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黄雀
路云躺在地上，胸口一阵气血翻涌，手上紧握着的墨玉散发出丝丝黑气慢慢将她包裹住。
片刻后，黑气散去，紫衣少女站了起身，鬓发脸颊只是沾了些许泥土，伤势痊愈。
她笑了笑，慢慢走向已经脱力的武当少年：“你还手了，算不得是利息啊。”
纪风没有应声，他仍盘坐在地，双目紧闭，舌顶上颚，体内微弱气机流转，迅速修复着身体各处伤势，丹田处氤氲紫气渐渐恢复。
余瑯啃着一块桂花糕，屁颠颠地跑了过来，小小的身躯挡在纪风身前，对路云说道：
“漂亮姐姐，我们不知道大师兄在哪呢，你可以去武当山找我师伯师叔，跟他们收利息，他们有很多好玩的玩意儿。”
紫衣少女伸出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掐了掐余瑯的脸颊，温柔道：“小妹妹，你不但生得好看，说的话也真好听，我小时候也与你这般无忧无虑。”
然后她笑了，细语呢喃，笑中有泪：
“我生在东海蓬莱天机门，天机门下无人习武，醉心于偃甲打造驱使，我与你这般年龄时，爹爹就已经让我握着这块天元残片修习偃甲化身，当年吴不凡来到东海，不知给我爹灌了什么迷魂汤，借走了天元，说是半月时限归还，而后却不知所踪，等天机门被仇家杀上门时，天元残留的元力已经无法再启动半座偃甲…”
“姐姐不哭，后来呢？”
“后来，爹爹死了，娘亲死了，天机门上下两百条人命，十二座偃甲战士，都没了呢…”
“哇”地一声，余瑯也跟着哭了起来。
路云没有再说下去，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她仍然微笑。
云儿，别哭，娘亲喜欢看你笑着的样子。
“路姑娘，对不起。”
纪风已恢复气机，轻声道。
…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啪啪啪，一个灰衣老者鼓掌从破庙走出，他的眼角泛着泪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老爷爷…你也是来讨利息的吗？”余瑯哭着哭着饿了，又拿出一块烧饼啃了起来。
灰衣老者叹了口气，悠悠道：“光讨利息可不行，她天机门灭门主因不在吴不凡，可以跟你们谈利息，甚至交朋友，而吴不凡当年废我爱徒一身武功，今日老夫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路云擦干眼泪，握住墨玉，黑铁偃甲覆体：“在找到天元之前，谁也不能动这师兄妹二人。”
纪风早已跃起身，化作一道紫气冲向灰衣老者。
灰衣老者怒道：“小小六境，也敢在我半步九境李无忧面前放肆？”
他用力一指，四道剑气钉住了纪风的手腕脚踝，再一握拳，剑气拔出，纪风筋脉寸断，体内的氤氲紫气黯然熄灭。
“这是本。”
李无忧抬头看着一丈高的黑铁偃甲战士，双指轻轻接住砍下来的2米黑铁长刀。
“哦，天机门传人？很厉害是吧？”
八道剑气凌厉纵横，黑铁偃甲粉碎，路云再次倒在了地上，手中紧握的墨玉已经裂痕罗布。
“你们这个年龄应该好好待在师门修炼，至少武当山，老夫是绝对不敢踏足的，江湖每年有很多天才冒头，也有更多天才陨落。”
余瑯丢下烧饼，嚎啕大哭，挥动着小拳头用力捶打灰衣老者：“坏老头臭老头，欺负我师兄。”
李无忧毫不在意，拎起余瑯哈哈大笑：“这娃娃就是利，啧啧啧，这份心性，这份天资，我李无忧十三道剑气有传人了。”
“放下我师妹。”纪风四肢筋脉已断，用手肘膝盖发力爬向李无忧。
一路鲜血。
他爬到李无忧脚下，挣扎想要站起身，却无处发力，情急之下咬住李无忧的脚，余瑯哭闹着捶打李无忧。
“真武荡魔剑怎的不随身携带？如此小看这座武林邪派魔道吗？你有什么用？六境巅峰了不起？老夫已经废了你的武功，你现在连常人都不如。”
李无忧缩起一脚踩纪风的头上，纪风吃痛松口，余瑯的泪水滴在他的脸上。
“小娃娃，拜不拜师？不拜师，老夫就杀了他。”
“别杀我师兄！”
“拜不拜？”
“拜！我拜，别杀我师兄。”余瑯哀求道。
师妹…不可！潸然泪下，纪风气得用力把头磕着地面，额头流下的鲜血与眼泪交融。
六境巅峰在半步九境面前如此脆弱。
他恨自己没用，恨自己保护不了师妹。
“李无忧，今日你不杀我纪风，来日必定加倍奉还！”
余瑯失去意识，闭上了眼睛…
武当后山。
琉璃幻境无端升起，有无边滚滚妖气漫出，遮天蔽地。
护身法阵笼罩着整座武当山。
金殿中的千年不灭的长明灯开始摇曳。
仙风道骨的武当掌门苦苦支撑：“回去吧，我保证你们小主有惊无险，总得让她在那滚滚红尘历练一遭。”
一个奶声奶气地声音在他耳边悄悄响起，语气狠厉：“瑯儿小主…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试试这人间界还能不能像千年前那样挡住我们！”
…
青帝城外山神庙。
“放开那个小妹妹！有本事冲小爷来！”
飞鱼服，绣春刀，来人正是锦衣卫小胖上官玲珑。
“奶奶滴，李老头！就会欺负后辈，敢抢我们锦衣卫的饵！你弟子作恶多端，吴不凡废他武功乃是替天行道！”
“哦，锦衣卫，很厉害吗？”李无忧玩味地笑看小胖。
“哦，李老头，很厉害吗？怎么不敢上武当山连本带利？怎么不敢在青帝城连本带利？”
上官小胖连忙躲到一颗大树后：“李老头！我打不过你，你看看我带谁来了？”
一阵清风拂过。
“休得伤我师弟师妹。”
龙泉剑，幽幽剑芒灿若星辰。
一袭白衣，青炎缠绕。
丰神玉朗，剑眉星眸，宛如天上嫡仙人。
吴不凡。
“九，九境之巅？！”李无忧放下余瑯，立即远遁狂奔而去。
“大师兄？”纪风对大师兄的记忆有点模糊，两世记忆交融，小时候大师兄常到山下的小镇卖零食糕点给自己吃，还抱着自己看烟花，六岁那年，大师兄下山，再到今日，一别已经十年。
路云虚弱道：“吴不凡，还我天机城天元。”
余瑯不知何时醒来，她从小没见过大师兄，红着眼睛：“臭大师兄坏大师兄，害我和二师兄被坏人欺负，害我们下山走那么多路，害我们饿肚子！”
她抽了抽鼻子，突然一脸疑惑！
“不对，这不是大师兄。”
“嘭”地一声，烟雾散去。
‘大师兄’变成一个身材曼妙的少女。
飞鱼服，绣春刀。
眉若秋水，眸藏桃花。
少女拍了拍胸口，缓了口气。对众人作揖。
“锦衣卫小旗慕容清芷，小妹妹，你的‘臭师兄坏师兄’可是我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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