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血色绽放（中）
惊惧交加的气息，潮水般侵染了干净整洁的闺房，看着克丽丝抱着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的子爵失声痛哭，泽歌琳面有不忍之色。
本来，她对这场灾祸是有提前预知的。
虫群内部情报互通，她早就从欧文罗德那里得知了黑风山贼会在今夜袭击商行的消息。
可在泽格大人的计划中，虽然没有着重强调，但也确实希望能用这伙人类山贼势力，来稍微试探一下暗藏在亚力克镇内的神族敌人斤两。
所以为了不打搅大人的计划，泽歌琳没有事先警告克丽丝。
反而是选择今晚找上门来陪对方玩耍，实际上存了私心，她只想保住这个人类丫头的性命，其它的一切事情，她都漠不关心。
“而且……”此时，望着跪在地上哭泣如泪人的克丽丝，泽歌琳眼瞳中闪动着光。
没有半点人性神采，一如异虫本色。
“克丽丝小姐已经和她父亲互相坦诚，以后关系就会变得好很多吧？”
“那么她是不是会在将来，总陪伴在这位人类子爵身边，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贵族小姐，而不是和我们这些女仆一起玩闹呢？”
“如果她无法陪我的话，就一点都不可爱了，那该多让人失望啊……”
她摇了摇头，没有救治霍恩子爵的心思。
并且现在展示出异虫的能力也不妥当，还没有到合适的时机。
所以她和妹妹泽戈灵一样，同样表现出伪装的慌张与不知所措。
然而事实上，她们完全知道真相：
那个接引她们进入商行、名叫伊万的山贼卧底，已经组织起一帮杀手率先行动了——现如今商行内米勒家族领头牵引的各家商人骨干，已经被暗杀掉了三分之一。
其中还包括面前这位命不久矣的霍恩阁下。
所以，可以初步判定，山贼们的行动已经成功，他们的后续部队也一定赶到了。
等他们对仍然坚守商队最后一道防线的阿尔法发起绝杀进攻的那一刻，就是见证神族势力降临的时候。
“安静等着吧。”脑海里传来妹妹的声音。
泽歌琳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瞧了两眼，这家伙，好像一直都在期待这一天的来临。
也只有在这种关头，泽戈灵才变得特别正经、非常认真且充满干劲！
“嗯，注意继续伪装身份，准备给我们的敌人一个惊喜。”泽歌琳不甘居于人后。
泽戈灵却笑了笑，继续给她心灵传音：“没问题的，而且泽格大人也正在赶来的途中，瑞奇大人也在，这次是我们虫群的全力行动。至于我们两个嘛，其实顶多也就是扮演一下牵制的角色，为大部队拖延时间罢了。”
“我只是希望这次的敌人能够稍微强大一些啊，不要提前就被我吃掉了，那多没意思。”她舔了一下嘴唇，可见此时她内心已是极度兴奋了，甚至随时可能暴露出异虫本体形态来。
泽歌琳沉吟一声，拉起了她的手，知会克丽丝一声两人要出去探探情况，顺便找找看外面有没有医生。
然后说完，她便带上泽戈灵跑了出去，在回过神来的克丽丝哀嚎的恳求声中，泽歌琳顺便锁上了房门。
“走吧，待在这里也没劲，我们去欧文罗德大人那边先看看。”
泽戈灵却愣了一下，随即怪笑着看了她一眼：“可以，不过你是真的喜欢这个人类女孩吗？还是想……把她作为今后的宠物豢养起来呢？”
她摆了摆手，笑道：“我都没意见哦，你也放心，我不会吃她的啦，对我来说食物到处都是，你不用这么紧张吧。”
被她看出自己的小心思，泽歌琳居然脸蛋微微泛红，不过还是很快恢复过来，给妹妹的脑袋来了一记爆栗。
“啧啧，从来不知道你得意起来屁话这么多。”
在泽戈灵的追打和抗议中，两人如风一样在楼道里上下飞奔着，灵活得就像不受重力影响一样。仅仅靠嗅觉感知，她们就避开了好些个寻找目标的刺客。
然后很快，两只跳虫沿着墙壁、窗台、壁炉，直接爬到了商会顶端小钟楼附近的屋顶上。
欧文罗德此时自然也不会在马厩喂马或者在他的仆人房间里打瞌睡。
虽然它并非战斗型异虫，可此时居高临下观察着整个局势，这种感觉也是让王虫之王极度享受的。
它曾经说过，要做泽格的眼，这并不是一句空谈自夸。
“哟，你们两个来啦。”欧文罗德不用回头也知道谁在靠近，论感知能力，王虫是异虫中的顶尖。
泽歌琳姐妹也不隐藏了，身体逐渐变异，展现出些许跳虫的姿态。
“快过来看啊，就是那个人类，是泽歌琳你提过的、身体里藏着幽能的小家伙吧？”欧文罗德显然对此格外有兴趣，“虽然我这两天一直也有仔细感觉到他的存在，可如今也是第一次看到真人呢。”
它平和的语调中，充满了欢欣。
“怎么说呢，事先我也没想到当一个马夫，工作会那么忙碌，要是有你们那样的胃口，把那群畜牲直接吃掉该多好啊。”
“可惜，我到底牢记自己是个文明人。”有段时间没和她俩碰面的欧文罗德，居然也变得啰嗦了，可想而知它平时过的都是怎样的生活。
不过三只异虫都不会叫冤，只因他们牢记自己正走在履行主宰意志的道路上。
“呵呵，的确是个顽强的家伙。”泽戈灵用手爪拨弄了一下金色刘海。
看的出，她对战斗很感兴趣，于是纵身一跃，轻微扇动翅膀，直接从脚下屋檐飞过数米距离轻巧无声地落在了钟楼内部，和欧文罗德肩并肩，看着楼下火光冲天里正上演的好戏。
姐姐泽歌琳到底矜持一些，对这种风景似乎也没那么大兴趣，它异虫脑袋里的心思，反而更加在意克丽丝现在是否安全。
不过主宰大人很快就会莅临，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
只希望那个叫阿尔法的讨厌鬼可以给力一点吧，至少知道派人驱散刺客，保证自家主人的安全。
应该说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下一刻，泽歌琳微微弯了下腰，瞬间便以同样姿势站在了欧文罗德旁边。
“嗯，果然是幽能呢……”泽歌琳歪着头，背后伸出的爪刃摇晃着，一起观望下方。
此刻，魔法和斗气交织碰撞着，光彩绚烂，响声震天，更是让商会大院内遍地狼藉，交手之人身影绰绰，明显打得不可开交。
泽歌琳对这种过家家一样的玩耍只觉得无聊，她唯一好奇的，就是用阿尔法这颗饵，能够钓上多么强大的神族敌人。
如今，院墙内的战斗依然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已经数次爆发，达到了白热化程度。
阿尔法的全身铠早就崩碎得看不出本来面貌了，他的脸上、身上，也到处都是被刀子、箭矢所划出的伤痕，狼狈不堪，再不复往日那种镇定儒雅模样。
而在他对面，一个三四米高的巨大漆黑骨肉傀儡之上，站立着一个身姿挺拔、面容阴翳的瘦高男人，傀儡下方，全是低沉嘶吼、拔刀相向的死灵。
“索罗斯·斯科特！”阿尔法怒吼出他的名字，“我真是想不到，你居然是这伙山贼的头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当你的死神教父，你是脑袋出了问题还是疯了，或者两者都有吗？”
他紧了紧手中缺了一角的长枪，目光炯炯有神，几乎要喷出火焰。
但冷酷的亡灵法师对他这种言辞激将没有产生半点波澜。
“呵，居然还记得我以前的称谓，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但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疯了。”索罗斯说起话来依旧中气十足，甚至举止表现得落落大方。
“毕竟要说起理由来，如果能见识到你这种小角色身上所得到的力量源头，那像我这样的人，怎么能不疯狂呢？”
索罗斯面色逐渐变得狰狞，冷笑道：“我就是好奇啊，好奇是什么鬼东西让你这种货色变得这么强，甚至能够逼得我动用大部分实力。”
他低沉出声引诱对方：“来吧，把东西交给我，也不用再做无谓抵抗了。”
说完又伸手一指天空，朗声笑道：“何况想必你也有所察觉了吧，和我战斗这么半天，却为什么没有得到任何支援？”
“嘿，因为这地方早在我动手的那一刻就已经设下了幻境结界啊，不管我们在这里打出多么大动静、甚至把整个商行给毁掉，在外面人眼里，这里还是和平常一样。”
索罗斯的坏笑更加阴沉了，更平添一抹自得。
“所以，把你身上藏的秘密交给我吧，我会给你个符合武士身份的体面死法，也保证不将你做成亡灵，这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恩赐。”
阿尔法却丝毫不相信他后面这段鬼话。
不过听说整个商行都被设下了结界，他的目光也一下变得深邃复杂起来，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做出某个决定……
但权衡当下形势，派出了其他所有护卫冲进商行去紧急保护各家主人的情况下。
他孤身一人面对这样一位东泽帝国曾经的传奇大魔法师，已经是绝对劣势。
哪怕以他的斗气实力，绝对算出类拔萃的那一小撮人，可索罗斯更是名声在外，如今也证明他的黑魔法并没有在十年后退步半分，反而更为精进了。
的确是……十死无生之局。
阿尔法也是个果决之人，一旦做出了最终判断，便不会再有任何犹疑。
他当下把手伸出口袋的动作，差点让索罗斯都惊喜万分，以为自己说动了这块臭石头一样的男人。
可没想到对方所掏出的，并非圣水、秘技书籍之类的东西，反而是一块铭刻了符文的金色小玩意儿。
“这是什么……这就是你身上力量的源头吗？”索罗斯不禁发出疑惑之声。
没想到阿尔法居然真的点了下头，一直处于下风而陷入绝望苦战中的他，离谱地露出了诡异笑容。
“大概你说的没错吧，嗯，也可以这么说。”
如此回答着，阿尔法伸出手，捏碎了这道做工精美的符咒金属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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