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与君遁去

通天沅握了握拳头，憋蹙了一会儿眉心，再沉声问道：“流萤图……奴才给你作的流萤图……是不是你让人送出去的？”

夜明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忙站起来说：“嗯，之前我让谢……我让现在的太子送出去的。”

“为什么？”通天沅沉下脸不悦责问，“公主不喜欢便罢，为何要转手送给他人？”

夜明珠沉沉吸了一口气说：“我不是不喜欢，我是太喜欢了，所以才让更多懂得欣赏的人一起欣赏。天沅，你才华无限，你应该找到更多的知音。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真心欣赏你的才华，所以才不希望你埋没于此！我不是嫌恶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好！”

通天沅突然双膝跪倒地上，神色凝重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夜明珠啧了啧色，呆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通天沅缓慢抬起头来，满带感激说道：“公主，多谢你的厚爱与支持，你就是奴才通天沅的再生父母。你知道吗？刚才陛下召见我了，他说各地的人看到奴才所作的流萤图都赞赏不已，陛下将奴才提升问文华阁的馆主，官拜四品，代表朝廷出使。”

夜明珠微微一笑，忙把他搀扶起来欢喜说：“相信自己，从我水帘洞天出去的，都是人才！你一定会越来越好！”

“嗯。”通天沅信誓旦旦点点头说，“公主放心，奴才到了外面，一定不会丢你的脸！”

夜明珠抿唇笑笑说：“记住哦！记住，你是通天沅，千万不要让世俗的利益淹没了你的才华。”

通天沅眼圈红红点头，顿了一会儿，他再紧接说：“对了，陛下要你马上到御书房见他。”

夜明珠来到御书房，她瞅了瞅站在书架前翻东西的东方无敌，再轻声低念：“父皇，我……儿臣来了。”

东方无敌搁下手上头的东西，不紧不慢转过身来说：“太子说，让你和亲。”

夜明珠抬起眼眸看了看他，不由得心下一惊。

此刻的东方无敌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雄风，双眸凹陷，形容憔悴，看着令人痛心。

她轻轻点头，垂下眼眸应声：“嗯，我知道了。”

“朕不同意。”东方无敌轻淡道。

夜明珠稍带讶然抬起眼眸看向他。

东方无敌撅起眉头，直视她的双眸说：“虽然朕恨不得将淳于傅生吞活剖，但是，朕答应过你母后，不可以利用你来达到任何目的，所以……”

“我不介意！”夜明珠禁不住脱口而出。

东方无敌忽地冷冷低笑几声，脸色变得阴沉，阴冷的笑声让人禁不住毛骨悚然。

夜明珠心下微微颤抖，抿了抿唇，不敢多说什么。

东方无敌挑起冷眸睨向她责问：“你跟淳于傅到底是什么关系？”

夜明珠握了握拳头，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直言道：“我喜欢他。”

“呯呤……”

东方无敌一手将书桌上的东西推翻到地上凌厉叱喝：“你就不怕朕把你给杀了！”

“是你一手撮合我们的！”夜明珠不惊不乍反驳，“是你让他负责管住我的，是你让我情不自禁爱上他的！”

“你闭嘴！”东方无敌怒指她凌厉咆哮，“你跟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勾结起来的？你们俩是怎么愚弄朕的？”

夜明珠也跟着提高声线，丝毫没有死亡的畏惧，凌厉反驳：“我是该闭嘴呢？还是回答你的疑问？”

东方无敌鼓动着厉目狠狠盯着她，他握了握咯咯作响的拳头，疾步过去，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冷声责问：“你……从一开始就存心算计朕！联合外人谋反，是不是？”

“咳咳……”夜明珠难受地咳了两声，却桀骜地紧闭嘴巴，一声不吭。

东方无敌见她难受，才稍稍松开手。

夜明珠忙推开他的手，无力跪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真心不明白，这么好看的脖子，为什么老被人掐来掐去，怪只怪它跟错了主子。

东方无敌沉下眼眸睨向她责问：“你想和亲，趁机逃跑，跟他会合，是吧？”

顿了一会儿，他冷厉拂袖侧过身去，一字一顿郑重说道：“朕，绝对不会如你所愿。”

“嗬！”夜明珠轻蔑冷哼一声，盯着地面某处冷声道，“我就知道，你不让我和亲，并不是因为对母后的承诺，如果我不是爱上淳于傅，你才不管我的死活。”

东方无敌微握拳头，扭头睨向她。

夜明珠抬起头来，傲慢地睨向他说：“我是算计着你，你又何尝不是算计着我？否则，我那十年的囚禁生活是怎么来的？”

“你凭什么不允许我背叛你，在你眼里，我从不是你的女儿，只是一个灾星。但在我自己眼里，我是一个人。谁愿意一辈子把脖子放在别人的手心上？”

“在你眼里，其他人都是可有可无的。母后，曾被你捧在手心里，一瞬间，被摔进了地狱。萧淑妃，你也曾给过她无限风光，结果，她倒在雷雨中，你看也不看一眼。十皇姐出事了，尽管有错，但可曾想到，她也是你的骨肉呀。”

“一个从不懂得珍惜的人，教别人如何去珍惜？生在帝皇家，不是我自己的选择的，我并不稀罕公主的身份，更何况，是一个低贱的公主。”

“闭嘴！”东方无敌凌厉叱喝一声，一个巴掌甩下去。

夜明珠心头怔了怔，却仍旧毫不畏惧地仰着脸。

差一点扇到她脸上的却顿住了。

夜明珠松了一口气，再沈静说道：“你可以再囚我十年，但是，我一定会想办法到他身边去，除非，你杀了我。”

东方无敌盯着她没有说话。

沉默了良久，夜明珠缓缓舒了一口气，垂下眼眸若有意味说：“恨一个人很累的，一辈子就足够了，谁愿意生生世世被心头那点恨一直折磨着？若没有其他情愫，谁愿意生生世世记住一个人？”

“……”东方无敌错愕地愣了一下，良久，嘴角才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弧，喃喃道，“应该……这一辈子，恨比爱多吧？”

夜明珠不以为然说：“由爱生恨，爱跟恨最多只能持平，恨无法原谅，爱便无法割舍。”

“是吗？”东方无敌嘴角的那抹笑弧更加苦涩。

夜明珠抿紧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这番话，但是，看见他憔悴的模样，她就特别想告诉他，香允荷还是爱着他的。

她想，尽管香允荷走了，但是，她在天堂看着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也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明珠，”东方无敌沉沉喊了声，再看向她问，“你说喜欢海棠花，父皇给你建一座海棠园，如何？”

夜明珠愣了一下，别过脸去冷声道：“不要，不要把你对永宁公主的父女之情，强加到我身上。”

东方无敌心头微涩，沉声道：“你也是朕的女儿。”

见她没有回应，他再走到她跟前蹲下来说：“父皇知道，那夜替朕守夜的是你，并非永宁。”

夜明珠愣眨眼眸看向他，仍沉默不语。

“永宁是什么性子的，朕清楚。”东方无敌凝视着她，温婉道，“父皇不是宠她，父皇只是不能再宠你了。”

夜明珠微咬下唇，别过脸去沉默不语。

东方无敌哽咽了一下，轻声道：“十年前，朕狠心把你囚起来，萧淑妃便让跟你同年的永宁故意学你的模样讨朕欢心，朕心里难过，但是，必须假装。朕给永宁的，都是给你的。”

夜明珠眼圈微红，抽了抽酸涩的鼻子，抿唇道：“我不是她，她不是我，你就算把天上星星摘下来送给她，受苦的还是我。没有任何意义，你只不过在自欺欺人，虚伪，恶心。你是皇帝，你可以控制所有人的荣辱，但是，你抹不去烙在心头的那抹痕那抹痛。”

东方无敌酸涩的泪水堵塞了喉咙，他别过脸去站起来，走到书桌前，两滴无声的泪划过脸庞，他知道，这一辈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无法弥补了。

他哽咽了一下沉声道：“你们母子三人，都恨透了朕……你想要和亲，那便和亲吧。”

夜明珠骤然轻轻舒了一口气，她不是故意说这番煽情的话，她知道这番话一定如锋利的刀刃剜在他的心头，但是，香允荷曾说，愧疚可以让他妥协。

在这深宫之中，只能利用“愧疚”二字行走。

过了几日，夜明珠就正式出嫁了。

说是皇后生前的遗愿，希望看到女儿得到幸福，所以，才大丧期前让公主出嫁，让皇后的灵位眺望着公主出嫁的队伍。

配用之前准备的仪仗，和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往龙轩国去。

夜明珠一直想寻机逃跑，只是，这次送嫁的，除了赖药儿还有东方昕睿，最可恶的就是赖药儿，她打什么主意，想怎样开溜，都会被他发现逮住。

就这样，和亲的队伍来到了龙轩国外，等了好一会，都没有人来迎接。

良久，前去探问的士兵赶回来了，他利索下马单膝跪到东方昕睿的马车前恭谨说：“回太子，龙轩国的太子躲起来了！”

“躲起来呢？”东方昕睿皱了一下眉头，警惕问道，“为何？”

士兵略有几分为难，苦涩说道：“回太子，独孤太子说，之前到我们炎煌国的各国皇子世子，都离奇死亡，独孤太子怕……所以躲起来了，似乎不肯迎娶公主。”

“……”马背上的赖药儿禁不住抹了一把冷汗，这胆小鬼也配当太子，压根比不上独孤求败！

马车里夜明珠抽了抽嘴角，哭笑不得地往坐在身旁的金菊看了一眼，没想到那个色鬼竟这么胆小。

另一辆马车里的东方昕睿冷冷说道：“给本太子转告独孤太子，他有胆量将炎煌国的送嫁队伍拒于门外，难道没有胆量堂堂正正站出来？”

夜明珠挽起卷帘探头往窗外看去。

骑马在旁的赖药儿扭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别看了，淳于傅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夜明珠邈邈嘴侧过脸去说：“谁说我在看他了。”

她把头缩回马车里边，轻挨在一旁，从炎煌国到龙轩国一路走来，太平静了，丝毫没察觉到淳于傅的踪迹。

他的眼线安插在各地，龙轩国内应该也有吧？他会在里边等着吗？

金菊把手伸来握住夜明珠的手心凝重问道：“公主，如果国师一直不出现呢？”

夜明珠摇摇头，撅起眉心说：“不，他们这一次就是为了捕捉淳于傅来的，他一定会出现。”

她希望他出现，但又害他出现。

虽然知道他很聪明，但毕竟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啊。

东方无敌那么恨他，一旦被抓住了……她不敢想象。

夜明珠扭头看向金菊问：“如果……他们真的抓住了国师，我苦苦哀求，他们肯不肯放了他，让我们离开。”

金菊微微笑说：“奴婢看得出来，陛下和太子都是真心对公主好的，不会为难你的。”

夜明珠轻蹙眉心低念：“好人哥哥是好的……但是，皇上对他恨之入骨……”

“陛下对你也很好。”金菊淡笑道，“您还不知道，陛下常常到水帘洞天看望您，只是不让你知道。陛下还常命人给您送好的食物和药物，珍宝衣料都是陛下精挑细选送过来的。你的点点滴滴，陛下都收在眼里。即使从前，陛下对捧月小筑也一点不省心，只是萧淑妃从中作梗，公主的日子才不安稳。”

夜明珠愣眨眼眸说不上话来，她猛然想起那个晚上，他准备的一桌饭菜都是她喜欢的，原来，是因为这样。

夜明珠微咬下唇抬起眼眸看了看前方，若有意味说：“你说，他能不能看到，我留给他的道歉信吗？”

不一会儿，龙轩国的国皇就亲自带着浩荡的队伍出来迎接东方昕睿他们了。

入夜，赖药儿来到房间里看了看闷闷不乐的夜明珠，他走到窗边戏谑笑道：“不必担心，这只是一个计谋，不会真的让你嫁给那窝囊太子。”

夜明珠扭头白了他一眼，再试探问道：“你可知道他此刻在哪里？”

赖药儿耸耸肩，看向窗外的夜色若有意味说道：“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顿了一会儿，他再扭头看向她说：“他今晚一定会出现。”

“真的？”夜明珠喜出望外问道，下一刻，脸色又稍稍沉了下去，试探问道，“你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赖药儿诡秘一笑，没有说话。

夜明珠皱了一下眉头，忙转身走去。

赖药儿却急切上前一步，从后单手紧箍着她的肩膀。

“……”夜明珠愣了一下使劲想挣脱开来，赖药儿却越发使劲用力。

她皱了一下眉头，正欲向后咆哮，他忽而在她耳边轻声低喃：“听着，不管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你永远都是学长最疼爱最珍惜的小学妹。”

夜明珠呆愣地流转眼眸向后看向他。

赖药儿松开手，稍带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微笑道：“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不管被谁欺负，只要受到委屈，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马上给你教训他！”

“学长……”夜明珠迷惑喊了声，赖药儿转身从窗跳走了。

她快步走到窗边张望了一下，她纳闷了一阵子，想起他刚才的话，担忧淳于傅的安危，她快步跑到屋子外面。

守在院子里的人马上警惕起来。

夜明珠皱了一下扫看过去，这些人是那个怕死的独孤太子派来的，他说怕他出了什么事情，需要他负责。

院子外面是则是东方昕睿的人，来回巡查。

至于东方昕睿，他跟龙轩国的国皇商量事情去了。

现在逃跑，是最好的机会，否则，就没有机会了。

她握了握拳头，神色沉静向前走去。

守在院子里的侍卫忙围上来拱手说道：“公主，你暂时不能随意走动。”

夜明珠沉下脸来，不悦责备：“本公主是嫁过来当太子妃的，不是嫁过来当囚犯的！谁敢阻挠本公主，难道不怕人头落地吗？”

她上前一步，他们纹丝不动地阻扰她。

夜明珠撅起眉头不爽地盯着他们，那独孤钦败真的是个窝囊废吗？他怎么会养出一群不怕死的下属？

夜明珠努了努嘴，把手摁到自己的衣襟冷声道：“本公主要更衣，谁要留在这观看的？”

“你敢！”墙外突然传来了深沉的责备声。

“我怎么不……”夜明珠扭头看去反驳，含在喉咙里的怒气一下子噎下去了。

淳于傅带着何宇落到院子里，睨向她冷冷道：“你敢。”

夜明珠呆愣地看了看翩然出现的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绚烂的笑容欢喜低念：“淳于傅！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拜见太子殿下！”院子里的人唰唰单膝跪下来。

夜明珠愣眨眼眸扫看过去，再把迷惑的目光落到淳于傅身上。

淳于傅深深看着她，一字一顿说道：“我就是独孤钦败。”

“……”夜明珠脑袋猛然一轰，彻底傻住了。

淳于傅冷冷挥手，跪在地上的人连忙退下去，诺大的院子只留下他两个人。

淳于傅走到她跟前，轻轻挽住她的腰，垂下深眸凝视着他问道：“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吗？怎么傻住呢？”

“你……”夜明珠啧了啧舌，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来，“坏透了……”

“嗯。”淳于傅低喃了声，稍稍往她后背使力，凛然而下吻上她的唇。

夜明珠愣了一下，微闭眼睛抚上他的后背，脸上的红晕轻轻漾开去，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美妙地在偷偷绽放着。

原来，嫁的还是他。

他一直竭力安排的，是他们两人的婚事。

夜明珠抬起眼眸看了看他好奇问道：“你说要借这件婚事安排一件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呀？”

淳于傅抚了抚她的侧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轻淡而邪魅的弧度沉声道：“已经安排好了，她现在已经在我囊中。”

他轻挽她的纤腰转身走去说：“走吧，该启程了。”

“去哪？”夜明珠迷惑问道。

淳于傅沉沉一笑，侧头看向她说：“蓬莱仙境。”

“……”夜明珠再次傻了一下，好奇问道，“你不是已经部署好了吗？一声令下，整个天下都是你的！”

淳于傅不以为然反问道：“谁说到了蓬莱仙境，这天下就不是我的了？”

夜明珠斜目看了他一眼问：“能解释一下下吗？”

淳于傅挑起她的下巴，深深看了她一阵子，再搂着她的腰翩然而去。

他在心里却轻轻道：得天下容易，建立一个你喜欢的天下难；建立一个你喜欢的天下，并愚弄一个你不喜欢的天下，难上加难。但是，这就是我下半生的事业。

夜明珠跟在他身旁，突然想起赖药儿那番似是告别的话，莫非，对了，他肯定淳于傅今晚肯定会出现的。

最后促成和亲也是赖药儿，难不成，他跟淳于傅是一伙的？

不，他跟淳于傅不是对头吗？

夜明珠拉了拉他的衣袖好奇问道：“你到底使了什么计谋，让赖药儿为你办事？”

淳于傅翩然浅笑，睨向前方噙笑不语。

夜明珠撅起眉头不爽地白了他一眼，再试探问道：“你不当太子呢？不当皇帝呢？”

淳于傅扭头看向她，淡然笑道：“我要做你心目中的那个人。”

“啊？”夜明珠迷惑地愣了一下。

良久，她才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一番话：

我心里一直有一个不可感动的大神，他什么都不管，但亦可以管天下事；

他可以什么人都不搭理，但可以让所有人拜倒在脚下；

他可以不去谋算，但亦可以谋算天下人。

隐居山野，却让天下人昂首翘视，皇帝都比不上他，因为他不屑那常被人愚弄的位置。

初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那个人。

这一刻，她明白，这个男人就爱装，但是，他装得很完美。

为了保留那点帅气的神秘感，他一定不告诉自己，赖药儿为什么暗度陈仓了。

他不会解释，他是怎么把珠婚的姑姑藏在炎煌国。

他也不会解释这个天下将会被谁夺去，这天下将会变成怎样。

他更加不会解释，他从前为了什么，今后为了什么。

夜明珠勾起一抹浅弯，不再问了，没有必要再问。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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