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所有人都在忙着清点装箱,谢遥在一旁粗略看了一会儿,他本以为最多也不过是金银财宝而已,可看下来才发现秦家的私库确实不一般。
这些人忙进忙出,运送的不少都是上呈御用的贡品,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他们从后宅中搜出不少燕窝阿胶之类的滋补药品,珠宝首饰,之后又是刀枪剑戟,文房四宝。再后来又小心翼翼搬出一尊尊的珊瑚,玉佛,青铜器,没完没了,也不知秦彦君是怎么把这么多东西塞到这么一个小宅子里的。
谢遥家中富裕,皇帝常常赏赐。他一则对贡品司空见惯,二来,对于这些也不是很感兴趣,不过这么多的财宝,哪怕是秦家这样的,也有些贪过头了。
不过梁采薇这些人手脚很快,没花多少时间东西收好了。等那些人拉着东西出去了,鸢萝似乎很高兴,又和梁采薇聊起来。
梁采薇看起来十分照顾她,真的当做自己的小妹妹一般,处处不让她吃亏,现在又拉着她问这问那:“难得你我投缘,这也是妹妹你应得的。不过看那些蛇虫和术法,妹子你使的可是蛊术?小小年纪真是了不得,听说此道在南疆一带最为兴盛,你也是那里人吗?”
鸢萝点点头,“算是吧,我师父是那里人,不过我很小就跟着她离开了,去了荆楚一带。”尽管梁采薇的话有明显的恭维吹捧,鸢萝并未表现得如何得意,反而有些忧心忡忡的,并不想多谈。
不过梁采薇显然对此很感兴趣,仍然拉着她追问,“我只在传说异闻中听说过蛊术,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梁采薇似乎有些过于热情了,谢遥插不上话,只好在一旁默默听着,被她这么大大小小的问了一通,鸢萝也终于有了些讲述的兴致。
“那些算什么,我们那里最厉害的当属情蛊,只不过一直没人炼成就是了。”
梁采薇闻言有些讶异,更多的是不解:“鸢萝妹妹这般好的模样,是哪个家伙不开眼,让你要使这种手段?其实日久天长,只要付出真情,我相信总能打动人的。两情相悦总比用这种蛊术咒术要好吧?”
鸢萝耸耸肩:“姐姐误会了,我没有喜欢的人。”
听她这么说,梁采薇更糊涂了,“既然如此,那就更没道理了,这又是为何?”
“这蛊算是我师父的遗愿另外,我在武学上没什么天赋,不如就钻研蛊毒一道,如此可算是省下不少力气。”
梁采薇轻笑:“你说的也对,不过利剑总要出鞘,不然多锋利都没有价值。说不定日久天长,你就有了主意呢?”
“本来没什么打算的,不过现在嘛,嘿嘿,不如就那个谢千风好了,让这样天下第一的高手给我做护卫,多威风啊。至于真情什么的,其实也无所谓,师父说人世间的情爱根本没有什么天长地久,我就想着用蛊也挺好,这样的话,那个人的心海枯石烂都不会变,永远不用担心背叛。”
鸢萝说得起劲,全然未曾注意梁采薇的异常,等她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才意识到身边的人不说话了,等到鸢萝转头看她,又发现梁采薇一如往常,正笑着听她说话,刚才或许是因为说得太兴起,产生的错觉吧。
“我闯荡江湖很多年了,可对这些蛊还真是不清楚,见都没见过,实在有点好奇,妹妹能让我看看吗?我也好长长见识。”
“当然可以了。”鸢萝从身上取下一个小匣子,轻轻打开,“这是我炼了好久的蝎子蛊,别看它个头小,用的是南疆最毒的毒蝎子,一共喂了几百只毒虫才喂到这么大呢,虽然不是情蛊,但也接近了。”
那只蝎子突然见光,有些不习惯,不过很快就恢复自如,挥舞着钳子,看上去还挺凶。
梁采薇看得仔细,也不见如何害怕,“有意思。那除了谢千风,鸢萝妹妹想过别人吗,或者,不一定只给一个人用呢?”
鸢萝漫不经心:“没这个必要,采薇姐你应该也听说过炼蛊的方法,剧毒毒虫放在一起,强者生弱者死,如果给两个人用,万一两个很厉害的人打起来,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蛊也留不下人也留不下,那我的心血可就都白费了。”
梁采薇面上仍然笑着,心里却有些复杂,这姑娘身负异端邪法,明明作恶全然不在乎,真不知道师从何处,父母何人,是天生如此,还是被人教坏了。
鸢萝将那蝎子收好后,又看向谢遥,听了刚才那些话,又被她这么一看,谢遥虽然不觉得害怕,但突然有些警觉,“看我干什么,你那虫子离我远点,别对我起什么歪脑筋,更不要下情蛊,我……可远观不可亵玩。”
鸢萝翻了个白眼,“嘁,自作多情。我这蛊宝贝着呢,才舍不得给什么张三李四就用了。”
“那就好。鸢萝姑娘千万别把我当回事,只要不当回事,随便把我当成什么都行。”
鸢萝又认真看着他:“我为什么看你,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你和谢千风肯定长得很像。那个山匪都那样和你说了,你就一点都没往心里去?你既然是来查案的,不可能心这么大,这应该算很重要的线索了。你是当局者迷,而且还不愿意面对?此事关系重大,你这样可不行。”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在某些地方恰恰是说中了,谢遥不知不觉间握紧了双拳,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忽一抬头,发现梁采薇也是一样,她似乎一直都在默默注视着他,眼神复杂,好像认识很久了。
谢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摸了摸脸,干笑一声:“梁姑娘和谢千风很熟?”
梁采薇这才如梦初醒,收回了目光,点头应答:“你们确实很像,难道以前没人和你说过吗?”
谢遥摇头:“我自小就在长安长大,不怎么出远门,更没有在江湖中闯荡过……非要说的话,我确实在卷宗里看见过这个名字。”他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大侠也会缺钱,行侠仗义请客吃饭都要破费。所以我想,谢千风应该是想接点通缉告示赚赏金?”
梁采薇也笑了:“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差不多是这样吧。”
谢遥想从这个女人嘴里套出些话,可梁采薇却并没有想多说的意思,也不知道这个叫谢千风的家伙有什么秘密。反正他坦坦荡荡,那些卷宗里的案子说也无妨,因为哪怕不用他泄露,江湖上也都已经传了个七七八八了。
那些案子他曾经研究过,官府的悬赏多是难破的疑案,或者手法古怪的恶贼,而说到手法古怪,梁采薇对秦府如此大费周章,又是换人又是扮新娘,身边的人将证据也会处理干净,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也是一桩难办的案子。
他有意试探,直接问道:“梁姑娘做这种行当,不知道是否有被官府悬赏过?”
梁采薇也不避讳:“我倒希望他来找我。”
鸢萝哼了一声:“谢千风自诩大侠,抓的应该是穷凶极恶的恶贼,抓惩奸除恶的人干嘛。”
梁采薇没有多说,并不觉得自己如何危险,危险的反而是这个抓贼的人,她对着谢遥叮嘱道:“谢小兄弟,为了避免祸事,你最好收拾收拾,就算没有易容术那么高明的手法,也要一路低调行事。你们两个……其实声音也很像,唯一不同的就是你比他年纪小了很多,他已过而立之年,谢兄弟显然还是个少年人。”
这才真是奇了,从小到大,不管是亲戚朋友,还是街坊四邻,都说谢遥长得既不像爹也不像娘,也不像家中祖辈的任何亲戚,出门一趟,反而人人都说他长得像这个长得像那个,也算是种缘分,谢遥一拱手:“多谢梁姑娘好意,不过还是不必了。”
梁采薇本来也没指望他会答应,看他不以为然的样子,估计说什么都没用,“罢了,不吃点亏,你不知江湖险恶,到时候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鸢萝看了看谢遥,又问梁采薇:“说不定他有个兄弟?”
梁采薇立刻否认了她的说法:“年岁差的太多了。更何况也从未听说过谢千风的父母是何人,这么多年了也没人知晓。”
当初那两个土匪这样说,谢遥还以为他们是故意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扰乱他的心智,使些阴招以便动手偷袭。可仔细想想,那些人的样子,脸上惊讶和不解并不比他少。一两个人这么说也就罢了,连梁采薇都这么说,说得谢遥自己心里都乱糟糟的,又是困惑不解,又是莫名其妙,难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扯出身世来了?
“饿了。”鸢萝刚说完,就捂住了鼻子,秦府的宅子其实是旧屋扩建翻新,可不知怎的,还有一股老房子的霉味,加上今日这些人喝多了,有一股很明显的酒臭味,有风的时候更加明显,非常难闻。
梁采薇也皱起眉头,向里屋里看了看,“我刚才在屋子里看到了不少各种各样的名贵香料,不用白不用,我去点一些吧。你们奔波一路,想来也没怎么吃东西,肯定也饿了,我让阿天他们给你们做些吃的。”
那些香料一点,里里外外的气味确实好多了,梁采薇这几个手下很是能干,不知道什么时候猎来了许多野味。说着什么好菜要趁热,于是干脆拉着谢遥和鸢萝他们两个到了厨房,大有边做边吃的意思,不忘一边和他们聊天。
这做菜的人好像不是来自巴蜀就是三湘,一路走南闯北还不忘时时亲自下厨,身上随身带着泡椒和剁椒,一阵大火快炒,厨房里全是火辣辣的味道。很快就又好几个菜上桌了,他们又把山鸡和山菌炖了一锅浓浓的汤。在外漂泊的日子,能吃上这样一顿热乎的饭算得上十分丰盛了,加上这几个人的手艺也相当不错,不过这灶台很小,他们又非要和刚认识的朋友客气,说什么平日不过是跟在梁采薇身边吃剩饭的,又说先前已经吃过了,饭一做完就出去忙别的去了。
谢遥只当他们客气,也确实饿了,不好辜负这一番热情招待,拿起筷子就吃。
这桌上的菜太多,等他们二人酒足饭饱,已经过去了好久,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吃饱了之后容易犯困,可也不该这么困。鸢萝根本没有喝酒,却无缘无故的感觉头晕,她忽然察觉不对,用力嗅着什么,“好奇怪的味道啊,不对。”她想捂住口鼻,又忙着憋气,可已经来不及了,很快就失去了神志,趴倒在桌上。
酒壶被碰倒,酒洒了一地,黑暗中一簇火焰飘忽而来,远处不断有东西掉下来的声音,秦府很快烟尘升腾,在黑夜中变成一片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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