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杨远今年六十九岁了，家住在长白山脚下，一辈子就以挖参为职业。以前长白山到处都是宝物，虽然赶山挖参是一个运气活，但是基本上出去几天回来的时候不会空手。随着时间的推移长白山人参的名气越来越响，人们挖参的劲头越来越足，很快野山参越来越少，最后几乎见不着了。以前人们挖参挖的也不多，似乎也够一家人的生活，而现在人们卯足了劲在挖，似乎也没有比以前好多少。

        原来杨老汉的村子里也有十几户人家，近年来大家似乎都赚了钱了，越来越多的人搬迁到了外面，慢慢的就剩下他一家了。而杨老汉无儿无女和老伴苏芹相依为命，人年纪大了也舍不得离开故土，而且在外面又没有任何牵挂，在山里还乐得清静。好在长白山到处都是宝，虽然野生山参少了，但是杨老汉也在家旁边的林间种了些人参，只是药效和价格都不是野山参可以媲美的。好在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人们只要勤劳，吃穿还是不用发愁的。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今年年初的时候老伴身体感觉很不舒服，最近变得特别严重，不得已杨老汉用小车推老伴出了山来到镇上。医院经过验血怀疑是肺部得了恶性肿瘤，也就是癌症，医生建议杨老汉带着老伴去县里医院做个复查。

        经过县医院确诊，苏芹的确是得了肺癌，治疗的话需要一笔巨大的花费。杨老汉和老伴辛苦了一辈子，最后却没钱看病，不得已又将老伴带回家里。

        回到家里，杨远开始给老伴使用医院给出的保守治疗方案，中药治疗，以及各种听来的土方法，希望老伴能够好起来。中药治疗的开支要小很多，长白山到处都是宝，山上的各种中药材数不胜数。而医院的中医，也是根据杨老汉的实际情况，开出的药基本上都是长白山本地可以采集的草药，就算不能自己采集，购买的价格也非常的便宜。

        但是中药保守治疗以及这些道听途说土方方法的效果似乎不是很明显，老伴每天越来越痛苦。看着日渐消瘦的老伴，还有她越来越痛苦的表情，杨远感觉到自己活的很窝囊，能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痛恨自己没有能力给老伴治病，痛恨自己不能分担老伴的痛苦。

        杨远这辈子除了赶山挖参啥也不会，再说这个年纪出去打工赚钱也不现实，为了老伴杨老汉决定再去赶山碰碰运气。

        好些年了，杨老汉都没有再赶山挖参，一方面毕竟年纪大了，家里也不需要那么多的钱。其实挖参也是一件很危险的工作，以前大家去挖参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群人出去，以防止遇到危险或者迷路什么的。

        现在人凑不齐了，主要是现在居住在山里的人少了，大家都搬到外面去了，另外一方面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野山参几乎成了传说。尤其是最近几年交通发达了不少，路都修到了长白山深处，而现在很多过来赶山挖参的年轻人，根本不遵守以前老一辈约定俗成的精神，比如取大放小等，以至于野山参几乎绝迹。

        在帮老伴准备好足够的草药以及生活用品之后，选了个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日子，杨老汉带上挖参的全套器具和一些日常生活装备进山去碰碰运气。

        杨老汉对长白山非常熟悉，毕竟一辈子都在这座山里打转讨生活。杨远这次准备去的原始森林深处，因为近的地方几乎再也看不到野山参了。其实长白山原始森林被开发的非常好，想要去一些别人没有去过的地方几乎是不可能的。

        白天杨老汉在林间仔细的寻觅，晚上找个干燥没有水流经过的地方安营扎寨。挖参人过夜也很方便，不像现在年轻人出去露营，带了很多野外生存装备。挖参人过夜的时候，选好地方，先用粗大的树枝搭一个架子，然后苫上桦树皮防雨，最后在窝棚里面铺上细树枝和兽皮就可以了。

        其实在山里过夜的讲究很多，不但要注意虎虫蛇豹等，还要注意不要扎营在水边，而且也不要扎营在野兽去喝水的过道上等等，但是这一切对于一辈子都和长白山打交道的杨老汉来说，都不是问题。

        杨老汉唯一担心的就是找不到野山参，没办法救治老伴，而且现在过了挖参的最佳季节，人参生长在树林下灌木丛里，和野草几乎混在一起，很难分辨，挖参人主要靠人参秋天的果实来判断。但是现在季节已经有点晚了，可能种子已经掉落或者被鸟吃了带到别的地方了。

        其实就算有了钱，就目前情况，癌症也是没有办法彻底治疗的，但是人都是需要一个希望的。

        一个星期过去了，杨老汉还是一无所获，不知不觉中，杨老汉已经越过了国界。杨老汉浑然不觉，他一边在搜寻人参的踪迹，一边在计算时间，他已经出来一个多星期了，一般挖参人出来都以半个月为限，主要是干粮只能带这么多。一个星期过去了，他的干粮所剩不多了，在过两天没有收获的话，就需要返程了。一直到听到北高丽边防军队的说话的声音，杨老汉才醒悟过来，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越过了边界。

        上天这次很照顾杨老汉，在北高丽边防军巡逻的时候，他正在灌木丛里仔细的搜寻研究野山参的踪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不然按照北高丽无赖的性格，当场被击毙都是有可能的。

        有惊无险之后，好运气来了，杨老汉在一处不是很明显的向阳山坳里，发现了野山参，而且还不止一株。这里地处两国的交界处，平常挖参人也不敢走到这里，而且这个山坳很小且极不明显，很容易被忽略。边境巡逻队毕竟不是专业挖参人，没有挖参人的宝贵的经验，因此也没有特别的留意此处，给野山参的成长提供了便利。

        如果在别的地方，估计早就被发现了。现在这个季节人参基本上都已经落叶了，积蓄营养留待明年的继续生长。而这里因为是向阳的关系，温度偏高，这里的野山参还没有落叶，不然杨老汉找起来更麻烦，找不到也有可能。

        按耐下激动的心情，杨老汉又祭拜了一下山神，小心的在人参边上搭起了一个架子，然后用坠着铜钱的红绳，小心翼翼的将人参缠住。取出剪刀，将野山参周围的树根剪断，又掏出鹿骨针，仔细的将人参慢慢的挖出。

        一般来说挖参人是不会用金属器具来挖参的，因为金属器具容易将人参弄断，那样冒浆后，人参品相大降，价格和药效就要打很大的折扣了。而鹿骨针具有很强的韧性，不会将参须弄断，最大限度的保留人参品相和药用价值。

        经过三个小时的奋战，杨远终于将这颗人参挖了出来，这颗人参不是普通的三花子或者马掌子，而是四匹叶，这就表明这颗人参已经有蛮多年了。看了挖出来的人参上的印记，杨远判断出，这颗人参足足有五十几年了，是颗难得的老参，真的是山神爷对他的庇护，才让他在今天这种情况下，挖到了如此好参。

        赶紧弄来苔藓和桦树皮，杨远小心的将野山参包裹起来，苔藓和桦树皮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持山参的水分。

        休息片刻，杨老汉又开始挖另外一颗看上去年岁比较久的野山参。又过了三个小时，另外一颗野山参也被挖了出来，时间也不短，差不多有近七十年的参龄，看着这颗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野山参，杨老汉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杨老汉在旁边的白桦树上刻下标识，同时又将采下的参种埋在了原来挖出人参的地方。白桦树上做标识是为了告诉后面来的挖参人，这里曾经挖出过什么样的人参，而将参种再次种下，是为了后面的人也可以在这里挖到人参，这就是挖参人约定俗成的规则。

        还有好蛮多颗的人参，但是杨老汉没有再挖，这两颗野山参品相很好，价格应该可以卖到四五万，够老伴治病了，人不能贪心。

        天色已晚，按照道理晚上应该休息，不适合赶路，但是考虑到已经过了国界，多呆一分钟都有被抓住的危险。他被抓了不可怕，关键是老伴谁去照顾呢？杨老汉小心翼翼的往回走，至少也要回到国境线另外一边才安心。绕过了北高丽的边境巡卫队，杨老汉终于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盘。

        出去挖参的时候，因为需要仔细的寻找，走的很慢，回家的速度很快，只用了两天时间，第二天夜里就赶到了家里。回家后，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老伴，准备第三天一早就赶到县里的市场去将野山参卖掉，筹钱为老伴治病，至少也要缓解老伴的痛苦。

        几乎没合眼，第三天一大早杨老汉就出发去镇上了，赶第一班去县里的公共汽车。

        县里有药店是收人参的，但是他们给的价格很低，虽然他们卖出去的价格吓死人。而且他们要用仪器做鉴定，时间周期很长，而且最关键的就是价格压的很低。杨老汉还是决定去当地的药材市场碰碰运气。

        现在长白山的旅游业非常发达，很多人都来长白山游玩，也有很多人慕名来买长白山人参，说不定运气好的话就可以卖掉，这样时间短而且价格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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