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少年学艺玉壶春（七）

程云开多年以来经营的商队和镖师在物资上为玉壶春提供了不少的帮助，可以说他是玉壶春昭族人与外界联系的唯一渠道。即便如此，程云开对现在的玉壶春岛了解得并不多，他本人也是第一次上岛，此前也从未听说过玉壶春上有禁地。

        不过，在程云开看来，玉壶春有禁地并不稀奇。安逸和程潇怎么就会阴差阳错地进了禁地呢，这点他想不明白。

        “师弟，入了禁地会怎么样？”程云开忧心忡忡。

        “没被发现，不会怎么样。”顾重华答得轻松。

        可程云开却多了一重担忧，他继续问道：“若是日后被人发现他们进过禁地呢？会不会对他们两有什么惩罚？”说这话的时候，程云开脑子里已经开始设想要以什么理由带着这两倒霉孩子跟他一起离开玉壶春岛了。

        顾重华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难以理解的神情，他说：“我们都不说，就不会被发现。”在他看来，这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知道的人都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吗。难道作为父亲的程云开竟有向师父揭发自己孩子私自进入禁地的想法？

        程云开伸手放在顾重华的肩膀上，解释道：“我们都不会说，就是怕有人会看到。”

        顾重华想了想，说道：“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个人知道他们两进了禁地。他的内力太深厚，我不知道他是谁。”

        程云开闻言，心中多了一些担忧。

        “是那个雨声吗？”程潇问。

        顾重华看向程潇问，“你听到的是雨声吗？”

        程潇觉着顾重华的问题很奇怪，还是如实答道：“是。”

        顾重华又问安逸，“你听到的也是雨声？”

        “对。”

        “我听到的是碎冰声。”顾重华道：“那人内力很深厚，也很了解禁地，他利用境地对你们的影响把真正的声音藏起来。你们二人同处一个幻境，听到的是雨声。幻境外的我，听到的是和雨声相近的碎冰声。”

        程云开心中的忧虑更甚。大多数的乐器都有其特点，人们便是依靠乐器音色的不同对乐器加以区分。而程潇他们三人所听到的声音显然不是乐器的原来的音色，而是发出声音的那人以内力结合环境掩饰了原来的音色，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们根据乐音的特点找到他。

        程潇和安逸会不会就是在无意间被这个人引入了禁地，程云开思及此，背上漫过一股寒意。他忽然后悔让程潇和安逸来玉壶春。他相信自己的师父，也相信看着自己长大的几位哥哥姐姐。然而，这也无法消弭他对现在的玉壶春的陌生，他离开玉壶春有一段时间了，他无法确保这段时间里，他见过的，没见过的昭族人对安逸和程潇会生出些别的心思。

        无论怎么说，在他们看来，安逸和程潇都是外面的人。

        “他应该不会说吧。”程潇猜测道：“雨声出现之后，树根才停止了攻击，他好像是在救我们。”

        “什么树根？”程云开问道。

        闻言，程潇详细地把在禁地所见跟程云开复述了一遍，讲述的过程中有意识地掠过了一些较为惊险的细节。

        程云开听完，肉眼可见地更发愁了。他看了眼安逸脖子上的淤痕，不可避免地焦躁起来，在外间来回踱步。他也拿不准，禁地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要真的是幻境，可安逸脖子上的淤痕又作何解释。

        “你们看到的是忆萤。”顾重华开口道：“一种与昭族相伴相生的虫子。”

        顾重华指了指

        程潇，说：“你会进入开启禁地，是因为抓了忆萤。”顾重华说罢，又指了指安逸，道：“他看到了忆萤，才开启了幻境。不想进环境，就别去碰忆萤。”

        “至于其他的，我认为你们最好别知道。”顾重华接着说:“你们知道得越多，越难离开玉壶春岛。就是师父同意你们离开，其他人也未必愿意。”

        安逸恍然大悟，为何顾重华要让自己和程潇在被人发现前赶紧离开禁地，怕的就是日后玉壶春岛的人以他们知道得太多阻拦他们离岛，现下顾重华不愿对他们细说，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

        顾重华看了看天边的像玉壶春岛蔓延的白色，说：“天色不早了，我去伺候师父起居了。”

        “等等。”程潇拦住了顾重华，问：“可我们白天不也在那练武吗？怎么晚上就成禁地了？”

        “忆萤只在晚上出现。”顾重华回答：“没事早歇息，什么事都不会有。”

        “别的事，我无可奉告。”顾重华朝程云开一拱手道：“师兄，我先走一步了。”

        “好。有劳师弟。”程云开让程潇和安逸在房里等他，自己亲自把顾重华送出门。

        待程云开回来时，正好看到程潇抓着安逸无力的手喂他喝水。他一方面感叹于程潇开始学会照顾人，一方面又替他们未来的三年担忧起来了。

        “你们这”程云开叹了口气，“我怎么放心留你们在玉壶春三年。”

        “要不”

        程云开还没说完，一直没怎么开口安逸喝完了水，说：“我想暂时留在玉壶春。”

        安逸在顾重华所说的禁地里，找回了似乎是他丢失的记忆，但最为让安逸在意的还是他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个与姜明初极为相似的青年。他是谁，禁地里的幻境是固定不变的，还是因人产生不同的变化，那个与姜明初极为相似的人又是谁，而自己，是不是去过另外一个玉壶春。这些，都只有在玉壶春才能得到答案。

        “我也不走。”程潇想也不想道。

        “你们两”程云开对程潇和安逸实在没法强势起来，他满心忧虑，却又不能不尊重他们的决定。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两千万小心，有事多去找师祖和小师叔，千万不能像昨夜一样莽撞行事了。

        说罢，他仍是不放心，决定天亮以后前往露白他们家里去一趟，拜托他们帮忙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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