫头还要到什么时候才肯自己回来。怎么，被那天南星阁的小子迷住了魂，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门主，渺儿并未忘记自己的职责和使命。徒儿此番决定回来，便是已经满足。门主能给我这一次出门看看风景的机会，渺儿已经知足了。”
黎疏渺恭恭敬敬地对半夏门门主行了个礼。门主摆摆手：“也罢。既然已经满足，那么自行去闭关吧。别人不清楚，可你得牢记，你是我们半夏门乃至整个江湖的希望，一定不要懈怠。”
“是，门主。”
黎疏渺机械地退了下去，双眼无光。
这一次匆匆离去，她并未当面和郝仁交涉，而只留下了一封信。
“仁哥，原谅我不辞而别。下次再见，不知何夕。希望……你一切安好。等我……完成我的职责和使命，请带我走遍所有大好河山，好吗？”
远在天南星阁的郝仁趁着单与悟出去透口气的间隙，将放于袖内的信封拆开，默读着信中内容。
虽然他们六人共同历经了很多事情，其实他好像并不了解大家。就连黎疏渺，他都不清楚何为她口中的使命与担当。
郝仁默默叹了口气。初遇时，粟杀淡漠，单与空鲁莽，黎疏渺清冷，罗杨阳开朗，古鸿影理性。
如今古鸿影已去，罗杨阳生死未卜，黎疏渺扛起所谓重任离去，三个少女竟然是一个不剩。
同行许久的少年们像是突然就分崩离析。
郝仁内心一阵恍惚。
“仁哥？你在想什么呢？”单与悟伸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郝仁的后肩。
郝仁回过神来：“啊，没什么事。渺儿她回去了而已，突然就有些不知名的落空感。”
“……可是你至少还会再见的不是吗？”单与悟轻叹一声，“至少……有过曾经同行的时光。就算如今分道扬镳，但你们的心可以紧贴一处。”
“是啊。又不是永别，我又何必庸人自扰。”郝仁想开了。单与悟拍拍他的肩：
“我们回去吧。大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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