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如果殷伞记错,她后爸好像叫吕意。
之所以连模样都不记得却单单对名字有印象,是因为一些嘴碎的邻居总会在背后议论这个看似老实的男人,鉴于她妈妈未婚先孕的前科,殷少杰又随母性,别人总是觉得吕意头顶一片绿意盎然。
吕意关上门,瞥见沙发上殷伞,顿时脸上堆起笑容:“小三儿,你怎么在外面呢?你妈妈呢?”
自从殷少杰出声后,妈妈已经很少打她了,但是平日里根本不愿意瞧见她,所以她平日只能待在自己那间狭小的房间里。
殷伞立刻故作慌张地低下头闷声道:“不知道,出去了。”
“哦。”吕意点点头,脱下西装外套挂在门后,接着解开领带。
周一鹤尚未归来,殷伞不敢与吕意共处一室,索性闷着头打算出门,只是她刚站起身,却被对方一把拦住。
吕意拿着茶几上的手机充电器看了看,笑着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殷伞低着脑袋,嗫喏道:“妈妈跟隔壁叔叔借的。”
吕意“哦”了一声,放下充电器,坐在一旁沙发上,长腿往茶几上一搁。
殷伞不知对方信了没,见对方没有让开的意思,只得唯唯诺诺准备从另一侧绕过去。
刚走几步,吕意像是随意一般拿起沙发上殷伞拆了一半的零食:“这是什么?”
殷伞故作心虚地将视线飘向一侧,埋着脑袋嗫喏道:“妈妈买给弟弟的零食。”
“啊,零食。”吕意拆开包装,将里面沾满白砂糖的山楂条抽出来,放进自己嘴巴里,脸上虽然笑意未减,却让殷伞脊背一凉,“少杰都那么胖了,你妈竟然还给她吃这些个零食呢?回头我得好好说说她。”
殷伞没敢吭声。
钥匙开门的声音就是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下响起的。
殷伞心口一紧,试图朝大门跑去,不曾想自己刚转身,后颈就被人死死捏住。
她用余光看向吕意,发现对方依旧惬意地倚在沙发上,他的右胳膊高高抬起,只是他的右手却诡异地消失了,横截面漆黑一片,宛如一个黑色的洞口。
而一米开外的自己的脖颈上,此时凭空多了一只手。
殷伞整个人僵在原地,牙齿不住地打着颤,她试图开口尖叫,企图给予周一鹤警告,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出不了声。
别进来别进来别进来。
别进来别进来别进来。
别进来别进来别进来。
殷伞死死地盯着大门的方向。
除却最开始的那一丝声响外,大门纹丝不动,好像刚才的声音只是错觉。
这时候,吕意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让我看看,是哪只小老鼠带坏了小三儿。”他优哉游哉地摘下眼镜,擦了擦后,塞进口袋里。
蓦地,玻璃的碎裂声与划破空气的声音同时在耳边炸响,殷伞一惊,一旁的吕意却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转过身。
周一鹤的冰球竟在吕意面前凭空消失。
与此同时,原先一直扣在殷伞脖子上的手也跟着消失不见,于是她立刻朝大门处蹭了蹭。
不过,吕意究竟是什么异能?身体能擅自分开,东西又能凭空消失。
就在吕意将注意力集中在窗户方向时,大门发出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后应声而倒。
周一鹤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这回吕意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他意外地看向周一鹤:“你是谁?为什么变成我老婆的样子?又或者,你操控了我老婆的身体?”
周一鹤没有回答,而是扬手挥出密集的冰球。
冰球在周一鹤的控制下,径直朝着吕意攻击过去。
这点攻击对于吕意来说似乎并不具备杀伤力,只见他一抬手,轻易化解了对方的攻击。
周一鹤手随机食指一扬,一道水龙腾空而起,夹杂着水雾攻向吕意。
吕意并未将此放在眼里,正欲出手化解,却突然瞥见另一侧出现一条一模一样的水龙,这回他不像先前那般潇洒,而是略显狼狈地躲闪了一下,这才将两条水龙逐一消去。
“我拖一会儿,你去找舒左。”周一鹤将殷伞朝后一推:“快。”
吕意冷哼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今天,你们两个,一个也别想逃。”说话间,拿枪的手竟凭空消失了。
下一秒,周一鹤的脑袋上紧紧贴着一把枪以及一只悬在半空的手。
“永别。”吕意狠厉地说道。
殷伞见他就要扣下扳机,立刻大声嚷道:“这可是你老婆的身体!”
吕意嗤笑一声:“那又怎么样?一个女人而已,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看着吕意愈发狰狞的面容,殷伞只恨自己为何如此弱小无力,否则,她现在就能一拳头打爆这个人的狗头。
周一鹤不知何时操控着水流铺满整个地面,在吕意狂妄发言时,地面的水立刻凝结成一座牢笼,里面布满冰锥,并且迅速向内收紧。
与此同时,周一鹤侧身躲开枪口,正欲顺势夺枪时,吕意的手连带枪一同消失在原地。
周一鹤重新凝结出一些细小的冰珠,扭头提醒殷伞:“快跑!”
殷伞果断转身,从破开的大门处往外跑,她很努力迈着小短腿,却在拐弯的时候听到一声枪响。
“砰”的一声,仿佛在她的脑袋深处炸响。
殷伞脚下一僵,原地摔下楼梯。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她甚至忘记挣扎,顺着楼梯一直滚到另一个拐角处。
不不不,一定不会是周一鹤,他那么厉害。
殷伞试图说服自己,她尝试起身,却发现全身无法动弹。
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越走越近。
殷伞费力扭过头,看向楼梯口。
周一鹤的脚步声很轻,走路像小豹子一样没有声音。
这不是周一鹤。
殷伞明明早已清楚地知道结果,但是当吕意拿着枪站在拐角处时,她仍旧不可避免地被巨大的绝望感侵袭。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即便事实摆在眼前,她依旧不愿意相信。
吕意一步一步踩着台阶朝她走来,殷伞甚至能看见他沾了血迹的右手和袖口。
明明没有亲眼看见,她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周一鹤倒在地上的画面,暗红色的血液四下漫延,她甚至能隐隐嗅到一丝血腥味。
周一鹤……
周一鹤!!
殷伞瞪大双眼。
眼前的画面剧烈地晃动起来,随后迅速闪过。
啊,这感觉……
“我真的,本来我都不想跟他吵架,大家毕竟轰轰烈烈地爱了四十六天,好聚好散不行吗?可他却跟我要什么分手补偿费,拜托,就算要补偿费那也是补给我好嘛!每次出去吃饭看电影都是我花钱。真是气死我了,找个比年纪小的谈恋爱就是不靠谱。”
殷伞回过神时,她自己正拿着手机躺在床上,手机另一头的人不知说了多久,却一点儿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骂骂咧咧了好一阵。
她看着熟悉的出租屋屋顶,愣了片刻,立刻从床上弹坐起身。
怎么回事?!
她怎么回来了?!
“喂?你在听吗?”电话那头的人问道。
“啊,在听在听。”殷伞敷衍地回道。
她记得这件事,电话里一直在骂人的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热衷恋爱,热衷分手,热衷分手后的吐槽。
如果她没记错,这件事应该发生在她和周一鹤相亲前。
殷伞立刻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日期,果然是相亲日期的一个月前。
也就是说,这会儿她和周一鹤还没认识。
不过万一周一鹤也回来了呢?!
这个猜测令殷伞激动不已,她连忙打断正絮絮叨叨吐着槽的朋友,“抱歉啊我这边有点儿事,先挂了,回聊啊。”
“啊,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
挂断电话后,殷伞连身上的居家服都没换,直接拿着手机冲了出去,可是刚走到门口,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周一鹤的联络方式。
不过没关系,林阿姨有啊。
林阿姨与殷伞住在同一栋楼里,上下楼梯时偶尔能遇见,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林阿姨为人热心,听说殷伞一个人生活后,每次回老家时都会给她带一些家里的特产,偶尔也会做一些包子烧饼什么的送过来。
殷伞乘坐电梯来到林阿姨家门口,她敲了敲门,听到屋子里传来脚步声时,她竟隐隐激动起来。
门被打开了,此时林阿姨正戴着老花镜刷着手机短视频,瞧见殷伞后,立刻笑着摘掉手机,拉着她的手将人迎了进来,“伞伞啊,怎么啦?有什么事儿吗?”
简单寒暄一阵后,殷伞决定直奔主题:“阿姨,您认识周一鹤吗?”
“认识啊,怎么啦?”
“那您有他的联络方式吗?”
林阿姨眉头一皱,“哟,这还真没有。”
“那您知道他住哪儿吗?”
“知道倒是知道,但是这孩子经常不着家啊,有时候半年也瞧不上一面。”
“那他住哪儿啊?我回头自己去碰碰运气。”
林阿姨点了点殷伞的额头,“亏你还天天在家呢,人家住你隔壁你都不知道?还跑来问我。”
“……什么?!”这下殷伞震惊了。
林阿姨继续说道:“我听人说那一层房子都是他的,说起来人家还是你房东呢。”
殷伞难以置信道:“可我当时不是跟他签的合同啊。”
“估计是托管吧,毕竟小年轻人天天野外边儿,不怎么着家。”
殷伞顿时无言以对。
她给殷伞剥了个橘子,“你找他有什么事儿啊?需要阿姨帮忙吗?”
面对林阿姨的问话,殷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含糊道:“啊,就,就那什么,有点事。”
“那什么是什么啊?有什么事啊还跟阿姨还遮遮掩掩的?”阿姨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殷伞,见她一副扭捏的模样,突然拉长了语调:“哦~我明白了。”
“……您明白什么了?”
林阿姨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懂我懂,你放心,等下次再瞧见他,我来帮你安排。”
“……安排什么?”
殷伞在林阿姨家晕晕乎乎地吃了四个橘子后,殷伞才拎着剩下的八个橘子离开了,她坐着电梯来到自家隔壁。
当初租房时图清净,她特意选了位于最角落的房子,所以只有一位邻居。
按了几下门铃,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来开门,她不得不放弃,失落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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