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张旗鼓

安宁跑着回到房间，静曦本来想带路，但谁知人一枝箭似的直奔，还奔对方向了。虽然自己是魂体，但这种被动的拉扯真让人不爽。

        安宁呼哧呼哧地回房，推开门后，一个身穿薄荷绿衣裙的女子映入眼帘，让她吓了一跳，但也很快镇静下来。这人，应该就是青岚吧？脸上一个巴掌印，双手虽藏在袖中，但缝隙处仍见其红肿流血。青岚看起来确实挺木讷的，见到小姐也只是低头站直。

        安宁在听到谢氏所言时，可不觉得‘敲打敲打’只是话语上的，恐怕更多的还是身体上的。安宁望向门外，【药箱在那个柜子底下。】

        说完，静曦回复自己飘来飘去的本质。但安宁心想，这可真是心有灵犀了。虽然静曦看自己的眼神，就像自己在看孤儿院里的弟弟妹妹一样。

        安宁翻出药箱，取来手帕，青岚一看就知小姐想帮她，但她摇头示意自己能处理好，“小姐，二夫人她们没怎么样吧？”青岚一脸担忧地问。自己不善言辞，但也不希望夫人留下的孩子有任何不开心的地方，更何况挨打这些，自己也是司空见惯了。自己随意包扎了下就赶过来，结果小姐还不在厢房里。

        “我没事，来，伸手。”

        “不，不用的，小姐。”

        “你也说了我是小姐，你要听我的！”

        静曦坐在一旁，双手托着自己的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安宁解开那些扎得歪歪扭扭的纱布，用水沾湿手帕后，将血丝轻轻擦干净。再撒上一些药粉，最后进行包扎。看着这整齐的排列，安宁对自己的手艺表示满意。

        “青岚，你还是先休息一下，等你养好伤，你再过来吧。”

        “不行，小姐，我要照顾你。”

        安宁一连说了好几句，都左右不了青岚。无奈之下，只得命令她今天不用来伺候。等青岚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走得人影都不见了后。安宁才关上门。转身悄悄地对静曦说：“姐姐，我打算考科举，还要大张旗鼓地考！”

        “你叫我什么？”静曦心头一跳，讶异之余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姐姐。”安宁羞涩地笑。

        静曦觉得‘姐姐’这个称呼还真不错。

        对这个外来者，老实说，她是没有怨恨的，连她自己都奇怪。明明应该带着恶意地看这个人最后会落得那种凄惨下场。但一对上那与自己完全不同的神情后，这种想法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知道两人命运同样不幸后，她更是对这个孩子有点痛惜。

        虽然也用了不同的理由对安宁说自己不恨其他人。但明明死得那么惨，为何不恨呢？只是后来再想一想，自己似乎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了，面对其他人时，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触，又何谈恨呢。想夺回身体吗？不，她不想，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其实并不想创一番功业。如果可以，她希望转入轮回后，能当一只无拘无束的鸟儿。但现在也不错，除了不能离开安宁三十米外。

        “安宁，从今往后，你就是安宁。”静曦说出这句后，如释重负般。魂体与身躯的最后一丝联系也断得干干净净了。

        但安宁不知道，以为静曦就是纯粹地想让她接手。尽管不知道自己能生存多久，但有机会还是得把握住，起码多看点风景，多吃点美食。

        “回归正题，什么大张旗鼓？”静曦一脸正经地问。

        “根据他们的表现，可见这一世，我应是溜猫逗狗，招摇贪玩的性子，那既然玩，就要玩的尽兴！玩的人尽皆知！”

        “嗯，我倒是没想过，看来还是太固步自封了。”名声不重要吗？当然重要！所以就算是考科举之前，她也总是乔装打扮一番才敢出去。虽然府里人都知，但他们也不敢随意议论。直到后来被看不惯她的臣子宣扬一番，百姓才知道街上的纨绔是自己。

        安宁自然知道此前她都没有用真实身份外出。连科举都是女皇在没有人报名的情况下，特意点名静曦和其他贵女参加。可报名期限已经逼近，还是得想些法子来主动报名。

        “对了，姐姐，为什么会说青岚不是时常都见着人？”

        “不知，但每次外出时总找不到人，问过，没答案。”

        安宁点点头，旋即准备好出门，先摸熟这府邸的布局，才好出去。东西厢房、主堂、厅堂、花园、假山这些都是要留意的。

        等安宁转了一圈，把各处结构牢记在心后，就回房与静曦一起，琢磨起写文章的事。

        “对了，眼线在何处？”安宁忽然想起便问。

        “街上的乞丐，来源快。”起码现在是这样。

        安宁举了个‘ok’的手势，“这是何意？”“嗯，是表示明白的意思。”

        静曦也跟着学，觉得还怪有趣的。

        “我打算今明两天写一些巾帼不让须眉的故事，让书局发布出去。再到诗会上引人讨论女子参与科举一事，炒热这个气氛后，我再当街宣布我要报名。这些都必须尽快完成。免得谢氏订立婚约后，我还得悔婚受刑。”

        熙朝的《熙正律例》订明：诸家嫁女，婚书已订，悔者杖三十。若已接聘财，悔者杖六十，聘财归还。

        要想当大理寺卿，律法不得不熟读啊。

        虽然安宁的想法很好，但静曦还是担忧。首先，什么故事引人注目，如何在诗会上引发议论？何况还得钱财疏通。

        钱，哪一处来钱快？赌博！不过这个可以再等等。

        安宁磨好墨，压好纸张，提笔就来。感谢义工毛爷爷，教会我写毛笔字！

        故事一个接一个，先是一个文采斐然的女官终身不嫁，立志为百姓谋福利。再是借用自己前世听来的巾帼将军的故事，例如南北朝时期的女将领冼夫人，这可是个奇女子啊，多次平定叛乱。还有为大唐王朝立下许多汗马功劳的平阳公主，虽是公主，但也有自己的府衙和幕僚，还镇守娘子关好多年呢！

        安宁下笔如神，连静曦也不由得沉浸在故事里。完结时，静曦颤抖着呼出一口气，“终归是有希望的。”

        安宁：“虽然历史上女性地位不高，但掌握大权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姐姐放心，我的目标，可是星辰大海！”

        “大海？你不想当大理寺卿？想当个远游的采风官？”

        “不是，就是打个比方，查案什么的，我还是对这方面比较有兴趣。”

        “毕竟，生物也不是白学的。更何况，在那个世界，我本来就打算当个医生，呃，就是大夫。”

        在等纸张风干的时间里，安宁还是捧着那本《熙正律例》细细地读一边。静曦也不闲着，刚才的故事也在她心中燃起了一点微弱的火苗，她希望帮助安宁，助她在朝堂上平步青云。自己做不到的事，或许老天开眼吧，反正安宁的出现让她有了点希望。

        于是静曦开始细想之前的政事，但很多细节都开始被模糊了。有些人名更是拼命想也想不起来。但这种情况到底是一时半会，还是永久的呢？

        静曦不敢赌，也不想再像以前的满腹算计。有城府是好，但她也不愿安宁被黑暗侵蚀。索性趁现在还记得些许，先分析分析，让安宁谨慎行事。

        “安宁，你过来。我不知道我还能保存多少的记忆，趁现在还记得，先跟你打个底。”

        安宁睁大眼睛，也不坐在凳子上了，而是抽起一个本子，跟着静曦转圈，边转边记下名字。静曦沉浸于思绪中，边想边说。此情此景，配上安宁那副呆萌的样子，活像一个小娃娃跟屁虫似地随着大人。

        “印象中，科举后，仅我一名女子任官，虽然是管理书籍的史官。但胜在不用面对那些豺狼虎豹。可惜熙寳五载，距离现在应当是六年后，外族，也就是亚西奴的军队不愿再依附我国，于是多次侵犯边境，妄图脱离。

        女皇派了骠骑大将军宋霆反击，但可惜，不知出了什么差错，竟是全军覆没，后来二皇子前去支援，但就像之前说的，失败了。朝堂也接而生变，站队状况更为恶劣，分成攻与守两派，太师洛世雄就是保守派，且当时的尚书令欧阳斌是洛世雄的学生，除了部分武官坚持抗击外，我那时虽在刑部工作，也曾上书支持。但大部分官员还是莫敢忤逆太师，迫于朝廷压力，女皇不得不签订和约。

        女皇想拔除太师的人，但无奈的是，此时的根已经太深了，尽管那些年来，一直有女官的进驻，但也不断出现被自己的夫君和父母亲戚给策反离朝的女官。后来正新元年，我被安排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没想到竟是一桩案件也不能侦破。那些贪官污吏在官官相卫下……”

        “抱歉,我记不起到底有哪些人参与其中。”静曦揉捏着太阳穴，那里一阵阵的刺痛。

        “没关系，到时见招拆招就好了嘛。”安宁头也不抬地奋笔书写。

        “嗯，那我继续了。我担任大理寺卿的时候，父亲的旧友，刑部尚书凌之敬对我也是多有照顾。可惜，还是怪我不谨慎吧。正新六年，我收到女皇密信，邀我到宫内商议事情，谁知，床上躺的竟是新生皇子的尸体。正当我想查看时，就被人打晕了。可那孩子的父亲是洛远，应不是太师所为。但整件事进展太快了。我醒来时，就发现所谓‘人证物证俱全’，在我府邸发现厌胜之术的草人，上书皇子生辰，还被人捏造了几封与外族私交的证据。我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下狱等判决了。”

        安宁：“女皇呢！”

        静曦凝视着安宁，木然地吐出：“急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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