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人做事一人当
大概安心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她和他都是话不多的人，胜在默契。
这种默契像是浑然天成的，没有经历过磨合，像是生来就系上一条红线，将两个人的命运紧紧捆在一起。
顾立敬醒来的时候，天彻底黑了。
奚小素靠在窗户的位置抽烟，窗户微微敞开一条缝。
她是第一个敢明目张胆在重症监护室里抽烟的女人，没人有异议。
顾立敬戴着氧气，嗅不到空气里的烟味。
但奚小素想了想，还是把烟掐灭了。
“饿不饿？”
顾立敬摇头，声音有点哑：“累了吧？”
“还行。”
“跟霍靖宇出去吃点东西，我没事儿。”
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奚小素一定没有出去过。
顾立敬眼中划过一丝暖意，夹杂着一点复杂的情绪。
他突然想起，在奚小素很小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一言不发的守着了无生息的母亲。
顾立敬油然而生的愧疚感，一直维持到很久。
他看着奚小素的眼神，让奚小素无从适应。
霍靖宇适时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坐的位置不显眼，冷不丁站起来，气场立马涌现出来。
“出去一趟。”
“嗯。”
奚小素目送他离开，又转头看顾立敬。
他头发略微已经有了白色，来查房的小护士一推门，就闻到了烟味。
“是不是抽烟了？”
奚小素不吭声，装没听见。
小护士进来给顾立敬换药，冷着脸叮嘱：“这里是重症监护室，医院都是禁止抽烟的，你不知道吗？在说病人刚醒，你这做儿女的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老人？”
奚小素掀起眼皮，睨她一眼。
那护士顿时像被鱼刺卡在喉咙里，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顾立敬纵容的笑了笑，歉意的对那护士说：“不好意思，是我抽的。”
那护士瞪大眼睛，惊的差点没把针管给拽下来。
奚小素烦躁的扯了扯头发，说：“知道了。”
这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意思了，顾立敬笑容更深了。
小护士看出来这父女两人压根不是她想的那么回事儿，干脆把药换了，也不管这些闲事。
她一出去，就被护士长叫到了办公室。
霍靖宇回来的时候，奚小素正要出去抽烟。
她手里捏着一盒烟和打火机，很难不让人猜到她想去什么地方。
“等会儿在去。”
霍靖宇没回头看她，也知道她不会就这么装作没听见走了。
饭盒一打开，香气扑鼻。
奚小素吸了吸鼻子，闻出这是他的手艺。
“去哪儿借的厨房？”
“住院部对面新开一家饭馆。”
“”
顾立敬率先推车门下去，怔了怔。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模样狼狈，眼神木讷，机械的看着顾立敬。
“你回来了。”
奚小素刚要迈出去的腿一顿，想了想，还是从车里走了出来。
她一露面，那些原本藏在女人眼中的软弱，瞬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只一眼，奚小素就知道她还是自己认识的谢左颖。
奚小素神色坦然的从她身边走过，输入指纹锁，推门进屋，全程没有多看她一眼。
那种冷漠，更像是一种漠视。
霍靖宇把车停稳，路过谢左颖身旁时，有意无意嗅了嗅鼻子。
那股香水味，刺鼻的差点把他熏吐。
他皱着眉，快步走进去。
外面只剩下顾立敬和谢左颖这一对已经离了婚的夫妻，顾立敬虽然对女人从来都称不上是仁慈，但他的风度摆在那里。良好的教养，让他不会对一个狠心的女人破口大骂，即便是心里厌恶到了极致，也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她留几分颜面。
偏偏，顾立敬想错了。
谢左颖不是回来让顾立敬给她留几分颜面的，她是回来求复合的。
这一点，让顾立敬没有想到。
差异的同时，又觉得有点想笑。
他住院这么久，她明明知道却不闻不问，一直到现在，他安然无恙的从医院出来了，她现在跑上门来求复合，是觉得他的容忍程度，可以让她为所欲为吗？
谢左颖表明了来意，长长呼出一口气。
“立敬，当初是我不对，现在我想明白了，希望你能不计前嫌”
“别说了。”顾立敬伸手打断，“我看着很像个老实人？”
“什么？”
她思想跟不上他的思维，有点怔楞的问。
顾立敬笑了笑，他很少对着谢左颖笑，哪怕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也很少见他像现在这样，笑得随心所欲。
他回头，指着落地窗户中，靠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女人。
“那是我女儿。”
“诗曼，你真以为离了婚以后，你做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看在奚文翰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但你现在找上门来，求着我复合，到底是认为我脾气太好，还是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他眼中的冷意像猝了毒，让她心生颤栗。
手机屏幕透过外面发生的一切，虽然听不见，大抵也能猜到她的来意。
奚小素把手机随手扔到一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算起来，她到这个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从来没有留宿过。
霍靖宇替顾立敬收拾好房间，从二楼下来。
“怎么样了？”
“还谈着呢。”
话音刚落，顾立敬就进来了。
他把外面的女人隔在外面，一转身，脸上堆满了笑容。
“小昀，想吃点什么？”
奚小素凉飕飕的看着他，问：“你会做？”
顾立敬：“”他不会。
霍靖宇拳头抵在唇边，压制住差点溺出来的笑声，给了顾立敬一个台阶。
“你想吃什么，我会做。”
“夕阳炒饭。”
顾立敬瞪着眼睛，问：“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最后三盘夕阳炒饭摆在桌面上，顾立敬吃的颇有感触。
一方面，女儿找到个居家好男人，他替她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女婿比他这个当父亲的更懂得照顾人，又有点愧疚。
饭后，顾立敬主动去刷碗。
霍靖宇正欲上前帮忙，被奚小素给拦住了。
“让他刷。”
厨房顾立敬听见奚小素的声音，重重“哼”了一声。
这一声哼，却饱受煎熬。
水声覆盖着他压抑的心情，顾立敬有一瞬间，突然感到后悔。
如果，他当初没有背叛结发妻子，那他现在也不会孤家寡人一个，奚小素也不会单枪匹马的自己闯荡这么多年。
从奚小素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的时候，顾立敬就已经找人查了有关奚小素的资料。
整整二十年的艰辛，她苟延残喘的活着，相当不容易。
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看着普通，却一个一个的印在他脑海中。
原来，在他与别的女人相濡以沫共同持家的这些年，他的女儿竟然在过那样的生活。
那时候她才多大？
面对着这社会最黑暗的一面，却依旧顽强的活着，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天黑的时候，奚小素提出打道回府。
霍靖宇坐着没动，把车钥匙随手一扔，说：“太晚了。”
顾立敬连忙站起来，对奚小素说：“对对对，这么晚了，回去也不安全，就住下吧。”
奚小素挑了挑眉，看着窗外。
星星点缀，稀松的挂在夜幕中，灯火通明，热闹异常。
这样的环境，不安全？
奚小素在心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了。
顾立敬的豪宅空房间不少，有一间专门为奚小素准备出来的房间，一直都没有人住过。
奚小素对自己莫名其妙拥有的这样一个房间，还感到挺好奇。
她推门进去，扑鼻而来一股茉莉的花香。
整个房间布局偏中性化，虽然不符合现代女性的审美观，但也能看出布置这间房的人，有多用心。
被褥都是新的，房间整整齐齐，大概是有人经常不定期的过来打扫。
奚小素看了眼，需要的东西都准备的很齐全，应有尽有，倒是不用专门出去买。
霍靖宇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家居服，女款。
他愣了愣，又弯腰去找。
奚小素觉得好笑，说：“别找了，去找他拿一套。”
有哪个做父亲的会在自己女儿的房间里，准备一套男人的家居服？
头发随意拢起来，头绳扎个辫子。
睫毛还沾有水雾，湿淋淋的像个小鹿。
她表情有一瞬的迷茫，紧接着面无表情，快的像是一场错觉。
“小昀，过来吃饭了。”
奚小素神色淡然的走过去，随手抽出一把椅子。
一杯牛奶，两片面包，一个煎蛋。
奚小素把煎蛋扔到顾立敬的盘子里，抿了口牛奶，顺势咬了口面包。
顾立敬也没逼着奚小素把煎蛋吃完，只是皱了皱眉：“怎么吃这么清淡？”
霍靖宇也顺势抬起头，他是记得奚小素早饭喜欢吃煎蛋来着。
“没胃口？”
两个男人同时关切的看着她，奚小素于是摇头。
“油腻。”
油腻？
霍靖宇扫了眼被他咬掉一半的煎蛋，外表金黄酥脆，绝对称不上油。
换口味了？
这一件小事，没人放在心上。
饭后，奚小素提出要逛街。
霍靖宇中午公司里还有会，他给韩钊打了个电话，让他开车过来送奚小素去购物广场。
韩钊把女朋友送回家，风风火火的赶到顾立敬的豪宅。
顾立敬依依不舍的看着女儿，嘴上却死撑着不承认。
“路上小心点，别玩的太晚了。”
对于顾立敬来说，除了工作，其他所有时间都能够统一称之为“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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