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丽娘之死
阳春三月,冬日的寒意似乎还没有散尽,远山上的桃林却已经开了。
宋府的马车刚到,便看见一个玉冠锦袍的公子站在桃树下,不少贵女正远远地看着他,泛红着双颊嬉笑打闹着。
那便是五皇子江瑜,君子如玉,端方清正,是许多闺阁少女提起便要脸红的人。
也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
“姐姐,瞧瞧你的小郎君,已经等着你啦。”宋家的幼弟宋止年纪小,却非要骑着马跟在马车边,将头探进窗边,脸上满是揶揄的神情,转了转眼珠便朝着那公子便大声喊道,“姐夫!姐姐在这儿!”
马车内伸出一只纤细的手,狠狠地打在了宋止的后脑勺上。
少女面泛桃花,眉间一只桃花佃,羞恼地拿团扇遮住了半张脸,一双杏眼羞怯地朝着江瑜看去——
宋沅猛地惊醒过来。
夜晚的凉意侵袭进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会梦见那时的事情?
宋沅睡意全消,索性坐了起来。
月色透过窗棱洒在床上,照亮宋沅紧抿的双唇和额上的汗珠。
自那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梦见过家人了,她的幼弟……死的时候还只有十二岁。
宋沅深吸一口气,压住温热的眼底,翻身下床开始穿戴。
按照那几个孩子的说法,那沾满了血的毯子必定是被江瑜拿走了。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他的相好消除罪证?
宋沅狠狠将剑收回剑鞘,“唰”地一声拉开了门。
今日无论如何,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天色还未亮,只露出了星星点点的曙光。
宋沅刚想出门前往刑部点卯,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人跑进了,宋沅这才认出是秦知。
想到昨日一言不发就把人给扔下了,宋沅有些愧疚,不由地开口道:“昨日…”
谁料她话还没说出口,秦知便打断了她。
秦知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神情焦急:“宋……宋大人!丽娘,丽娘她死了!”
什么!
宋沅一惊。
“昨日去看她还是好好的,怎么今日就死了?”宋沅急切地问道,“是怎么死的?刑部查了吗?”
秦知一口气没喘上来,脸色都憋红了:“没…主司说,左右也是死刑犯,死了就彻底结案了!”
怎么会这样!
宋沅皱紧了眉头。
她前脚刚看过丽娘,后脚她就出了事……
难道是有人不想让她查清事情,所以提前对丽娘下了手?
到底是什么人……手竟然能伸进刑部的打牢?
宋沅握了握拳,抬脚便朝刑部飞奔而去。
秦知见状连忙跟上。
两人来到刑部的时候,正看到李捕头指挥着几个捕快拖着板车朝后门去。
他皱着眉,拿一块方巾捂着口鼻,嫌弃地离那板车八丈远,挥舞着手指挥着:“赶紧扔到乱葬岗去,这一大早,真是晦气。”
宋沅冲上前去,不顾李捕头的大呼小叫,上手便将板车上的草席一掀。
——果然是丽娘的尸身。
“宋捕头,这是要干什么?”昨天还活生生的人,如今却只剩下了冰冷的尸身。宋沅压住心中的怒气,问道。
“这话问的稀奇,牢里死了个人,当然是拉出去埋了啊。”李捕头见草席被掀了起来,嫌恶地又退了几步,没好气地说道。
“她的死因调查清楚了吗?”宋沅问。
“突发疾病吧。”李捕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要么就是畏罪自尽了。”
“李捕头!”宋沅提高了声音,将李捕头吓了一跳。
“你到底要干什么!”一大早被叫来收拾尸体的李捕头也怒了,他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一手指着宋沅,高声道,“这是个死刑犯,不过就是在行刑前死在了牢里,宋沅,你要是再妨碍我办公务,我就禀告主司,将你革职了!”
宋沅皱着眉,丝毫不让:“这个案子还有疑点,我已经查到了线索,如今她死在了牢里,更是证明有人要毁尸灭迹!这尸体不能就这么葬了,得找仵作来查清楚!”
李捕头几乎要气笑了:“宋沅,你搞搞清楚,这案子早已经结了,事实清楚,犯人自己都认了罪,你还查什么?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给我让开!”
宋沅一手按住板车,定定地看着李捕头。
秦知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好…好,宋沅,你好样的。”李捕头昨日才吃了亏,不敢和宋沅动手,他原地转了两圈,狠狠将手中的方巾摔在地上,“我这就去找主司!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着便带着两名属下扬长而去。
秦知嗫嚅着开口:“宋大人……咱们这下该怎么办?”
宋沅却毫不在意,她拉下改着丽娘的草席,毫不介意她身上的脏污,上手便摸索了起来。
丽娘双眼突出,脖间有一道明显的青紫色勒痕,显然是被人勒死的。
如此明显的他杀,刑部的这群酒囊饭袋竟然熟视无睹……宋沅想到昨日见到丽娘时她那副瑟缩的样子,不禁咬了咬牙。
这群混蛋。
李捕头很快带着主司回到了板车边。
他怒气冲冲地指着宋沅:“主司大人,您看!这臭丫头非但拦着我,让这等污秽的东西留在刑部里,还公然反抗您的命令!简直是目中无人,无法无天!”
主司那双小眼睛显然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浑浊地转了两圈,像是有些摸不清状况。
“主司,我已经查到,翠金阁的案子很有可能不是丽娘所为,那老鸨有包庇的嫌疑,丽娘只是个替罪羊罢了,真正的罪犯还逍遥法外!”宋沅一抱拳,“如今丽娘死在了牢里,更有可能是幕后黑手所为,难道不应该查清楚吗?”
主司还未答话,李捕头就抢道:“你好大的口气!这案子是主司大人主理的,难道你是在质疑主司大人吗?”
听到这话,主司才有了些反应,他长长地“嗯?”了一声,看向了宋沅。
若不是丽娘突然被杀,她本可以查到证据,再连同证据一并呈交,还丽娘一个清白,不至于现在空口白牙……这幕后黑手,实在可恶!
宋沅握紧了拳头,不知该如何申辩。
“怎么,没话说了?”李捕头见宋沅一言不发,得意道,“这宋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屡次搅乱我们刑部的案子,现在倒好,竟然开始质疑主司您了!这人实在留不得!”
主司沉吟片刻,像是在思考李捕头的话。
宋沅皱起了眉。
毯子还未找到,她不能贸然将证据说出来,丽娘被杀,刑部必然有内奸……一时间,她心念百转,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没想到马失前蹄,竟然栽在了这儿。
该死的江瑜……
“宋捕头啊……我对你给予厚望,这才力排众议给了你捕头的位置,可是你三番五次阻碍办案,这实在是……”主司慢悠悠地开了口。
“稍等。”突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闻声抬起了头,只见那个清俊的身影出现在了刑部的门口。
——是江瑜。
“宋大人!五皇子殿下来了!没事了!”秦知激动地攥住了宋沅的衣袖。
“五皇子殿下!”
“五皇子殿下!”刑部众人纷纷跪了下来,主司拖着他那一身肥肉,整个人几乎瘫在了地上。
只有宋沅一人站在原地。
江瑜看了眼宋沅,好像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都起来吧。”
“这次我来,只是来给刑部送一个物证。”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小厮立马抬上来一块巨大的毯子,毯子中间是一块已经凝结成黑色的血迹。
是那块毯子!他从丽娘家拿走的那块!
宋沅眼神一紧,警惕地看向江瑜。
江瑜却没有看她,他神色坦然地看向主司和惶惑不安的李捕头:“昨日宋捕头来查案,想来要的就是这件证物,我正巧碰到了,便给你们送过来。”
什么正巧碰到,明明就是刻意去拿的!
宋沅不善的眼神在江瑜身上打了个转,又回到了毯子上。
昨日她和秦知前往翠金阁查问,经过花魁的房间时她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整个翠金阁都铺上了名贵的毯子,这是翠金阁身份的象征,更证明了它是京城最大的妓坊。
整个京城,不会再有第二个妓坊有能力和胆量用塞外来的毯子铺满整个楼。
但是花魁的房间门口,却翘起了一块地毯边。
那块地毯边形状规则,显然是被人用利器割断的。
为什么会割断?
因为这个房间里面的地毯不能用了。
“这…这…多谢五皇子殿下,只是不知,这是哪一案的证物啊?”主司谄媚地笑道,神情却有些迷茫。
“是妓坊案的。”宋沅道,“这块毯子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应当是翠金阁花魁秋筠房间内的地毯,只是不知,为何会沾满了血迹,又为何,会出现在丽娘的房中呢?”她虽然是在对主司说话,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江瑜。
江瑜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既然证物送到了,那本王也走了。”
他刚转身,一直纤细的手便牢牢地扣住了他的肩膀。
“五皇子殿下,您可不能走。”宋沅的声音十分清冷,“现下,你不光是妓坊案的相关人,更是丽娘被杀的嫌疑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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