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番外(三)
我是个冷血的人。
在我有能力帮助她时,其实我并没有立刻行动。
凭东厂的手段,再加上我和顾青云的恩怨,自然有人帮我查到她对顾青云的倾慕。
可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东西,当然今日看来,是我太自信了一点。
我的心却出乎意料平静,我只是有些羡慕顾青云。
在她独自离宴时,我还恬不知耻地跟了上去,救下了被李元胜骚扰的她;我远远看着夺路而逃的人,上前捡拾起了她落下的手帕,鬼使神差塞进了袖里。
我知道顾青云在暗中窥视,可我还是做了,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仿佛拿到了帕子,就能和他炫耀我隐秘的爱意。一个不全之人,也敢窥视佳人。
可我后来才明白,林昭夕对他的爱比一百条帕子还要重,而他对林昭夕的心意连半条帕子也没有。
春日宴后,我仿佛忘记了她。
皇后倒台,要做的事情太多,我刚好不用去想任何东西,更何况这么多年下来,争斗已经成了本能融入骨髓。
亲信很自觉不再递她任何消息给我,等我再听到的她的名字,是林芝孝为了他的儿子和侯府的荣华,有意让她陪陪我,试探不成后,变成了愿将她赠予我做妾。
如果她知道是钦慕之人将她送入地狱,她会是什么表情?
选择纳她做妾,对我来说是下下之选,可我竟然放弃了权衡利弊,答应了。
与其让她被当作筹码送给别人,我至少可以护她周全,我为自己的私利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并不热闹的洞房花烛夜,我看着手持剪子哭做一团的人,忽然察觉,我骨子里和父亲是一样的人。
喜欢的东西,并没有好好珍惜,只会一味地占有、践踏,让她们枯萎消散。她的身影似乎和母亲的身影重叠,我几乎是逃离了婚房。
过了几日,她不再哭了,求我放她走。
一只脆弱的鸟,就算飞出笼子能去哪里呢?更何况我是不会放她走的,哪怕我靠近不了分毫,她也必须在我视线所及之处,哪怕枯萎,也必须经由我手。
我是个疯子,我早知道了。
之后,我基本不去她的屋子,也避免和她说话,只是派了信得过的人近身伺候,每日将情况汇报给我。
哪怕她名义上是我的人了,我依旧只能用这种下作手段。
我顺利做上了司礼监掌印,还提督了东厂,风光无限,朝堂纷争在我反手之间。可我也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越是接近权力顶端的阉人,越没有善终的可能。
我替皇上办事这几年,得罪了不少人,偏偏在国本问题上,我没有站队,他们又想让我归顺,又想让我去死。
我对死没有什么恐惧,不如说是一种解脱,哪怕下人再焦急,我也没有倾向任何一位皇子。
我力排众议,将南京守备太监换成了我信任的人,让他在江南物色了一处不错的院落,安排了一个不张扬的身份。
我想告诉她,她随时有退路,可我们的见面永远只有争吵和曲解,我有些懊恼。
我知道她在给顾青云递消息,但我没有阻止,我希望她会不安,期盼于她会愧疚,一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因此而落泪,我的内心就充盈了起来。
我唯一失算,大概就是她太过执念于顾青云的爱,甚至放弃了我为她找到的生路。
和她再见面,我看到了期盼已久的、悔恨的眼泪,内心竟有几分欣慰。
只可惜,她并不能怀抱着悔意渡过余生了,顾青云亲自将他送上了刑场,让我们做了名义上的亡命鸳鸯。
我对她说了些安慰的话,说来世再报她的恩情。
我从来不信神佛渡我,可我倒真真切切后悔平日没多砸些银子了。
毕竟来世,我也没想过要放过她。
只要是她就好,我要生生世世的纠缠,我要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要她的怜悯,要她的悔,要她的怒,要她的恨,要她的……爱。
若有来世,我会在永安二十三年的春日,在那间杂乱的房间里,拼尽全力说话,绝对不装哑巴。
“我叫郑屹安,你可以记住我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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