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萌芽

时间过的很快，马上就要临近年关，李夫子要回老家过年，让他倍感欣慰的是高登的书法，已经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了，自已感觉在书法上已经教不了他什么了。但李夫子不愧是第一流的老师，在具体技法已无法可授的情况下，就跟高登讲一些书法上的道理和文字的由来。

        “一开始只有字没有书法，字是先祖法天象地，看天上星宿分布、地上山川脉络走势、辨鸟兽虫鱼痕迹、仿花草树木形状，描摹绘画，造出种种不同的符号，这些符号就称为字，有文字以来，文明得以传承，一代代的知识得以保留和积累发展，所以人族才能在这恒荒大陆上立足，不断开疆扩土，繁衍不绝。”

        李夫子说到这，停了一停，象是沉浸在对历史的回顾中，“书法就是在有了文字的基础上发展而来，人们不仅仅满足文字只能用来记事，所以一代代的人们弃其形，留其意，字也就越来越美观，甚至可以从字中体会出写字人的心情等等。”

        说到这里，李夫子的语气突然变的严肃起来。“你千万不可以为书法只是用来看的，有的书法高手，甚至能够通过书法伤人”。

        “啊，书法伤人”高登真是感觉到匪夷所思，自已临摹了那么多法贴，怎么就没有受伤呢？“是的，为师曾经有一次亲眼看到一副字，上面只有一个剑字，但给我的感觉却是剑拔弩张，万剑齐发，剑气冲霄。为师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双眼刺痛，毛骨耸然，回去就歇了三天才缓过来，但仍不能夜视小字，一个月后才恢复如常。”高登如听天书，不由问到，“是哪位书法大家写的？”“我也不知，但是听人传言作者既是一个书法大家又是一位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字中体现的就是这位高手的意志。”高登悠然神往，“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在字中体现出这种意志。”“愚蠢！”李夫子声音骤然变大，振聋发聩“他只是一个武林高手，再大还能大的过天，大的过地，只要你能在字中体现出天地的意志，那才是真正的无人能及。我李夫子的弟子，志向岂能如此之小。”

        高登如同醍醐灌顶，大彻大悟，他冲李夫子深施一礼，神情庄严的说道：“此生当法天象地，体现天地的意志。”眼睛熠熠生辉，和他当初下决心识字时一样。李夫子忽然转过身，不让高登看见他的脸，眼中竟然有泪光闪烁，“我李向学碌碌一生，但上天有眼，终让我得此佳徒。虽然此生我已无望成为一流大师，但我必将因此徒而名垂千古！”

        几天后，李夫子乘高员外家的马车返回县城，他从那里再换乘车回老家。经过上次的对话授道，二人之间的关系更亲密了，李夫子更把高登当作半个儿子来对待，临走前把自已的二箱子书全留给高登，让他有空多看看书。现在李夫子不满足于仅仅传授书法，而是要将自已的衣钵都交给高登。

        再过几天就要过春节了，村里家家户户都在打扫房屋，贴年画，贴对联，鞭炮声已不绝于耳。只是自已现在好象对于放鞭炮这些往年最上心的事情没有兴趣了，他的心思，已经被书里描述的世界吸引住了，李夫子藏书十分丰富，除了常见的经史典集，还有诸子百家，各家流派的经典著作。高登对其中的一本游记特别的喜欢，也不知道夫子是从哪里收集的，这上面竟然说十二州纵横十几万里，也仅仅是恒荒大陆的一角而已，恒荒大陆之大，自古至今无人知晓。这本书中也只是记载了十二州之中的八个州，还大约提了提十二州之外的顶天山脉和古海沙漠。高登被书中所述的神奇景色和各地的怪异风俗深深吸引住了，离开小山村看看外面世界的想法油然而生。

        热闹的春节好象也失去了往日的精彩，起码在高登的眼里是这样，虽然村里因为建了新学堂和修了木桥而显得气象一新，节日的锣鼓也比往年热闹许多，但他的心已经不在这个小山村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现实的生活很无奈。他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离开家去外面闯荡对他来说太早了。

        这一日，村里要开庆祝木桥重建完工的庆祝会，高登一家三口穿上过节的衣服——也不是什么新衣服，只是干干净净，补丁少点，一齐出了门。

        村子里这时已经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了，所有人都比平日里穿的工整，人也显的更加精神，大家不约而同来到了大学堂，庆祝会就在这召开，顺便全村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临近中午，庆祝会开始了，高员外先被乡亲们簇拥着上台讲话，他站在李夫子授课的位置上，笑容满面，看上去真是一位如假包换的有福员外，高员外是真心高兴，这人的心态一变，一切都变了。

        放下登天果，得到众人心，大家对他的感激和尊敬真是实心实意，高员外心满意足，几句场面话一交待，就让大家一起举杯，开始吃团圆饭。

        高登心里对高员外印象不错，从他建私塾，修木桥，所作所为都是急乡里所急，想众人之想。只是高登一直对“大黄参”心存疑惑，所以总是躲着高员外，二人之间也没有见过几次面。

        高登正在低头猛吃，忽然觉得全桌人都站起来了，他忙跟着也站起来，原来高员外来到桌前敬酒来了。他忙端起杯子，反正是米酒，没什么度数，大人小孩都能喝，本以为一饮而过，没想到这时一个相识的人对高员外说，“员外，这就是夫子说的那个神童。”“哦”高员外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了看，不错，双眼有神，骨格匀称，透着股机灵劲。

        “全有，你有个好儿子啊。”“哪里，就是个浑小子，员外你太夸奖他了。”高全有一边嘴里谦虚着，一边却满面红光，吐气扬眉。“明天你带他到我府上来，夫子说他字写的很好，正好还有几个贴子要写一下。”“是，员外放心，明天我就带他过去。”高全有满口答应着，真是开年见喜啊，高员外赏识自己孩子，真是他的福气。

        “爹，能不能不去？”“你这浑小子，就会跟爹对着干，员外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真以为学了几天字就翅膀硬了能上天了。赶紧走。”高登不情不愿的，高员外会不会吃了自已的无聊念头又冒出来了。就这样一步步挪到了高员外府上，一路上高全有恨不得踹这小子几脚，平时的机灵劲都去哪了，怎么今天这样重要的事情显的无精打采的。把儿子送进高府，高全有就嘀咕着回去了。

        一个仆人把高登带到了厢房暂坐，就进去禀告了，很快就又出来把高登带到一间窗明几净的书房，高登坐在书房里东张西望，屋里博物架上放着好几件精致的摆件，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书架上大部空着，只有少量的几本书，屋里还摆着几盆植物，翠绿的叶子生机勃勃。

        他正打量着，书房门一开，高员外走了进来，“高员外”高登马上站起称呼到，“坐、坐，贤侄不要见外。”高员外一边说着一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高登欠着半个屁股也做下了，高员外一见又说，“随意坐嘛，小小年纪怎么也学大人样子，我还要让你做事呢。”高登一听便不再客气，坐直了身子，高员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心中惊讶，“贤侄，你今年多大了。”“十岁刚过，十一了。”“哦，你以前练过武功吗？”“没练过。”高登心中疑惑，难道高员外发现了什么，自已这么长时间一直观察自身变化，外表上应该丝毫没变啊。嗯…高员外沉吟着，又盯着高登瞧。

        高登觉得有些不妙，怎么这个眼神和夫子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那么相像。高登硬着头皮说，“员外找我不知何事？”“哦，想让你替我写几封信。”写信？高登一颗心暂定了下来，不是吃人就好。他松了口气，高员外让他坐在书桌旁边，然后自已抽出两封信，一边看着信一边斟酌着话语，高登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话写下来，原来是写回信。信也只是回复应酬普通信件，只不过一封信高员外推掉了，另一封信却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并且许诺不醉不归，看来是关系密切。写完回信，高登便要起身告辞，没想到高员外让他暂且等等，还有事安排，说完便转身出了书房。高登有些奇怪，好在等的时间不长，高员外就又进来了，手里还拿着本薄薄的册子和一叠上好的白纸。

        《乘云诀》高登接过册子时看到封面上的三个字，有些迟疑，“员外，这好象是秘笈。”“不错，这确实是本武功秘笈，不过只是打基础用的，算不上珍贵，只是此功打下的轻功基础很是扎实，所以我想让你撰抄五份，我好用来馈赠后辈。”高登不好再说什么，反正自已一介书生，也不会练的，想到这里，他便向高员外说：“员外，二日内我便能抄完，到时给您送过来。”“不急，不急，五日内送来即可，那些后辈过几天才来拜年呢。”高员外回答，高登也不多说，顺势拿上白纸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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