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雪杖的尖端陷入雪地，身体微微下弯，手臂用力。
雪地飞溅起的微凉的雪粒，冷冽凉爽的风，无一不提醒着姜姒，自己已经滑行在雪道上。
确实如她刚才在下面所看到的一样，雪道的坡度并不算大，滑行的速度自然也不快。
但姜姒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内心脏一点一点用力搏动的声音。
风声呼啸，她不用扭头，仅用余光便看到自己左边的一个女孩已经一团混乱，雪杖在空中胡乱挥动着，似乎想要努力找到平衡，但仍然是徒劳，一路尖叫着窜上了一旁的保护网。
右边的两个男生似乎发挥得挺好，但看得出明显有些紧张，身体紧绷，很快其中一个便控制不住方向滑歪了出去，另一个勉强控着方向，但速度显然不快，显得有点磕磕巴巴。
姜姒微微蹙眉，想等一下后面的男生。
毕竟和他拉的距离有点太大，姜姒这么想着，雪杖就如同听到了自己的意识一样慢慢发力，速度竟然如她所愿一般慢了下来。
姜姒讶异地张大了嘴巴，正困惑为什么这滑雪板那么听自己的话的时候，余光里那个男生已经因为速度不均衡狠狠侧翻了过去，摔到了一边，看着就疼。
而终点此时离自己也不远了。
姜姒不再去想其他，而是又试着刚才察觉到的那点感觉，再次手臂用力。
舞蹈不是花架子，不懂得发力跳出来的舞蹈只会是软绵绵，没有力量感。
肌肉一点一点绷紧，爆发时的恰倒好处都是一个舞者的基本功。
而姜姒，恰恰是其中的翘楚者。
下半段的雪道再无顾忌，姜姒尽情挥舞着雪杖，在雪道上冲刺前进。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得心应手的感觉，所以到了终点刹车时竟然还有点意犹未尽。
姜姒正茫茫然站在终点不知所措，那个冷脸的女教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正抱胸看着她：“滑完了就上传送带排队。”
姜姒愣了一下，连忙踩着沉重的滑雪板向传送带上走。
“平衡不错。”
那个冷面教练从姜姒背后突然说话，“以前有做过类似的训练？”
姜姒正要回答，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秦茵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们家姜姒之前是跳舞的。”
冷面教练闻言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姜姒，从头到脚将她审视了一遍，声音冷冷的：“柔韧性一般，跳舞的不是柔韧性要好一点吗。”
姜姒一时之间竟然梗住了。
她一直觉得先天不足后天弥补，但是事实上确实如同眼前的这位教练所说一样，她的柔韧性算不上好。
她不是能吃跳舞这碗饭的人。
“不过既然都来滑雪了，柔韧性好不好无所谓。”
冷面教练道，“滑雪对于柔韧性要求没那么高。”
姜姒正想回头说话，迎头却看见也上了传送带的秦茵茵，不由讶异道：“你滑完了？”
“对啊。”
秦茵茵嘻嘻哈哈起来，笑着拧了一把姜姒，“你可别小瞧我，我和你一样是童子功。我学滑雪可不比你学跳舞的时间短。”
对于自由式滑雪完全不了解的的姜姒决定不再思考为什么秦茵茵的速度比自己快那么多，而是专心致志躲在排队的人群里看大家滑雪。
但实际上她发现自己根本躲不了。
她身材高挑纤细，仪态远非寻常人可比。虽然在场的人不知道姜姒是个小糊豆，但她的言行举止已然出众，走到哪里都吸引来一大片目光。
“滑得怎么样？”
刚才那个和秦茵茵说过话的青年踩着滑雪板从传送带上走上来，“美女刚才没摔疼吧？我当时第一次滑的时候连滑直都滑不直，像你这样力气小的，肯定是把控不住雪杖，很容易摔下去的……”
姜姒笑了笑没说话。
秦茵茵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姜姒在队伍里排下一个项目，那青年又乐呵呵地跑上来凑近乎：“美女，我叫路凯，交个朋友呗。”
见姜姒只是笑不说话，路凯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指着前面雪道上不远处的一个小跳台说道：“你看，这个就是刚才多了个小跳台。自由式滑雪分为十三个小项，雪上技巧、空中技巧、障碍追逐、u型场地技巧、坡面障碍技巧、大跳台、空中技巧混合团体等等，美女你想听哪个我给你仔细讲……”
还没等路凯滔滔不绝的话语说完，就已经排到姜姒去滑了。
姜姒本来打算的是滑完第一次就准备离开，但是刚才的滑雪体验让她感受到的新奇与刺激，是她从前在舞蹈里所感受不到的。
看着路凯所说的那个小跳台，姜姒的心中竟然有了几分跃跃欲试的感觉。
不再理会后面路凯的喋喋不休，姜姒站在起点，深吸了一口气向下滑去。
一回生二回熟，如果说第一次滑的时候还有些许紧张时，那么这一次姜姒时竟然觉得自己心情突然变得无比平静。
一切都很顺利，姜姒甚至都能用余光看到和自己同时滑下的几个人被自己抛在后面，冷冽清爽的风吹拂过她的发丝。
但是，滑出去不久后姜姒就看见雪道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鼓鼓的雪包。
四人面前都各有一个雪包，分别对应在每条赛道的正前方。姜姒想起刚才路凯说的小跳台，但眼前的小雪包怎么看都怎么不像跳台。
一刹那间，姜姒想通过控制雪杖来改变自己的路线，把雪包绕过去。
但滑雪的速度根本来不及让她多加考虑，在她还犹豫要怎么做时，她的滑雪板就上了在那个雪包。
一瞬间，或者是更快，姜姒清晰地感觉到滑雪板的轻微震动，手臂再次发力，就像她踩上了平常训练平衡时用的瑜伽球一样，整个人似乎带着滑雪板在触到雪包的一瞬间腾飞而起！
滑雪板自身的重量像是一把沉重的枷锁坠在身上，姜姒在一瞬间几乎什么也没想，下意识地绷紧身体，雪杖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跳舞打下的基本功让她没有在腾空的一瞬间失衡，恰恰相反，她整个身体在空中完美起飞，稳稳落下。
姜姒清晰地听见自己胸口急促的心跳声，一瞬间的喜悦让她差点忘了在急停带停下。
成功了！
姜姒在急停带停下，一扭头就看见路凯一脸惊愕、大张着嘴巴的表情，声音都因为不可思议而变得有些结巴：“你，你，你……”
“你真的是第一次滑雪？”
“你真的是第一次滑雪？”
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响起，姜姒回头一看，那个借给自己滑雪服的姐姐尹一黎也正一脸诧异地盯着自己看。
姜姒突然觉得脸颊发烫：“对，我今天是第一次。”
“滑得真不错啊。”
路凯结结巴巴起来，“我以为你力气小，方向肯定控制不住……不过女孩子的平衡感确实是我们男的羡慕不来的。”
姜姒含笑不语。
她从来在各方面都不是有天赋的人。
姜姒学跳舞，她可以说自己已经非常努力了，但是她的对手和她一样努力，而且比自己更有天赋。
这样惊异的目光与赞许，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练了一上午时间也差不多了。
离开滑雪场时，姜姒甚至还有点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眼滑雪场。
姜姒拿出手机，关上了一直打开着的静音模式，几乎是一瞬间，一个接一个的未接电话便从屏幕上跳了出来。
“姜姒！你还有点责任心吗？？《分手吧厨房》综艺被你搞成这样，你不能不给剧组一个说法吧？！”
通话里的女声嗓门奇大，姜姒早已经习惯了她们女团经纪人平时说话靠吼的输出方式，站在路边神情格外淡定，“我为什么道歉，到底那个手欠把水杯弄倒让插座连电的人不是我。”
经纪人哑了片刻：“……行，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今天晚上还有一个通告要赶。”
姜姒把地点分享给经纪人，刚想刷会微博还没打开又缩回了手。
上赶着找骂呢这是。
她自嘲地想，做人应该没有谁比自己更失败的了。
柳疏影的锅能往自己身上甩，说背后没有经纪人和团内其他成员的默许，姜姒是不信的。
她不想活成边缘人物。
谁不想站在聚光灯下被万众瞩目？
柳疏影是团里的唱担，嗓音甜美，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个甜甜的小梨涡。
比起只会冷着一张脸的自己讨人喜欢多了。
经纪人的车如约而至，不过并不是姜姒所熟悉的那辆大保姆车，而是一辆不怎么起眼的白车。
一个年轻小伙子探出个头来，热情洋溢地向姜姒打招呼：“姐！”
姜姒点了点头上了车。
还没坐稳，手机上两声震动让她不由得皱起眉头。
一条是经纪人发来的行程。
《分手吧厨房》有几个需要补录的镜头还需要到位，然后就是一个不用说明大家就都心领神会的饭局。
姜姒看了一眼就放在一边，刚要打开另一条消息时，前面那年轻小伙就已经滔滔不绝起来：“姐，你可真好看，真的，我觉得你比视频上漂亮。”
姜姒没怎么见过他，想着应该是新招的助理：“谢谢。”
“真的，你别不信，我特别喜欢看你跳的舞。”
年轻小伙握着方向盘，语气里都带着雀跃，“特别特别有感染力！我真的太喜欢了！但是姐你最近怎么接了这么多杂七杂八的综艺？我们大家还是都更想看你跳舞。”
姜姒心情有些复杂。
她很想说，这些并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正低着头想着怎么说时，第二条消息已经蹦了出来。
年轻小伙见姜姒迟迟没说话，看了眼后视镜，奇怪道：“姐，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没事。”
姜姒呆呆地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手指慢慢握紧。
——她被青训营录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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