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奇仙草驻容颜

此言一出，别说是程云开，坐在一旁的安逸也楞了。

        “小空明，你就从来没想过我们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不变老吗？”衾叶问，“你不会真的因为族长叫玉壶仙人就以为我们是神仙吧。”

        “可不是说”程云开混乱了。“我以为你们是有特殊的保养方法，而且，不是说明初是最后一个昭族遗族吗？”

        衾叶笑了，她长相甜美，笑起来若春风吹落片片桃花瓣，“要是世间所有人都能像小空明你这么想，我们也不用避世百年。”

        “姜明初并不是最后一个昭族，而是世人所知的最后一个昭族。”露白解释道。

        “所以，师父他也是昭族？”程云开恍然大悟，“所以他才会让重华师弟将阿逸带回来，师父想让所有的昭族都与世隔绝？”

        “这我们就没法答你了。”衾叶说：“族长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我们只能告诉你，我们知道的，而且，为了你的安全，我们不能让你知道得太多。”

        “师父说的凶手自会浮出水面，也是在提醒我，让我不去追查明初之死的意思吗？”程云开询问。

        “你可以这么理解。”意外的，这次回答程云开的是向来话不多也不怎么说好听话的燕归，“你再查下去，下一个遭殃的就是阅潮山庄。”

        程云开面色一凝，认真道：“我做不到知道明初是被害的，而不为他讨回公道。”

        “所以你带上阅潮山庄上下百余人，你的幼子，你的妻儿去赌吗？”燕归声音低沉，有着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

        在他们的争执之外，椅子上的安逸如坐针毡，他们口中的姜明初是安逸在世间唯一的亲人，可他们所说的，安逸插不上话。

        若阅潮山庄从未欺瞒自己，那么阅潮山庄仍是对姜明初之死纠缠不休，他们难免不会对阅潮山庄动手，甚至于怀疑阅潮山庄也藏有昭玉或是昭族人。

        寒意漫上安逸的脊背，他们能为了昭玉杀姜明初，囚禁安逸，他们同样也能对阅潮山庄下手。

        “我就问你，跟姜明初生前交好之人，还有多少人在查。”燕归说，“十人，五人，还是只有你一人？”

        “燕归，别再说了。”露白劝道。

        “现在不说，等人没了才说？”燕归起身，走到安逸身边，对安逸道：“我这话不仅对云开说，也是对你说。”

        “如果不想日后自己再徒增悔恨，放弃你不切实际的报仇的念头。”燕归注视着安逸茫然的眼眸，字字认真道。

        “你就从没想过，为何姜明初从未提过你的生母，为何你和姜明初半点不相似，为何你从未有过凝结昭玉的迹象。这些你想过吗？”燕归每一个问题，如同一根刺，扎入安逸的心头。

        这些问题安逸全都想过，姜明初也给过安逸他想要的答案。

        “昭族先祖贪恋长生不老，寻觅多年，终于找到了可以让族人青春永驻、延长岁寿的仙草。服下仙草时，他们约定居住与远离人世的雪山之中，岁数不同，不会变老，注定无法与常人一起生活。人的贪欲是无穷的，昭族先祖便是如此，绵延无期的岁寿里，终还是有人受不住雪山之中的孤寂，向往俗世的繁华。”

        “离开雪域的人，让外界知道了昭族的同时，也给昭族带来了灭族之祸。昭族由此踏上了迁徙之路，在不断的迁徙和追杀里，一部分的昭族人发现自己可以吸收内力。被吸收的内力不仅能为他们所用，还会因为昭族特殊的血脉结成昭玉给他们提

        供源源不断的内力，昭族因此开始了反制。数十年的追杀，被压抑，依照得意反抗，昭族就像是一只被囚禁的野兽，一朝破笼而出，便开始了疯狂的补食。那个时期的昭族，高手辈出，中原武林之中没有敌手。”

        “那时的昭族，就像一只臃肿的妖怪，如同饕餮，不知餍足。可就算如此，昭玉还是没有给昭族带来永久的强大和安宁，从江湖各派知晓昭玉不仅可以为昭族所用，亦能为常人所用时，昭族也迎来了第二次灭族之灾。”

        “昭族也再次开始了他们的流亡之路。”燕归道：“在流亡中，他们当中两位年轻的祭司，决定分两拨人，分别去找到可以让族人存续下去的法子。分别为日支和月支，日支是你们所熟知的昭族，而月支，则是现在玉壶春。”

        “可明初生前样貌分明有变化。”程云开回忆道。

        “因为他们在与昭族以外的人通婚的过程里，稀释了仙草的作用，再通过药物，才能让他们与常人无异。”露白解释道：“就像玉壶春众人，同样也是通过药物延缓昭玉的凝结，甚至为了不凝昭玉而放弃习武。”

        程云开明白过来了，姜明初所代表的昭族，为的是让族人融入世人，成为寻常人，而玉壶春则是在迁徙中，找到一个与世隔绝之地，远离人世。

        姜明初的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代表着以昭族融入俗世失败。所以，玉壶仙人做了封岛的决定。

        “可阿逸他”程云开欲言又止。

        “他不是姜明初之子。”燕归忽然咳了起来，露白轻抚着他的后背，小声劝道：“你说得够多了。”

        “姜明初根本不会有孩子，就算有，他的孩子也不会是昭族。”燕归道：“他是”

        “他是什么？”玉壶仙人清冽如霜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露白几人皆是一惊，程潇甚至在露白的眼里看到一丝惊恐的神色，很快被他压下去了。

        “师父。”程云开唤道。

        “燕归又犯病了。”玉壶仙人叹道，“露白、你们三人带你哥哥回去休息吧。梅寒，你留下。”

        “是，族长。”

        梅寒目送三人离开，转身对玉壶仙人道：“族长可有事要安排我去做？”

        “没事，你们都坐吧。”玉壶仙人走入殿里，目光在上首桌案上那棵白茶花上停留片刻，才转身坐下，面对众人。

        “怎么个个失魂落魄的。”玉壶仙人扫视了众人一圈，“燕归又跟你们说什么胡话了？还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云开你来说说。”

        程云开为难道：“说了昭族的过往，还说了”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如实告知玉壶仙人，“燕归哥还说，阿逸不是明初的孩子。”

        “他确实不是。”玉壶仙人坦然道，“他的母亲乃是玉壶春的人，不过早已被逐出玉壶春，且在姜逸出生之时难产而死，姜明初因此才收养的他。”

        “师父，明初他知道玉壶春的存在吗？”程云开问。

        “知道。”玉壶仙人答得简练。

        玉壶仙人的坦荡让程云开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了，是问玉壶仙人为何姜明初在察觉到自己有危险时，没有第一时间寻求玉壶春的帮助吗？可方才燕归哥也说了，他们虽然同为昭族，可在过去的数百年里，早已分化为了两派，姜明初因此会放弃向玉壶春求助也实属正常。

        “如果”程云开问，“我是说如果，明初像玉壶春求救，师父你会帮他吗？”

        “会。”玉壶仙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玉壶仙人的答案让程云开释然些许。怎么会不帮呢，程云开转而想到，玉壶仙人在许多年前就曾提出收姜明初为徒，在得知姜明初出事后，也是他提出让安逸到玉壶春学艺。

        “燕归年级大了，时不时会说胡话，但他说的不无道理，他不会害你。”玉壶仙人道：“姜明初之死，你不能再查了，便是查，也不要大张旗鼓的查。把他们逼急了，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阅潮山庄。姜明初的武功不在你们之下，甚至在叶闻雪之上，仍未能幸免，你能确保阅潮山庄这么多的弟子不受伤吗？”

        “你是一门之主了，不要孩子气。”玉壶仙人教训道。

        程云开心有不甘，但还是不得不承认，玉壶仙人和燕归哥说的是有道理的，他咬了咬牙，应道：“徒弟晓得了。”

        “燕归那里，你这几天有时间就去陪陪他。他时日无多了，一辈子也没有孩子，把你当亲子看待。”

        “燕归哥看着还那么年轻。”程云开不敢置信。

        玉壶仙人俊美无双的脸上露出清冷的笑意，他说：“昭族人，可以永远年轻，却不会永远活着。仙草赋予了昭族人超出常人的岁寿和不老的容颜，但终归有走向死亡的一天。这些年燕归陪着我东奔西走，四处迁徙，也累了。”

        “百岁是昭族人的必过的一道坎，燕归看样子是迈不过去了。”玉壶仙人说完，又改口道：“他疼你，你去劝劝他，或许他一咬牙也就挺过来了。他们都走了，就剩你师父我一个孤家寡人也挺孤单的，连聊旧事的人都没有了。”

        玉壶仙人对坐在一旁从头到尾都没坑一声的梅寒道：“梅寒，明天开始你负责监督他们习武。”

        “是，族长。”

        “时候不早了，你随我一起回去吧。”梅寒跟在玉壶仙人身后，离开了晓星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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