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知足
如今已是开春，可天气依旧寒冷，偶尔还会落一些零星的飘雪，地面上经常能看见厚厚的一层霜冻。
清水村，这会儿已是正午，家家户户升起炊烟，生火做饭。
在靠近一条河流边上，有一处四合院，一名妇人刚刚吃好午饭，正在晾晒衣物，在她身后，一名老汉手里拿着旱烟，一口一口吸着。
“老头子，你倒是说个话啊，这李老三说好的开春来带咱们去弄药材种子，然后种下去，可这开春已经半个多月了，也没见他们来，你说，他们该不会是想抵赖吧？”
杨氏将手里最后一件衣服晒好，回头见自家男人还是没心没肺地吸着烟，顿时恼了，上去一把夺过他的旱烟杆子，气咻咻道：“你说你，村子里就属你最大，可你都不知道给家里谋点好处，你说出去还有脸吗？”
“你这婆娘烦不烦？都听你絮叨好几天了，那李老三是读书人，他娘子更是名门闺秀，都是懂道理的人，既然说了肯定会做到，你急个啥？”
“可这年头忘恩负义的也不少！你说，咱们可是帮了他们大忙，如今那李老三发达了，竟然也不知道送点东西来意思意思，这人呐……哎！”
杨氏拖了长长的叹音，看着一脸的失望，王知焕吸了口烟，砸吧砸吧嘴：“行了，别吵吵了，我看着也该到时候了，他们总要回来一趟，这村里还有点没完成的事情呢！”
王知焕正说着，外头传来了自家孙儿的声音。
“阿爷，阿奶，秦家的少爷来了，就在村子口！”
“秦家的少爷？什么秦家的少爷，这跟咱们有啥关……”杨氏说到这里，忽然卡了一下，她记起来了，那位李老三，如今不就是秦家绣坊的少当家吗？
“啊哟，我说我这记性，这么要紧的事儿就给忘记了，老头子，那李老三回来了呢！哎，我就知道那小子是个知恩图报的，瞧瞧，这多半带了好东西回来呢！我们赶紧出去瞧瞧？”
王知焕看着自家老婆子那兴奋的神色，无奈地摇摇头，前一会儿还说人家忘恩负义，这一转身就夸上了，这人呐，太市侩了啊！
他把旱烟熄了火，掸了下衣服上的灰尘，跟着老婆子一起出门。
村口，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他们手中都拎着一个篮子或是提着一只麻布口袋，神色说不出的兴奋。
“各位父老乡亲，这些年承蒙你们的照顾，我和相公都很感激，所以这次特地弄了这些种子，大家伙要是想跟着一起种药材挣钱的，就可以来我这儿领取。”
胧月身后是十几箩筐的种子，边上是几名秦家的仆役，村民们就围在周围，一个个好奇地看着箩筐里的种子。
“三娘，这种子是准备白送我们吗？”
一个村民忍着心中的欢喜，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我之前不是就说过？准备让大家伙跟着一起挣钱，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哎，你们有人要种药材么？来领啊，不过每一种种子只能领取一斗，限量供应！”
“给我来一份吧，我看李家那边收成似乎不错，前几日都有药馆的人专门跑来问价格！”
“对，我也要！”
“给我给我！”
“……”
王知焕来到村口，就看见这么热闹的一幕，村民们排长队，在胧月这边领取种子，秦家的仆人忙得满头是汗。
他轻轻抚着胡子，微微颌首，对身边的婆娘道：“你瞧瞧，之前你还说人家忘恩负义，如今这是荣归故里，给咱们村子带来福音了！”
杨氏老脸一红，就轻轻推搡了他一下：“什么嘛！人家这不知道自己错了，你还提，今晚不跟你好了！”
“哎哎，老婆子……”
王知焕很无奈，赶紧追上往人堆里跑的妻子。
“李家三娘……哎，你瞧我这嘴，以后该喊你秦夫人了！”杨氏笑滋滋的，围着胧月转了圈，便是“哟”的一声，“啧啧，这可真不一样了啊，瞧瞧这一身衣服穿的，滑滑的，上面还有绣花……你可真是发达了！”
杨氏这些话全是夸奖，可胧月知道，这字里行间都在说：你发达了，不赶紧送点东西来意思意思？当初我家男人可帮你们好大一个忙呢！
“王大娘，回头咱们好好聊聊。”
胧月一句话，杨氏立刻消停了。
来领取种子的村民越来越多，她们领了种子后还给附送一本如何栽种的小册子，众人很是欢喜。
这时有个村民一脸谄媚的说：“那个秦家少奶奶，你们这只有这么几种药材种子吗？那啥，能不能多给一些？”
胧月就知道人心不古，有人会不知足，便露出一脸的为难，道，“这位大叔，不是我不想发，而是这其他药材种子不好搞，成本价也高，白送的话咱们家也吃不消呢！”
“你是秦家少奶奶啊，秦家可是大户人家，这点钱怎么就花不了了？”
那人似乎对胧月的回答很不满，甚至提及了她的身份。
李清牧在一旁，将这些人的嘴脸一一看在眼里，有的人就是好吃懒做不爱劳动，就整日眼巴巴盼着别人来给他喂食。
“谁家的银子都不是抢来的，我秦家才刚开张，哪有什么余粮？陈大叔是不是说过了？”
李清牧的脸色不大好，那名陈大叔还想辩驳两句，就听身后传来咳嗽声，仔细一看，竟然是里正王知焕！
那男子知道他的性子，赶紧缩了回去，不敢再吭声。
可王知焕没打算放过他，冷哼道：“人家秦少爷来我们村子，给你们发药草种子还教你们怎么栽种已经仁至义尽，别得寸进尺，”
说完，看向胧月，“你们继续吧。”
“里正老爷，我这儿的确有其他种子，但品类珍贵价格高，给你们种怕种不好，但这些基础药材就不同，它们种植方便，需要的要求也少，很适合新人。当然，如果以后熟练了又不想只种这些，可以来找我。但种子需要买，而种植法子也不是免费的，需要交一定费用……”
“哟，合着你就是打算来坑我们的啊！”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突兀从后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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