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凶兽
郭六听到纪风这番言语，心如刀绞，不舍地看了一眼叶织烟。
他大手一挥，带着二十几名武当弟子离开。
凉风习习。
嫩绿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剩下纪风与叶织烟二人对视，两两无言。
叶织烟先开口，轻声问：“纪师弟，你是喜欢我吗？”
纪风正欲解释。
她打断道：“不用解释，少年郎情窦初开实在正常不过，山下的人普遍在我们这个年纪就成亲生子，但我辈武当弟子现在应该把心神都放在练功上，要对得住师门栽培，日后为武当扛起正道大旗！”
这个误会好像有点深，纪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但是，我很喜欢纪师弟做的菜。”
叶织烟狡黠一笑，梨窝浅浅，秀丽无双。
他突然觉得这个误会挺美。
又过一日。
清晨。
武当琼顶峰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风儿，不好啦！”
莫真人急匆匆推开房门，掀开纪风被子。
只见他白胡子凌乱甩在肩上，拂尘柄端插在道袍的后衣领。
纪风睡眼朦胧：“师父，能不能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大清早的，什么不好了？”
“这要从半个月前掌门师兄进京面圣开始说起…”
莫真人用手理了理白胡子，正准备长篇大叙。
“停停停，师父你长话短说，徒儿还想睡个回笼觉。”
纪风夺回被子，捂住脸。
“哎呀，掌门师兄进京面圣之后，从国师处借了只上古凶兽，放在了里后山…”
“里后山是什么？上古凶兽和我有什么关系？师父你不能等我睡醒再说吗？”
纪风有点不耐烦。
“里后山就是祖师当年在后山开辟出来了一方幻境小天地，掌门师兄决定挑九十八名年轻一代弟子列北斗天罡阵挑战这上古凶兽，还点名要你站天权位…”
莫真人忧心忡忡，表情哀怨：“我跟掌门师兄说风儿大伤初愈，怎可首当其冲站在天权位，他却夸你能一人独战二十八人的小北斗天罡阵…”
掌门师伯怎么什么都知道？跟前世外卖站的负责人一样。
纪风小声嘀咕：“开荒就开荒，要我当主坦克罢了。”
“风儿你在絮絮叨叨什么？”
“没什么，何时挑战？师父，我想多睡会儿。”
“就在此时，这个时辰是凶兽防御最为薄弱的时候。”
“师父你怎么不早说？”纪风连忙下床穿衣。
莫真人讪讪一笑：“昨日贪杯，忘了忘了。”
他看到纪风穿戴好后，握着断了一截的木剑匆匆出门…
断了一截的木剑？
兴许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那柄无坚不摧的木剑怎么会断。
纪风施展梯云纵，飞向后山，耳边风声呼啸，云雾弥漫，鬓发间沾上露水，开始湿润。
九十七等一，玩游戏打团本迟到都会被骂。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将昨天获得的2600点气运值加在梯云纵七层（0/2000）上，听得身后熙熙攘攘声，心想：原来我不是最晚到的…
一柱香后。
纪风来到后山。
走向人群处，素衣道袍的道家弟子早早静坐在地，身后蓝衣俗家弟子们缓缓而来。
熙熙攘攘。
“听说这上古凶兽的实力被掌门禁锢了一大部分，只有八境实力了，我打赌，这凶兽活不过一柱香功夫。”
“八境实力的凶兽也不容小觑，还好此次我站在阵位最末端，你们听说了吗？此次试炼叶织烟也会来，武当年轻一辈杀力最强的叶织烟…”
“天权位是谁？郭六吗？”
“郭六不行，听说昨日被莫师叔的二弟子打的落花流水，此次天权位，好像就是莫师叔二弟子，纪风。”
人群中。
弟子们停下交流，纷纷侧身。
一名中年道士，领着一位少女走向纪风。
“高师叔好。”纪风向中年道士行了一礼。
中年道士面如冠玉，一脸正气，他颔首微笑，气度不凡：
“纪师侄，来跟此次助阵的峨眉派师妹认识认识。”
转头对少女道：“这位就是此次天权位的六境武当弟子，纪风。”
纪风与少女互相行礼。
高师叔背对着峨眉弟子走远：“你们年轻人慢慢聊，我准备去开启里后山幻境入口。”
转头又对纪风使了个眼色，一脸坏笑。
纪风恶寒，高师叔为何突然笑得如此猥琐…
瞬间有传音入耳：“纪师侄，这峨嵋派女弟子多可爱漂亮，好好聊！”
不等他反应过来。
峨眉少女一袭粉裙，貌若桃花，双眸晶莹澄澈。
她好奇地盯着纪风，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声如清泉溪水：
“你多大？我该喊你纪师弟还是纪师兄？”
“六境？你真的是武道六境吗？我才五境呢。”
“你擦了姻脂水粉吗？嘴唇这么红，脸那么白，还湿漉漉的。”
“你怎生的这么好看？”
代入感是不是好强？
纪风招架不住，慢慢退后：
“十七虚岁，真六境，没擦水粉，湿漉漉的是雾气露水，纯爷们…”
峨眉少女“噗嗤”一笑：“纯爷们…”
掩嘴努力止住笑：“纪师兄喊我秋冬就好，站好阵位后，我自有术法顾好你的周全，你伸出手。”
纪风毫无防备伸出手。
秋冬抓住一口咬了下去。
纯阳无极功练至五层可刀枪不入。
鲜血溅出。
“秋冬师妹你练的是‘咬功’？”
秋冬手掐法诀，一道青气缠绕纪风手上的伤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什么是‘咬功’？我一时想不到如何伤你，就咬了。”
纪风哑口无言，原来秋冬师妹是擅长疗伤法术。
一旁的大树侧，郭六狠狠盯着纪风和少女，握紧拳头：“真是可恶！六境了不起吗？有了织烟师妹，现在又在勾搭峨眉女弟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日后我郭六必不输于你！”
另一边。
高真人行至空旷处，举起一面八卦镜，镜面射出一道白光，白光在空中化作一道青铜巨门，沉沉落在地上，天地间一震晃动。
秋冬站立不稳，抓住纪风的手肘，整个人倒往他的怀抱中，他一时条件反射，从容避开…
能不能再地震一次，我保证不避开。
高真人远远望过去，满意微笑：纪师侄很好，心志坚定，不愧是我看中的未来徒婿。
他运气内力，声音响彻山谷：“诸弟子！列阵！”
一声令下，原本分散各处的众弟子迅速跑动集合，七人一组，布成十四个北斗天罡阵，十四个北斗天罡阵又布成一个大北斗天罡阵。
若此时有人在高空俯瞰，会发现素衣道袍与蓝衣交叉相间组成的北斗七星极具美感。
天权星，位于北斗七星斗柄与斗勺的连接处，是斗勺的第一颗星。
纪风站在大北斗天罡阵天权位最前端，意气风发。
天枢位顶端的叶织烟，手执长剑，剑身泛出淡淡幽蓝。
“起势！”
众弟子弟伸出右手，搭在身前一人的肩膀上。
一道道内力从摇光位开始传递，经过开阳位，玉衡位，天权位，天玑位，天璇位，天枢位。
如秋风拂过金色麦田。
身后两名武当弟子的左手分别搭在肩膀，刹那间，纪风感受到有浩荡磅礴的气机涌入体内。
运起纯阳无极功，丹田处的氤氲紫气无比沸腾，瞬间遍布四肢百骸，最后化为紫焰将他全身包裹。
叶织烟被蓝焰笼罩，手上的剑芒刺眼，宛如仙人。
“进！”
高真人指向青铜巨门，巨门缓缓开启，幻境入口流光溢彩。
纪风掏出木剑，领衔着百名弟子，率先踏入幻境。
待全部弟子进入幻境后。
高真人打了个呵欠，觉得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哦，纪师侄的木剑断了。
木剑，断了？
掌门师兄的木剑除了无坚不摧，更是能让上古凶兽这类生物产生巨大的仇恨，执木剑者，不论形势万变，永远都是妖族凶兽的首要攻击目标。
这也是让纪风站在天权位的主要原因。
他想踏入幻境阻止此次试炼，却被流光弹开…
“忘了八境以下，十境以上才能进入幻境，无量天尊，弟子们自求多福吧。”
掏出八卦镜，镜中浮现众弟子进入里后山的场景，他语气沉重：“真要出什么岔子，掌门师兄不可能不管吧。”
武当金殿门口。
两名小道童蹲在地上看着一线忙碌的蚂蚁：
“掌门师祖醒了发现我们偷懒怎么办？”
“笨，掌门师祖神游万里，哪有那么快醒来…”
里后山。
众弟子踏入幻境，热息扑面而来，地面龟裂交错，升起弥漫浓烟。
纪风捂住口鼻，环顾四周，一片荒芜，寸草不生，远处有一重一轻阵阵惊雷声，似巨兽酣睡…
维持北斗天罡阵，行走数百步，众弟子脚底发烫，汗流浃背。
秋冬犹豫片刻，手掐法诀，一道蓝色光幕以纪风站位为中心四散蔓延，气温骤降，整个北斗天罡阵内下起了飘雪。
这是活空调啊…纪风不由心想：试炼结束后，忽悠秋冬师妹到琼顶峰多住几日，保鲜保鲜食材。
起风了，众人衣袂裙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一时之间，众人紧张地握住手中兵器，听到纪风摆摆手：
“莫慌，局部温差过大，起风很正常！”
没人听懂他说什么…
远处一重一轻的惊雷声骤停，紧接着地动山摇，一只庞然大物带着滚滚烟尘冲了过来。
愈来愈近。
只见这庞然大物约十丈高，似龙非龙，似犬非犬，龙头犬身，巨口中唾液垂涎，鼻息喷着火焰。咆哮声惊天动地。
北斗天罡阵开始有些骚动：
“亨离？上古凶兽竟是亨离！”
“亨离，擅水火双术，还能倒逆乾坤。”
纪风把木剑横在身前。
凶兽亨离双眼通红，一口咬向纪风。
秋冬闭眼，双手快速结印。
凶兽被一道青色结界震开。
北斗天罡阵一变阵，围住凶兽，众弟子纷纷攻向凶兽。
叶织烟手中剑芒璀璨，武当年轻一辈杀力最强的一剑，刺中凶兽。
凶兽亨离吃痛，大声嘶吼，吼声摄人心魄，众弟子无不胆寒，部分弟子一时失了心神，恐惧发疯似的乱跑。
它朝着叶织烟喷出一口巨焰。
叶织烟躲避不及，举剑抵挡，巨焰过后，她外表看似毫发无损，却倒了下去。
众弟子一阵呼喊：“叶织烟倒了！”
秋冬表情凝重：“清心普善！”
一片巨大青色光幕落下，恐惧乱跑的弟子纷纷恢复心智，其余弟子也感到心神安宁，不再紧张。
凶兽亨离看向秋冬，朝着她吐出一片冰寒，身前的几名弟子逐一被冰冻，她本不擅武功轻功，绝望闭眼…
纪风施展梯云纵，飞身抱起秋冬，躲过了这一片冰寒。
他运起内力：“大家先站远点列阵，别动手，我来建立仇恨。”
放下秋冬，他挥动木剑，几个跳跃把凶兽亨离拉离了人群。
亨离看到木剑，就被激起了远古本能，紧追纪风，恨不得将执木剑者碎尸万段。
纪风把2600点气运值加在了梯云纵七层（0/2000），八层梯云纵，他躲避凶兽的撕咬从开始的跌跌撞撞变得游刃有余。
木剑仿佛天生克制凶兽。
亨离喷出热浪巨焰，木剑一挥，散去。
木剑趁隙反击，它巨痛异常。
亨离喷出寒冰霜气，木剑一挥，散去。
它死死盯着纪风，无比恼怒。
远处的弟子们已重新列阵，秋冬有些脱力，她连续施放了数十道青气，受伤的弟子们渐渐痊愈。
叶织烟也头顶青气站起身。
“纪师弟，快归位！”
纪风跃起身，躲过凶兽低头撕咬，踩在凶兽头顶，飞回人群中。
站在天权位顶端，一道道内力传来，他周身燃起氤氲紫焰，木剑也泛起微光。
凶兽亨离眼中再无他人，所有攻势都指向纪风一人。
纪风木剑在手，不惧冰火。
大北斗天罡阵的内力传递牵引，使他纯阳无极功与氤氲紫气达到从未有过的强盛。
凶兽一口咬下去，巨大尖牙利齿刺破秋冬加持的青色结界，而纪风毫发无伤。
它迷惑了，咬不动这个凡人？
众弟子信心满满，战意昂扬，一道道拳劲，剑气打中凶兽。
叶织烟身法轻盈，幽蓝剑芒在巨兽身上铁画银钩…
此时，所有人都认为凶兽亨离一个时辰内必然倒下。
幻境之外的高真人盯着铜镜，松了口气…
“高师弟啊！弟子们都进去幻境了吗？瑯儿说她二师兄没吃早饭，吵着要送糕点过来…”
莫真人走到幻境入口放下余瑯…
“高师叔好！”余瑯奶声奶气地鞠躬行礼…
高真人对她点头微笑，又朝着莫真人扬了扬八卦镜：“莫师兄你真会教徒弟啊，快来看看。”
莫真人探过头去…
余瑯抱着一个小食盒，仰起头懵懂地看着青铜巨门，屁颠屁颠地踏入幻境…
刹那，无边妖力充斥幻境。
幻境中将要倒下的凶兽亨离突然狂暴，身形暴涨一倍。
莫真人高真人异口同声：
“不好！凶兽的禁锢被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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