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2)
(2)怀锁说,贤弟不要为请柬犯难,咱俩同去,到门上也不会把我拦下;你也该有个扈从,才与你的身份相符。
马嘴点头道,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好吧,要是把你拦下我也不进去了。
近日,马嘴和怀锁去了几家老香会,舞狮班,酒桌上自然被奉为上宾。席间,东家还会亲自为二人斟酒,邀请马嘴舞上几趟拳脚,一展其功夫。掌声之下,马嘴并不推脱,会走到场上,以筷为刀,练上几合断魂刀法。怀锁也会趁着酒兴跳上场子,搬起石墩耍上几回,最后来个霸王举鼎。众人哈哈一笑。
马嘴自从送走了疗伤痊愈的三个漠北汉子,也就搬出了那家小店。正没着落时,怀锁伸出大手说,来吧,和我挤在一起吧。不等马嘴说话,他便牵起牲口,抗上行李,径直走向自己的住处。一家小店儿,房间不大,却是个独院。三间屋舍虽说简陋,却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这日,二人正在院中闲聊,祝家的门子送来了一张彩云纹团花帖。上写,中原高义士钧鉴:
四月十六祝家嗣承,祥庆有继,幼子五岁,设矢佳辰。玉兔东升之时,麟趾弄璋之际;敬祈拨冗屈尊,助兴腾欢,杯盏延祧,不胜企望是所至盼。
恭请时安
落款是祝家金楼顿首。
怀锁一把抢过请帖,横着竖着读了起来,然后说,祝老爷的儿子五岁,要摆席庆贺。老来得子,有福,有福。
马嘴说,哦,是这样,祝家将设宴宾朋,以庆香火承旺。看来喜事一件。
来送信的家院点头道,正是如此。祝老爷一辈子生下三个女儿,直到晚年才添男丁,自是宠爱有加,每年都要邀宾朋,把酒庆贺;还放一些顽童来院中,点爆竹闹花灯。以示香火旺盛。
去得去得。怀锁答道。
送贴的家院没有走,笑嘻嘻地看着马嘴。马嘴从身上摸出一枚老钱放在他的手里。说祝老爷子如此看重于我,我定是要去的。家院这才垂首谢了一声,走了。
马嘴和怀锁把带去的礼品,一坛老酒《梨花春》,两个泥玩偶,摆放在礼案上。两人挽手走进拱脊院门,早有门子和家院迎上来,把二位引入席间。此时,门廊里的响器班子吹吹打打演奏出喜悦的曲调:
呜哩哇,咚咚呛;
呜哩呜哩呜哩哇;
咚呛咚呛咚咚呛;
……
院阶之上摆放着十张桌案,每张桌案四周都码放着十张胡凳。桌案上摆满瓜子杏干,糖堆儿酥皮儿。盖碗里沏的是毛尖瓜片,旗枪银钩。客人们嚼一口零嘴儿,呷一口香茗,便啧啧称叹,也就是祝家这般大方。
吹三通打三通,客人渐渐地都到齐了。老管家手一挥,乐曲停了下来,仆人们收了茶盏果盘,端上菜肴佳酿,热气腾腾,香味扑鼻,桌中间摆放的是一大盆洛阳卤肉,周围四个热碗分别是,虎皮元宝蛋,罐焖羊肉,泥烤路边鸡和红烧牛柳。各色小菜更是荤素搭配,应有尽有。竹笺子里:糖馒头,油煎饺,脆春卷,水晶糕。大坛子的《一壶春》最引人注目,那可是河南开封的产物,不知是怎么运送过来的。
祝老爷子被人搀扶着坐了下来,豁着牙口笑了两声。老管家颤声喊道:佳时已到,承福延祧。
话音一落,只见从上房的门帘内钻出一个小儿,红衣红袄,头戴一顶虎头帽。他笑嘻嘻地低头就跑,舞动着小手一直跑向月亮门。三个老妈子在后面追,喊着,少爷少爷。那里追得上。两个家院包抄过来,摊开双手,哈下腰像逮小鸡一样拽住了小家伙的屁帘儿。小家伙叫喊着一阵折腾,手挠脚踹被抱到院落当中。他这才睁开眼,一看对面这么多生人,便拖着鼻涕,嘻嘻地笑了。眉眼间确有几分顽皮神色。
一个婆子从孩子的开裆裤里,捧出一嘟噜肉让大家看,小**露出头脸儿挺威武。煞是好看。
老爷子绷着不笑,脸上的喜悦却是绷不住的。
祝老爷有福啊。
祝老爷后继有人啦。
贺喜贺喜。
小家伙哪里听得懂这些,身子一拧滑到地上,吱溜一下就跑了。家院婆子们追了下去。
这时院门大开,冲进一群孩子。他们叫喊着跑到院中,有两个家院往空中抛洒着糖果花生,孩子们撅着屁股抢夺在一起。吵嚷着好不热闹。
鼓乐响起,一幅百子贺喜图就这样呈现出来。老爷子豁着牙笑个不停,他就爱看这样的场面。兽头灯里的火更旺了,就像螭龙踏浪一般上下翻飞。把个院子照得明亮如昼。人们纷纷举杯为祝老爷贺喜。
呜哩哇-呛呛嘁,
令台令台令令台,
呜哩哇-呛呛嘁,
令台令台令令台,
……
孩童们抢完糖果,头也不抬,嗷地一声就跑了。只剩下青条石阶上那两座笑天狮铜炉,一左一右袅袅喷吐着百合香烟。
几个火家从后院的厨房里跑了出来。他们光着膀子站在台阶下面,身形一晃耍弄起盆碗。只见一个厨子双臂吊着两个木桶,脚下踢着一摞粗瓷碗,瓷碗从碗摞中飞起,在空中翻滚起来,不偏不倚,接二连三落入左右木桶之中。桶中有水,碗完好无损,火夫的动作却是有惊无险,掀起一阵呦-呵的惊叹声,随即一阵掌声,笑声。
一个白胖的火家背出一口硕大的水缸来,他用两膀转动起缸体,那水缸竟然在他身上来回滚动起来。正当大家拍手叫好的时候,水缸一个翻身,缸口朝下,泰山压顶之势把人扣在缸中。正当人们惊叫之时,那水缸竟然晃了晃,像乌龟一样自己跑了起来。惹来满场嬉笑和喝彩。
白胖火家再从后院出来的时候,仍然背着那口水缸,他想告诉大家的是人和水缸安然无恙,完好无损。祝老爷子摇了摇手,老管家站起身喊道,赏酒!
哗地掀起一片掌声。
几个家院也跑来献艺。他们的膂力着实不小,摆弄石锁,舞动顶门杠,呲牙瞪眼,喊声震天。直把地面砸得咚咚作响。宾客们被震的眯缝起双眼,张着嘴巴看这些家伙们砸夯。虽然功夫实在一般,不过动作还算整齐,宾客们好像不太在乎这些,只图热闹而已。掌声过后,老管家喊道,下去喝酒吧。一旁喝酒的怀锁,觉得不以为然,冷笑一声,纵身而起,竟然抱起石阶上的一座铜香炉,满院子跑了起来。人们笑得前仰后合。
老管家又站起来,用手指着怀锁,喊,这位客爷一定是喝大了。快把他拦下来。快。
家院们四下里围追堵截才把他拦了下来,抬走了兽炉。这铜器少说也有两百多斤,怀锁摇晃着身子说,不算啥。
老管家说,也真难为这位客爷了。
玉兔高悬,月色如水。
后院的大门咣当一声开了,从门洞里走出一群女眷,只听得她们说说笑笑,月光下,微笑流盼。个个尽是锦裤绣鞋,白绢团扇,环佩叮当。
有人抬来两张桌案,女人们围坐下来。祝老爷子痰嗽一声,女眷们这才安静了许多。老管家喧喝道,有请中原高义士马嘴--。
马嘴赶忙站起身,向老管家躬身施礼。惶惶张张说道,谨听老人家吩咐。
老管家说道,来,来,高义士,老爷有话跟你说。
马嘴走上前,刚要施礼。被祝老爷子拦住,哈哈,高义士,免啦免啦。今日能来敝宅,老夫非常高兴。来来,老夫也跟你干上一杯。
家院端上托盘,上面摆放着两只青瓷酒盅,老管家斟上酒,祝老爷子先喝了下去,却呛出一声闷咳。他说,老啦,不中用啦。
马嘴歉疚说道,本该晚辈为老人家敬酒,怎能让老人家先请。只好小的自罚三杯,算作赔罪。
说着,马嘴连干了三杯,祝老爷子哈哈笑道,好酒量。停了一下,他又说,镇上人都说高义士的腿脚功夫非常了得,三五个大汉近不得身前。这不,后院家眷们听风就是雨,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早想借此机会一睹高义士的神勇。这也是老夫邀请高义士的用意之一啊。今日月光之下,不妨走上一趟拳脚,也让这些女眷们开开眼界。哈哈哈。不知高义士肯否赏光?
马嘴躬身一拜,红着脸朗声说道,晚生没有什么高超武功。今日前来贺喜,已是三生有幸,实不该造次。既然老人家厚爱于我,晚生便练上一趟拳脚,为大家助助酒兴。献丑献丑。
他掖了掖衣角,身子一拧,跃然上场。甩出一套黑虎搜魂掌,左右开势,掌背挂动风声,呼呼作响;两脚跳跃腾挪,虚实开阖,拳风掌影,却也嗖嗖如电。不过拳脚上没有显出什么刁钻之处,那动作有点像镇上耍腰鼓的戏子,蹦来蹦去像是怕踩着牛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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