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警局。
万轨享受了超高级别的待遇, 两位可靠的警察同志，将八十公斤重的夜兔与配套的二十公斤重的轮椅与七十公斤重的大白伞一起抬下了车。
走在后面的夏油杰发誓，他不仅看到了两位警察颤巍巍的腿, 还清楚的听到了万轨先生离开车的一瞬间，汽车轮胎如释重负的喘息。
万轨先生，就是个大秤砣！
天天推着一百七十公斤的先生溜大街的夏油杰深有体会。
万轨还挂着虚弱的表情, 他对着两位大汗淋漓仿佛大战哥斯拉之后的两位警察同志露出愧疚的笑：“辛苦了, 因为我这样的人，大费周章。”
佐藤警官气还没喘匀，猝不及防对上万轨忧愁的目光, 差点撸起袖子表示自己还能再跑个百八十圈：“不辛苦，哪有先生辛苦。”
万轨顿时又露出惭愧的表情。
在后面默默跟着的夏油杰有样学样，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弱柳扶风的万轨先生身上时, 又把眼睛揉红了一点, 表情也完全师出万轨先生，像颗没有人要的小白菜。
夏油杰父母早就等待多时了, 在警局里出现夏油杰身影的同时, 夏油妈妈就冲了出去, 跪在地上，一把将小男孩抱紧了怀里，还没说话, 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对不起，杰, 对不起……”夏油妈妈哭着，一边用力揉夏油杰的头发, 声音哽咽：“妈妈把你从学校里接出来好不好, 妈妈不带你去医院了, 也，也不让你住宿了。”
“是妈妈的错，妈妈不应该因为工作就把你一个人扔在学校……”
夏油杰被妈妈搂着，无措的看向坐在轮椅上沉默的万轨，在对上先生温和的目光时，眼眶倏地红了。
他回抱住夏油妈妈，小脸埋进妈妈的衣领里，一边哭，一边用力的摇头：“我只是有点想你们……”
“但是，我，我……”夏油杰声音也哽咽起来：“但是妈妈，我好像找到好朋友了。”
夏油杰从来没有朋友，因为他能看见‘怪物’。
妈妈愣住，稍微松开了夏油杰一点，两双及其相似的眼睛对上，妈妈恍然间觉得，许久未见的孩子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那双总是隐藏着什么的眼睛里，此刻亮闪闪的，有了目标，有了这个年纪孩子应该有的欢快，比她一次次带着孩子去各种脑科医院检查无果，一遍遍安慰之下的儿子，都要鲜活。
夏油爸爸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是一位穿着西装的上班族，带着眼睛，一头黑发打理的很整洁。
身量也很高，从夏油爸爸的轮廓隐约可以窥出夏油杰日后的风姿。
看样子以后的杰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万轨想。
夏油爸爸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走到万轨身边，他们在等待时听了佐藤警官的电话，那边在电话里将事情大致与他们说明，虽然他还是不认同夏油杰随随便便就和陌生人离开，不通知父母一声，但又思及自己与妻子将十岁的孩子一个人扔在学校里住宿，也不是一位合格的家长应该做的事。
他对杰有愧疚，他与妻子在小杰四岁时发现了儿子与常人的不同。
小杰会突然对着空无一处的地方尖叫，会对着人突然发动攻击，小杰的力气比寻常孩子都要大，有的时候，他居然都无法控制住几岁的儿子。
这太可怕了，不管是儿子深夜突然的惊醒与攻击，还是儿子超乎寻常人的行为力气，都让他们夫妻感到不安。
所以，他们选择了将夏油杰放在了学校住宿。
他们不求儿子能出人头地，只希望能够正常的生活下去，不管是儿子还是他们自己。
夏油爸爸因为夏油杰这辈子只能像个怪人一样了，但是……
他看着面容清冷的男人，察觉到他的注视，轮椅上的男人也抬起头，对他轻飘飘的笑了一下，就转开了视线。
不知怎的，夏油爸爸居然看懂了这个眼神——对方并不喜欢这样居高临下的视线。
夏油爸爸当即扯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与男人视线平齐，这串动作结束，对方也才慢悠悠把视线转了过来。
“这位先生。”夏油爸爸坐的笔直，与形容懒散的万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关于杰的事情，我想，我们需要详细的谈一谈。”
警察们相当有眼色的选择把空间留给四个人，反正这里都有监听设备，倒不如让这四位先解决自己的问题。
夏油杰从妈妈怀抱里向这边投来担忧的目光，被万轨无视。
夏油杰：“……”
夏油杰决定自己努力，为了美好的未来！
“妈妈。”已经不知不觉学了很多怪东西的夏油杰轻车熟路的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他用肩膀蹭了蹭妈妈的胳膊，这还是他能看到咒灵之后，第一次对妈妈撒娇：“我，我想留下来照顾万轨先生。”
夏油妈妈先生被夏油杰从未有过的撒娇刺激的又红了眼眶，在好不容易再一次把眼泪逼回去之后，听到了夏油杰的话，愣住：“可以告诉妈妈为什么吗？”
她皱着眉，用手指擦去夏油杰眼角的泪水：“妈妈知道你们以前根本不认识，是陌生人，老师不是教过不要和陌生人走吗？”
夏油杰垂着头，抓着妈妈衣袖的手指用力：“我知道，可是，万轨先生是很好的人！”
他仰起头，耳根都烧红了，眼圈鼻头也是，可怜的像是第一次接触到心仪玩具，不想被抢走的小动物：“我知道不要跟着陌生人走，可是万轨先生每天都送我上学，给我讲故事，教我写作业，还愿意每天带着我出去玩……”
万轨耳朵动了动，缓缓眨了眨眼睛。
“他还因为我的事情，坐着轮椅来学校保护我！”
万轨眼神坦然的与夏油爸爸对视。
夏油杰眼泪簌簌的掉：“和万轨先生住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妈妈，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分开我们……”
他哭的太可怜了，不是嚎啕大哭，只是委屈的一滴一滴掉泪珠，夏油妈妈看着这样的儿子，心里阵阵发酸。
这些本来都是她应该做的事情，陪伴儿子，带着儿子玩耍，教导儿子学习，可是他们已经对儿子的不同寻常不堪重负，她后来已经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有问题还是儿子有问题了，儿子扔出去的东西有的时候似乎真的打到了什么，明明那一处什么都没有，经过儿子扔出去的枕头却会诡异的停住一秒，才会落下。
东京工作太困难了，他们已经分不出经历来陪着不正常的儿子一遍一遍去碰壁。
看着难得活泼的儿子，夏油妈妈沉默的抱紧了夏油杰，只一个劲儿的流眼泪。
而这边，万轨已经和夏油爸爸已经相对沉默许久了，他们当然听到了母子二人的对话，只更加沉默。
夏油爸爸看起来也是一个沉默的男人，此时的脸上露出掩饰不掉的愧疚和无奈。
毕竟，有的时候，过于出众的天赋在普通人眼里，像极了笼罩在家里的诅咒。
万轨叹了口气，轻声道：“杰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他很聪明，很懂事，坚强勇敢，明事理，是我见过最最厉害的男孩。”
儿子被夸奖，夏油爸爸表情柔软了些，听着耳边妻子破碎的哭泣声，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了某个重大的绝对。
在万轨惊愕的视线里，夏油爸爸猛地站起来，对着万轨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的躬：“虽然听起来很过分，但是能否请求您继续带着杰学习吗？”
这是一位父亲的请求。
“我从未见过这么开心的杰，这是我与我爱人始终无法做到的事情。”夏油爸爸脸上充斥着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无奈：“我们曾经想过无数种方法让杰变得正常起来，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开开心心的，但是我们做不到。”
“如果您能同意这个荒唐的请求，我愿意在警察先生的证明之下，开出一份合同，定期交付抚养金额。”
万轨愣住，夜兔水泥管子一样粗的脑回路都堵塞了一瞬，他想，不是说我是人贩子么？
他本来已经打算着怎么让任劳任怨的齐木编辑来保释自己了。
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请求我抚养，还给我钱？
你们人类真奇怪。
万轨心里波涛汹涌，脸上表情淡淡，虚扶了一下夏油父亲，将一个不问钱财心如止水的形象端的比温度计都稳：“你们需要征求杰的同意，毕竟他才是主角。”
夏油爸爸直起身子，感激的对着万轨点点头，走向夏油杰的方向。
还没开口，夏油杰就抢先道：“我愿意！”
他眼里还带着未干涸的泪光：“我喜欢和万轨先生在一起！”
夏油爸爸与夏油妈妈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就在万轨莫名其妙的被抬来，又莫名其妙的被抬出去结束，晴也事件最后一个疑点‘深夜爬墙的少年’也解决了，深夜爬墙的少年是去更改自己的入学资料的，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最终的结局也只能这样定下。
就此结案，哪怕那几个被害者的家长去学校闹得再凶也无济于事。
警方对学校发布了声明，要求学校彻查举报类似于晴也晴琳遭受的恶劣事件，加以杜绝！以免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
声明是在警察局发布的，校长点头哈腰的说保证杜绝霸凌，这次的事件绝对不会再次发生。
万轨在旁边听了，他手指摩挲着轮椅扶手，脑子里却涌出了《怪物》的没写出的话。
【小晴杀死了伤害自己的怪物，觉得自己是大英雄。回过头，却发现小琳恐惧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小晴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轻快，他笑着问小琳：‘妹妹，我把怪物杀死了，我们自由了。’
可在小琳的眼里，这样的小晴，像极了怪物，她颤抖着后退：‘不要过来……’
小晴不解，他兴奋的举起手里的刀，大笑着塞进妹妹的手里：“别害怕，妹妹，我杀死了怪物！”
‘怪物再也不会欺负我们了！ ！’
喊出这句话的小晴，与此同时失去了呼吸。】
万轨静静的听着校长的承诺。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怪物吗？】
怪物又是从哪里诞生的呢？
诱惑晴也的咒灵是怪物，可牠从晴琳的恐惧中诞生。
但，造成这一切的人不是比怪物还要可怕吗？
催生出咒灵的到底是谁呢？
……
再深度一些的，柯南还想接着往下查，比如为什么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轻而易举的切断学校的监控，又比如一个被长期欺压的小男孩是怎么把比他强壮，人数还是他数倍的被害者们绑进了学校器材室，又或者，凶手的妹妹为什么会突然哑了……
一个个谜题根本没有被解开，但是，东京警部总部又突然发来命令，不让他们继续往下查了，这个案子就这样定下了案。
甚至封存了档案，任凭柯南再怎么努力，也最终找不到一点痕迹。
在一切结束之后，柯南坐在博士家里，还在整合这个奇怪案子的疑点，脑子里却突然出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男人的身影，那种强烈的违和感又一次浮现了出来。
既然身体那么弱，为什么要佩戴那么重的伞呢？
虽然坐着轮椅，但是他触碰那个男人的身体时，那种肌肉的力量感怎么也不是残疾人该有的吧？！
还有那个那个深夜爬墙的小孩，资料怎么可能说改就改啊！！！
“啊啊啊啊！！！！！一堆疑点！！！到处都可疑！！！”柯南抓狂的揪着头发：“为什么不继续查了啊！！”
“再抓头发，小心变得和我一样哦，新一。”阿笠博士吐槽。
“啊啊啊啊啊——！我晚上会睡不着的啊！！！”
另一边，万轨被夏油杰推着往家的方向走，在路过邻居时，万轨抬起头看了眼原本住着林川一家的房子，现在已经贴了封条，听警察说，林川夫妇带着哑了的女儿搬走了。
“杰。”万轨在被推进房屋前，突然开口：“你真的决定了？”
“嗯。”即使万轨先生没说清楚决定什么，夏油杰也坚定的点了点头：“我决定了，留在先生身边。”
“爸爸妈妈是普通人，而先生是不同的。”
“我不想把他们卷进来。”
万轨笑：“那你就把你亲爱的先生卷进来？”
“先生明明能把咒灵吊着打……”夏油杰小声嘟囔：“我会变强的……”
“等我变的超强之后，我会保护先生的！！”
“就你？”万轨嗤笑的弹了一下夏油杰小脑瓜：“下辈子吧。”
——怪物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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