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崩

经过了刚才的兴奋劲，应该说大半天的兴奋劲。现在的韩天平静多了。草丛此时显得格外柔软，一根一根一束一束的茎叶都乖巧地蜷缩在他的身下。他歪过头望了一眼旁边的那张小巧略显瘦削的脸，午后的阳光像一层暖色的纱笼在那白皙皮肤上，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轻轻起伏。韩天几乎都感觉到空气如同波浪一般细细地拍打过来。

        “杨墨，你说我们这就算毕业了？”韩天不想打破这份宁静，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杨墨依旧没有睁开眼，似乎在享受这最后的温馨：“毕业证都拿了，大学生涯就此结束了。”停顿了一下接着叹口气道：“总算等到这一天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特别轻。

        “你有什么打算”

        “我的打算早就有了。”杨墨幽幽地说道，“其实等这一天已经有点久了。”

        这句话好像并没有引起韩天的格外关注，他自顾自地又陷入了回忆。

        “我们认识也有一年了吧。我现在都还觉得很奇怪，只见过小学中学转学做插班生的，没想到大学也有插班生的。而且还是大学最后一年插到我们学校。也没听你说你从哪里转过来的！”

        “韩天！”杨墨突然打断了，“我想问你，我那天到班上的第一天，你看到我的第一眼，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特别的感觉？嘻嘻！肯定有啊，不然，我们不会现在一起爬到这山顶上来，更不会这样并躺着看日落。”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有！有！不是说最后成为情侣的两个人初次见面都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嘛！”

        杨墨若有所思地道：“我说的不是这种，我说的是算了。现在也不重要了。”

        韩天翻了一下身，半坐着道：“你说明天我们要不要和你奶奶一起庆祝一下”

        “韩天！”杨墨也坐了起来一脸严肃地说道：“你知道的，我没有父母的！”

        “我知道啊你是你奶奶在门口捡到的。你是你父母遗弃。不过这没关系，除了你奶奶，以后我就是你最亲的人。”说着拉住杨墨的手攥紧了。

        杨墨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天。刚才天空还是晴空万里，现在阳光躲进云层，云朵颜色也变得灰蒙蒙的。杨墨的头发似乎也被风吹得更高了。

        韩天也跟着望上去。“咦！刚才还好好的，这天说变就变，好像要下雨了！”

        杨墨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要不我们下去吧！”韩天有点担心地说道。‘这乌云开始聚集了，估计呆会会下雨，今天日落可能是看不到了。‘

        杨墨摇了摇头：“其实我有很多事情想告诉你”

        “多吗？”韩天调皮一笑，“多的话等我们下山去你再说，少的话，那就听听吧。”

        “其实我是没有父母的，严格来说，我的亲生父母不在这里”

        望着韩天一脸惊愕的脸，不等他说话，继续道：“我以前告诉你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骗你的，他们并没有去世，但是不在这个世界”

        “等等！你说，你父母并没有去世，然而又不在这个世界，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你，在这山顶上被风吹糊涂了吧。”说着就伸过手要摸杨墨的额头。

        杨墨抓住他的手，继续道：“我知道跟你这样说你肯定无法理解。就算你无法理解我也要告诉你。”

        “轰！”突然天上一声惊雷。

        “要下雨了！我们赶快下山吧，不然雨下起来了就下不去了，而且雨中下山非常危险！”

        “不行！我现在就得告诉你，我来大学就是来专门找你的，严格地说，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专程找你的。”

        轰！轰隆隆！乌云快速移动，整个天空都暗下来了。紧接着，天幕像一块巨布一般被撕裂。那种爆裂声震人心魄。

        韩天拉着杨墨的手不由分说就要走。但杨墨站定在那里，半分也不动。

        “本来一年前我就要带你走的，但是你爸妈为了你上大学付出了一辈子的心血。我为了满足他们的这个心愿，至少让你读完大学，让他们拿到你的大学毕业证，也是你在这里给他们也许是最后的一份慰藉，我等了你一年等你毕业。”

        韩天整个人呆住了，竟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听她说。突然一颗豆大的雨点砸到她的眉角，接着，两颗，三颗

        “今天带你来这里，也是我刻意安排。因为只有在这个地方，我才能带你走。”

        韩天脑子尽力飞快地转动。

        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一年前。

        他想起了杨墨第一天到大学教室，眼睛就一直看他。老师调座位，她也想办法跟他坐在一起。缺学习资料找他，宿舍没水了也找他，周末打球也找他，唯一的是学习有不懂的却是他找她。他从心底里对她确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很快没多久，他们在学校就成了不是情侣胜似情侣的关系。

        虽说不是情侣，但有很多男同学追求杨墨，杨墨都婉言拒绝。自从杨墨转到班上来，韩天就对其他的异性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前几天他们拿到了毕业证后，杨墨带了奶奶和韩天父母一起四处旅游了一圈，尽兴而归。然后今天就带他来登上了这座海拔二千多米的山峰。

        像撒豆子般的雨点把韩天的思绪浇回来了。此时风大雨大，雷夹着闪电，四周看不见树看不见风景。这高耸的一方天地好像是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空间。韩天恍惚像在梦中一般。这时他的双腿好像也迈不开了，就和杨墨一起站在倾盆大雨中。

        杨墨露出一丝苦笑道：“其实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你知道吗？我们在很早之前是”

        话未说完，一声山崩，整个山似乎摇晃起来，世界似乎就要毁灭。

        杨墨忽然踮起脚来，嘴唇轻轻地贴在韩天的额头上，然后看着他柔声道：“记住我的样子！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说完，咬破手指，轻轻点在韩天眉心。

        瞬间，乌压压的周围就幻化成白茫茫的一片。

        电闪雷鸣，山崩塌在声音已然在另外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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