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初次相见的试探
对。
卓家针法能够活死人肉白骨。
每一代的卓家针法传人，都是出了名的大善人。
他们总是将救死扶伤当成是生来的使命，即便是自己遇到了危险，也会先救助旁人。
沈芙的母亲林芸娘不就是这样的吗？
陈院正的话一锤定音——能够成为卓家十三针的传人，本就是一件极难的事，所以，会别的不是极其正常的事情吗？
太医们不再争论，开始着急见到百草堂主人了。
小蝶将他们让入厅堂，这里摆放了些小几，铺上了蒲团，能够坐的下不少人。
轮序坐下后，婆子们恭敬地奉上了清茶。
小蝶脆生生的道：“人还没有到齐，各位稍等片刻，大小姐就来。”
有太医问：“昨日我等在林大公子处等大小姐一见，大小姐未来，今日，大小姐答应见我等一面，依旧迟迟不出，不知大小姐忙于何事？”
言辞之中，对于沈大小姐的怠慢多有不满之意。
小蝶早已经得了沈芙的叮嘱，见有人如此难，心中佩服大小姐料事如神，脸上笑容更加灿烂，歪着头脆生生的问：“不知您是太医院的那位太医？”
太医的脸有点僵，但还是答道：“姓李。”
“李太医，我主人曾说她之前长于乡下，不善言谈交际一途，为人处世谨记藏拙为要。并于医术一道，知之甚少，近日才得了母亲留下来的笔记和医书，恨不得化身蠹虫，日日手不释卷，废寝忘食，若不是看各位赤诚，是万万不会出来见面的。”
李太医：“……”
真是会说话。
即便是他这把子年纪，也不能说的比这更好了。
其他的太医原本还被李太医的问话勾出来了点不忿之心，片刻间就如同大太阳底下的雪，消融不见。转而对于李太医有些不满，若不是沈芙年纪小，在长安城中这才是第一次展露卓家针法，他们能这么顺利入府拜见吗？
当年的神针娘子也是等闲不见人的。
许多在太医院供职多年的太医，若是没有缘法，也未曾见过真容。
陈院正笑着道：“我等求见百草堂主人本就有点强人所难了，你主人愿意解惑一二，我等感激不尽，末时将至，你是不是该去提醒她一二，免得沉迷医书，忘了我等还在此翘期盼。”
小蝶觉得这话极为入耳，点点头，又问：“不知您是太医院的那位大人？”
旁边的太医立即道：“这是太医院的院正大人，陈院正。”
小蝶施了一礼，“奴婢去请我家主人了，诸位稍候。”
到了练针房门口，小蝶有模有样地道：“主人，时辰到了，客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里面传出来清冷的应答之声。
小蝶敲敲门，走了进去，同情地看了眼躺在地上被各种草药糊了一身的傻大个，悄声道：“主人，我都按您的嘱咐做了，陈院正是向着您的，一直在说您的好话。那个李太医就不怎么好了。他一说话，就有石太医和赵太医帮腔呢。”
沈芙笑着点了点头，“做的不错。”
小蝶得意又矜持地抿了抿嘴，跟在沈芙的身后，出来见了春梅，忍不住挤了挤眼睛。
“这是怎么了？小蝶的眼皮有些抽筋么？”
“你才抽筋了呢。”
真是抛了个媚眼给瞎子看。
沈芙不免觉得好笑，唇角迅疾划过一丝笑意，淡淡地走在前面，声音清冷地吩咐，“末时便封了此桥，谁来也不准入，没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就不用前来打扰了。”
春梅应了下来，便留在原地不动。
在众人的翘期盼之中，沈芙穿着素色的袍服，带着高高的玉冠出现在厅堂。
自称百草堂主人，便不能做小女儿装扮。
前世的经历，让她明白，人们往往在意的不是事实，而是呈现出来的表象。
即便都是卓家传人，一身袍服打扮比一身襦裙要更让人信服的多。
虽然身体瘦弱年纪尚幼，但是她通过这些营造出来了她心目中百草堂主人的形象，表达出磐石不能移的心性，而这才是她今后在世间以医者身份的立足之本。
沈芙压根没有指望第一次和这些太医们的见面能够有多么的愉快。
同行是冤家。
但她并不惧怕，这是扬帆远行的第一步。
从这一步，她就要驰出内宅狭小的天地，驰出虚情假意的林家，迎接更加广阔的世界了。
春阳照射在沈芙的身上。
如玉般的面颊周围形成了一道光晕。
上的玉冠也晶莹润妍。
厅堂上坐着的人，每一双眼睛都朝她望去，打量着她，琢磨着她。
然而，沈芙的面上清冷，压根没有半点扭捏之色，步履从容，似乎这样的瞩目对她来说实在是再自然不过了。
“诸位前辈在此，请受百草堂主人一拜。”
沈芙先天不足，身子瘦弱，穿着儒生的宽大袍服，让人瞧着不免心生怜惜。
更何况这些人都是太医。
望闻问切便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一瞧，便知道这个女孩子以前的日子的确过得颇不如意。
陈院正看着她那张酷似林芸娘的小脸，心神恍惚，觉得时光似乎回到他还在太医院做个不起眼的小太医时，听到她清冷的声音，这才醒过神来。
“我等贸然前来，还请沈，百草堂主人见谅。”
沈芙直起身子，静若寒潭的双眼慢慢地在座的众人面上扫过。
每个人都觉得她正凝视着自己。
众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沈芙已经走到厅中，小蝶连忙上前摆放了一张蒲团，沈芙掀起衣袍便潇洒地坐了下来。
若不是知道她本就是个女子。
都要觉得这个小小少年的行至出色，颇为雅致了。
两名婆子立即上前将小几摆上，再奉上茶壶和茶盏。
等她们退下，沈芙才又出声，“各位前辈前来，对于我来说可是难得的讨教机会，不如趁此清谈一番，好解我心中之疑。”
陈院正有些好奇地问：“不知你疑惑何事？”
沈芙道：“我长在乡下，未曾读过什么书，更没有学过医术，这几日在母亲留下的练针房中读书，有许多不明之处。”
几名太医疑惑地看了看她。
这是在以另外的方式炫耀吗？
又或者是一种讽刺？
更或者是一种医者之间的考较？
他们转头看向陈院正，等着院正大人话。
陈院正神色坦然，慢慢地道：“你有什么不明之处不妨说来听听，我等也好探讨一二。”
沈芙立即抖擞起精神。
给傻大个诊治时，总在药方上摇摆。
相似的药，为何要用它而不用另外一种。
同一种药物，又如何确定份量。
治疗的时候应当化瘀散血为主，还是应当清热解毒呢？
陈院正等人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调动起多年诊断的经验，想要对沈芙的难题做一个完美的解答，不要让她小瞧了他们这些太医们。
但是……
他们现，这位年纪尚幼的卓家传人提出来的医案，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即便是医馆里坐馆的大夫也能够回答。
这甚至让他们不敢贸然作答，生怕是遗漏了什么做出错误的判断。
沈芙睁大一双求知若渴的双眼，将所听到的一一记了下来，态度认真，让人又觉得，她这是真的来求知来了。
太医们各自展现所长，就这个简单的医案展开了深入的探讨。
李太医的脸上乌云密布。
这种考较实在是太小儿科，简直就是在扫他们的面子。
这是在轻视我们吗？
他正准备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沈芙抚掌笑道：“多谢各位的点拨，我为了这个医案绞尽脑汁想了两天，用了几种方子，病人都没有好转，不如就将他抬上来，让各位看看，你们若是愿意开个方子，当然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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