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异虫们的名
“啊，很有效率嘛，你居然都回来了。”
等候之中，陈浩内心难免也有点五味杂陈。
毕竟他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人类，可在这个还没弄清楚情况的异世界，自己的余生多半要和虫子们为伍了。
他完全没有天真的念头，会把这张最大底牌交出去，亦或是依附于任何其它存在。
所以，只能一方面为未来担心，一方面不得不面对这种既定现实。
不过好在……这只有智慧的王虫，至少还是能够和他说说话缓解一下情绪的样子。
陈浩吐了口气，摆出主宰架势。
天空中那颗飘回来的肉气球，立刻被他高高在上的姿态震慑得抖了一抖。
随即王虫倾斜身体，似乎是在向自己的主人敬礼。
同时也回报道：“尊敬的主宰大人，完成您所交代的命令，就是虫群存在的唯一意义，能够为此付出，是我的荣幸，所以只要是您的命令，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完成的。”
（啧，只是一个探探情报的简单任务，说得跟出生入死一样……）
陈浩不好继续腹诽，怕被对方察觉，转而让它把一切探查到的情况尽快详细交代上来。
王虫叽里呱啦一通上报后，陈浩的表情则完全是一脸震惊了。
“你说什么？！”
“你这一趟出去还见到了别的人类？他们发生了激烈战斗，而且死了不少人是吗？”
王虫所说的情况的确如此。
要真是这样，那这里竟然还是一个有人类、有文明的异界国度。
这让陈浩心底忽然涌上无限喜悦，也有一颗名为彷徨的石头终于安稳落地。
有同类在的话，甚至只要有人类国家和城邦。
那对于陈浩而言，已经是理想中最为完美的情况了。
“嗯，没错。”王虫比划着下垂的触须，心灵传话道：“只不过那些低等生物，自然无法和主宰您这样的高位格者相提并论。”
接着它又补充道：“而且这里的人类，似乎掌握了一些奇特的能量释放方法，可以使用一些华而不实的攻防技能，但很弱小，微不足道。我之前所遇到的人类，分为了两个阵营，在短暂激战之后留下了几具尸体，其余的追击者和幸存者双方都退去了，没有再发生新的战斗。”
“所以，主宰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奇特的能量释放方法，攻防技能？难不成是魔法之类的东西？）
陈浩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一些猜测。
但王虫看完这些人类的战斗后，是将他们评价为弱小的、华而不实的存在，这又让陈浩有些难以判断。
思考片刻后，他眼珠一转，试探问道：“你能够读取人类的思维吗？”
虽然有些罪恶感，但陈浩知道这是非常紧要的行动。
对他而言，进一步获取这个世界的详细信息至关重要，所以也管不了那么多。
“可以。”王虫表示自己虽然不像感染虫那样精通此类业务，但只是单纯分析读取一下低等生物的大脑思想，不过小菜一碟。
陈浩于是立刻让它重返之前那些人类的战斗现场，去读取那些遗留下来的尸体的记忆。
虽然不知道尸体会不会已经被人收走了，但这种机会还是有必要尝试一下。
“遵命，我伟大至高的主人。”得到命令的王虫，再次飘飞去了视野之外的地方。
此时，陈浩也忽然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掌握的异虫果然不像游戏中那么呆板单一啊，游戏里的王虫绝对是没有这种能力的，所以……我所掌控的是真正的虫群吗？那么很多固有思维需要颠覆一下的，至少不能完全把游戏里的概念照搬到这些异虫身上。）
其实之前在目睹了工蜂们极其智能化的采集手段，又见证了孵化场的高端培养模式，陈浩对于虫族的某些观念，就已经开始革新。
只不过现在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并不是在玩真实模拟游戏这一点。
而就在此时，随着孵化场又培育出新的幼虫，原本那几个由幼虫们变异而成的卵，活动频率也是忽然飙升，达到峰值。
陈浩连忙将视线移过去，却见三颗卵已经同时破裂，从中钻出来六条身体上沾满粘液的跳虫来！
这些跳虫，外貌倒是和游戏里没有多少区别。
流线型瘦长身体，两只生着分裂趾、异常发达的足，能够轻松飞奔出超越战车的速度。
而在结实外骨骼下，涌动的全是极具爆发力的异虫肌肉组织。
那对明黄色的双眼、滴落着粘液的尖利獠牙，多少有点儿像《异形》电影里的那种经典怪物。
但和异形不同，异虫的生命级别还要高得多。
除了结实的躯干，再配上头部侧方的强韧颚，还有身体前端背上探出的两根硬质利爪，跳虫们已经开始初步表达着异虫的暴力美学——它们习惯把一切看到的生物，撕碎分解成一块块方便吸收的蛋白质或者其它营养物质，只为一饱口福。
虽然跳虫只不过是虫群中最基础、最弱小的战力存在。
但光凭这个卖相，已经足以让普通人感到深深的不寒而栗。
陈浩呆愣了那么几秒。
直到几条跳虫适应了新的身体，扫了一眼虫群这单薄的领地之后，结队起来，一蹦一跳扑到他身前，这些虫子们喉咙里全都咯咯作响，低沉叫唤着，将自己那不算太大的头颅深深埋下。
“你，你们好啊……”陈浩费了好大力气，才干巴巴吐出一句没意义的话。
然而跳虫们得到这样的问候，一个个眼睛都忽然变得更加明亮了，纷纷嘶吼起来，围着陈浩开始不停飞快转圈。
要不是现在还没有给它们进化代谢加速，这些跳虫们还没有长出翅膀。
如果有翅膀的话，陈浩估计这些怪物一定立马就会美滋滋地飞到天上去。
（我真像是一只在异虫中处于高位的存在吗？我自己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啊……）
陈浩开始自我怀疑。
只不过在脑袋变得更加七荤八素之前，他忽然发现这六只跳虫中居然有两只的外观格外明显。
“咦，这两只的体型更大一些啊。”陈浩试图伸出颤抖的手抚摸它们，这是近乎自虐一般的自我激励，催眠自己不要恐惧。
而那两条外表很有特色的跳虫则同时感受到了主人的亲昵，立刻将头伸过来，任陈浩随意玩弄。
（头部更小，但体型更大一些，虽然还是没有工蜂那么大，但比其它跳虫大了一圈，接近三分之一了。）
（而且……外骨骼结构更加紧致细腻，内部似乎也生成了许多可以灵活变化的器官组织，这是为什么呢？）
陈浩先是哆哆嗦嗦触碰了它俩一下，发现完全没啥危险后，胆子更大了，摸索得更加仔细，随后的所得，让他更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让这两只跳虫用行动去证明它们与普通跳虫之间的差异。
果然，经过一番尝试，陈浩发现它们能够咬碎寻常跳虫咬不碎的硬质岩石，这证明它们攻击力更高。
而且比试跳跃的话，这两只跳虫不论速度还是身体灵活性，都远远强于其它跳虫，甚至游刃有余，更长的足与尾部，也让它们相较起来能更好地完成高难度搏杀。
“精英跳虫吗？是我运气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导致的？”
陈浩对这样的实验结果只能不解地嘀咕，他这个第一次在真实情况下当异虫主宰的家伙，确定自己还是不太合格。
而在他挠头之际，外出的王虫又回来了。
见它稳健悠哉的模样，显然再次完成了陈浩所交代的工作。
“主人，我吸收了那些人类残骸的脑子，安全返回了。”
（咦？这个说法有点恐怖噢。）
陈浩略微惊讶，但这本来就是他的命令，他无法反驳什么，就随对方怎么说吧。
接着王虫却又道：“但在读取记忆的时候，我遇到了之前那些人类。”
“他们怎么对你？”陈浩一怔，赶紧问道。
“我没有攻击手段，只能撤退飞回来，低等生物们的攻击无法威胁到千米上空的我。”
很聪明，没有发生直接冲突，这很好，陈浩点点头。
他不想刚来到一个有人类文明的未知异世界，立刻就和这里的原住民产生矛盾。陈浩自认也不是什么魔鬼，他只希望能够在尽量和平的方式下，看能不能找到返回地球的契机。
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愿望。
“你怎么把情报给我？”因为王虫读取的是原住民人类的记忆，这就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心灵共享就可以，伟大的主人。”王虫的回答却很直接。
接着，陈浩便领教到了什么是心灵共享。
得到陈浩许可后，天空上的气球忽然膨胀了一些。
忽然间，无数斑驳的、杂乱的记忆，直冲陈浩的脑袋，让他产生强烈胀痛感，甚至到了一种脑浆快要迸发、头脑几乎爆炸的程度。
可于瞬间之后，这种感受又立刻归于沉静。
陈浩满头冷汗，思维中，凭空多出了一些可以随意读取的记忆信息。
想必，这就是王虫从原住民人类的尸体大脑中所取得的收获了。
大体浏览一下的话，可以判断出这地方人类的文明程度似乎并不高，整体约莫达到了地球上的17世纪水平。
陈浩虽然极度难堪，但他需要维持自己的气魄，所以即便再疼痛，也忍住了龇牙咧嘴的冲动。
“你做的非常好！”不去回味这种情报是怎么来的，陈浩不想让自己犯恶心。
但这些原住民的记忆，真是极有价值的情报啊，王虫也的确对得起任何程度的奖励了。
“为主人肝脑涂地，是我最大的心愿，主人您千万不要嫌弃我就行。”
陈浩微微颔首，虽然隔着很远距离无法看到王虫此刻的表情，想必它也是异常满足和欢喜吧。
“对了。”想起来某件重要的事，陈浩又问它道：“你知道它们是怎么回事吗？”
他指了指旁边那两条与众不同的跳虫。
这一次，王虫传来的思维信号中分明有了较大的情绪波动。
“它们是跳虫中的霸主，主人。”
“是和我一样的高位格存在，凌驾于其它同类之上，又完全栖身在您的庇护之下，为您的意志而前行，直到征服一切的终焉时刻到来，我们才会光荣地迎接生命终点。”
（居然是跳虫中的王者？！）
陈浩这下真有些吃惊了，而且王虫的话语里，它所指的同类，自然是和它一样的异虫。
那么也就是说自己所拥有的这第一只王虫，也是王虫中的最高位格存在吗？
从它把这两只跳虫也视为同等地位来说，已经可以分辨出一些端倪。
“那么，你们有什么特殊能力？”
王虫坦白道：“正如同主人您见到的，我比起普通王虫多了更强大的思维、更多的辅助技能和情报探测能力。”
“而跳虫中的王者，也有更加出色的基因，数倍于寻常跳虫的战斗力，以及王者们与生俱来的身体重组异能，和同族群召唤与统帅能力。”
（身体重组？同类统帅？）
这听起来就是一些需要慢慢消化的信息啊……
陈浩摩挲着手掌想了一下，让王虫先演示一下身体重组能力。
毕竟它也说自己是王者级存在来着。
只不过按照陈浩观察，似乎只要是第一个从孵化场中出生的某一类新异虫，就会被判定为王者，给予了特殊基因。
要是这样的话，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
按他的设想，还以为是养蛊模式才能让某些异虫称王呢。
王虫依从命令，首先将自己身体的漂浮高度降低了许多，都沉到山谷下面来了。
这样一看陈浩才惊觉，这只王虫的体积不小啊，都快赶上孵化场的一半了！
等到高度合适之后，王虫忽然将体内的气体飞快排出，整个山谷内顿时吹起一阵怪味腥风。
眨眼间，王虫变成了一个悬浮于半空上，披着一身紫色宽松长袍，肥胖无比的光头老者，他的穿衣打扮风格，看来也适应了当前世界的文化风俗。
“主人，我可以模拟您的生物形态，变成这种模样。”王虫变化而来的老者笑道。
陈浩：“……”
但王虫所变的人形态实在是丑陋猥琐得很，面目可憎，陈浩只觉得辣眼睛。
于是他让两只跳虫在变化人形态的时候，尽量美型一些。
两只体格不小、比陈浩大许多的特殊跳虫互相对视一眼。
因为是从同一个卵里孵化出来的，跳虫对于同卵双生的同伴有着默契的心灵感应。
它们叫唤一声，身体开始不停蠕动，飞快缩小，甲壳也逐渐隐去。
不多时，两名比陈浩矮小几分、身穿着同样中世纪衣裙服饰的暗皮肤、卷曲金发纤瘦少女，干干净净地出现在了陈浩面前。
“主……主人，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两位少女完全同步化的对陈浩俯首鞠躬致意，羞红的脸蛋上写满了矜持，不知道是和谁学到的人类感情。
陈浩略微错愕，回头看了眼那个王虫变化来的大胖子，后者正冲他点头微笑。
（果然，是这家伙搞的鬼，把那些人类尸体里的记忆也多少移植给了这两只……不对，两名跳虫的王吗？）
但有这样的结果，还真是让陈浩满意到不行啊。
谁能想，他一个虫族主宰，居然可以让手下变成人类的样子用来抚慰他害怕又孤寂的心？
如果换成统帅这样的部族，那陈浩还真的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他只感到异常高兴。
“好，很好！”陈浩第一次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他搓了一下自己涨红的脸，决定给这些特殊的手下们姓名以赋予他们更进一步的人格化。
“你。”他指着王虫道，“从今往后在这个世界的我就称你为‘欧文罗德’。”
这是王虫英文名演化来的谐音，符合当前人类文明的称呼，陈浩认为这是让他们混迹于这个未知世界必要的第一步。
“是，伟大的主人，您的赐予让我无限惊喜，欧文罗德将伴随您扫清这片天地。”
陈浩随后又一拍手，对跳虫两姐妹分别道：
“你们一个名叫泽歌琳，是姐姐。”
“一个名为泽戈灵，是妹妹。”
陈浩自己却实在无法分辨她们之中谁年纪更大，只好随便指向她们轮流命名。
“是，主人。”
“谢谢主人。”
看着这些变化为人形的异虫们对自己毕恭毕敬，虽然有些小小的羞耻，但陈浩还是依然充满了幸福感。
而这时，欧文罗德忽然提议道：“那不知道今后在这个世界中，我们又当如何称呼主人您呢？”
陈浩一愣，随即觉得这个意见着实不得不考虑一番，毕竟他也不想一直宅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既然我是虫群的主宰，代表整个虫群，那大家以后就称呼我为‘泽格’吧。”*注1
“这样一来，整个虫群就方便融入新世界了。”
三位异虫中的王者深深低头，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很好！那么，大家为探索这个世界做好准备吧。”
“是！伟大的泽格大人，吾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注1：泽格同样是“异虫”的英文谐音，原单词为ze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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