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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邀月三人


瞧了眼挂钟,已经快七点,小叔一般都不会这么晚来,赵姨自己有钥匙,而患者,也不大可能。心里有些纳闷,看妈妈的样子也弄不清是谁,和她说了声我去开门,点芳不放心便跟着。

        我家是老宅子,北面正房为一鉴斋,与它隔院相望的就是槲叶堂,东西两侧被妈妈改成回廊,并在院中、廊边种了花草,四季小景各有不同,却都很别致。唯有一处美中不足,要是家里来人,得在槲叶堂门口按铃,不过这么多年也没用过几次。

        到了槲叶堂,外面人影晃动,打开大门,门口精精神神地站着一个人。深蓝色纱府绸阔领衫,胸口绣着云朵飞鱼,群青色牛仔裤,踏一双玄天洒鞋,来的竟是商言礼。

        他一见我,满是喜色:“塘塘,晚上好呀。”

        “商言礼,你怎么来了?”我很意外。

        “不是说好言礼,小礼都行么,太外道。”他一步跨过门槛,左瞧瞧右看看,“怎么没人呢,肖姨去哪了?”

        “诶,你瞅什么呢,没看见还站着个吗。”点芳没好气地说。

        “哦。”商言礼瞥了眼,又转回头,“我姐让我来的,有事找肖姨。

        这会儿过来怕是与肖言雅病情有关,我忙带他回一鉴斋,点芳跟在后面。

        “这院子弄得真好,看着就温馨。”商言礼边走边观望。

        我嗯了声。

        妈妈此时正站在门廊下,见跟来的是商言礼,也有些意外,但一闪即去,她热情地打过招呼,又让着大家都进了屋。

        “肖姨,我姐喝了药,睡得好,也不再那么难受了。”商言礼边说从袋子里取出一个方盒,双手递上,“这是她的一份心意,我姐说这芽庄线香她读经时常用,觉得您应该会喜欢,请您一定要收下。”

        “心意我领了,但东西确实不能要。”

        妈妈行医多年从不收病人的礼物,有些老患者心存感激,逢年过节带些自己家做的,像是糕饼之类,她才肯接受,还要在诊费上补回来。

        见妈妈态度坚决,商言礼赶紧说:“肖姨,我姐从来不送谁什么,她说遇到您是莫大的缘分,希望可以长久下去,东西不贵重,但却是她的一片心,您怎么忍心拒绝呢?”

        “能认识你们,我就很高兴了,其他的真的不用。”

        “肖姨,您要是不收,我可没脸回去见我姐。”

        妈妈笑了下,接着还是推辞。

        商言礼端着盒子,又送不出去,而且好像也没再可说的理由了,我以为他会就此罢休,却还是小瞧了他。道理用完,他还有那套功夫呢,只见他神色一软,眼睛眨巴眨巴地瞧向妈妈,这就开始了。

        妈妈绝对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特别是遇上商言礼这个中高手,看他那股子劲头,我猜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妥协。

        正看着,点芳胳膊肘杵杵我,眼睛瞟着商言礼,低声问:“他谁呀,跟个二哈是的。”

        “昨天出诊患者的弟弟,就这性格。”

        “那也太自来熟了吧。”

        “嗯,人确实挺爽朗,不过他······”

        “什么?”点芳歪过头。

        瞧向商言礼,他正笑着,就像一朵迎着太阳的向日葵,但其实他也有个不可说的盒子,当盒子打开,他就是另一个人。可这说来话长的一时也解释不清楚,我只好摇摇头:“没什么。”

        于是我俩又一起望向他们俩个。

        果不其然,妈妈最终也没有熬过商言礼的软磨硬泡,她接过盒子,“言礼,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商言礼乐颠颠地作保证。

        妈妈把盒子递给我,接着问了他的情况。

        “肖姨,吃完一副药胃暖呼呼的,就没再疼,您可真厉害!”

        那还用说,妈妈的水平看他就是大材小用。

        “你把药吃完再巩固一下,如果不疼,就不用再吃了。”

        他点点头。

        然后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可说着说着就有点不对劲。

        “肖姨,什么这么香?”商言礼边问还提鼻子闻闻。

        我顿时感到情况不妙。

        “言礼,你吃饭了么?”

        “肖姨,我肚子刚才还叫唤呢。”

        接下来的对话更和谐,盛邀之下欣然接受,于是大家就移步到餐厅,加了副碗筷,开饭了。

        妈妈坐主位,我和点芳一侧,对面是商言礼。问过他喝不喝酒,然后就是人手一杯,壶中自然是“十八岁”。

        “肖姨,塘塘,我真的特别高兴,我姐说得对,希望可以长长久久,我敬你们。”他一饮而尽,眉头稍皱了下,估计是不太习惯杨梅酒的味道。

        妈妈笑着小酌一口:“好,你要是喜欢就常来。”

        我跟着喝了半杯。

        “多吃点。”妈妈用公筷夹了块红烧肉放他碗里。

        “肖姨,您别忙乎,我不会客气。”他一大口肉就没了影,然后果真吃得很起劲,还不住夸赞妈妈手艺好。

        做饭的人最喜欢他这样的,妈妈的笑容就没落过。

        “多在家吃饭,把胃养好,才不容易生病。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年轻人呀可要懂得爱惜。”

        “嗯,您说的是,我爸也这么讲。哦,对了,昨晚他和我姐谈了好长时间,您是不是也给他指点迷津了,要不那个犟脾气,我姐少不了吃苦。”

        “哪个父母不爱孩子,只是方式不同。”妈妈又去盛汤。

        商言礼双手接过:“那是您厉害,我爸可不是谁能轻易说动的。”然后咕咚咕咚喝掉半碗,擦擦嘴,“肖姨,院子的花是您种的吧,长得可真好。”

        他真是会聊天,全是妈妈喜欢的话题。那满院的花花草草绝对是她的心头肉,得了空能待上一整天,翻翻土浇浇水,或者坐在藤椅喝茶,静静看着它们。

        两个人接着就草木的事又聊起来,越说越投趣。原来他家大院是商伯正设计的,平时照料摆弄也亲力亲为,可算是爱花爱草的人。

        “您肯定是我爸的知音呀!”商言礼很兴奋。

        妈妈淡淡一笑。

        我默默端起琉璃杯,却见另一只碰上来,侧过头,点芳朝我一挑眉,仰头先干为敬,我也一口见底。

        她从开始就有些沉默,自己吃菜,喝汤,商言礼实在太热闹,妈妈也没和她说上几句话。人家是客,她是自家人,虽然不会挑理,我还是觉得有点冷落她,夹了块酿豆腐放她碗里,“芳,尝尝这个。”

        她水汪汪的眼睛弯成月牙,探身贴到耳边:“要不你喂我?”

        就怕她这招,我浑身都痒痒,忙不迭推了一把,却被抓个正着。

        “好不好嘛?”她央求着,还晃了晃手。

        很少见她这样,不由就想起下午八仙花的事,可不能再让她觉得不顺心了。我立马夹起豆腐送到她嘴边,她眼睛眯了下,轻轻咬上,然后瞅着我,慢条斯理地吃了。

        “塘塘。”

        突然听到商言礼的声音,转头瞧去,却见他笑不嘻嘻地说:“我也想吃豆腐。”

        “嗯?”我一顿,可不待多想,点芳已经先说话,她沉着脸:“要不要我帮你呀?”随即就去拿公筷。

        “欸,千万别。”商言礼一摆手,然后便晃着脑袋打量起点芳,“塘塘,这位是——”

        “哦,是我好朋友,点芳。”这么半天话赶话的,却还没介绍彼此,我赶紧接着说,“芳,这是商言礼,他——”

        “我也是塘塘的好朋友。”商言礼扬着下巴,“当然,用不了多久,一定是。”

        看他那翘着尾巴的样子,我一时竟不好接话,妈妈倒是先笑了。

        “看看,年轻多好,一回生,二回熟,再相处相处就成了好朋友,不过呀——”她左右瞧瞧,“做朋友容易,但相处难,情谊长久更是可贵,每个人性子都不同,要学着相互理解,体谅。等你们到了我这年纪,就知道有几个好友是多珍贵的事。”她举起酒杯,“来,我敬你们,好好珍惜吧,年轻人。”

        我们仨忙把杯子也都举起来,你一句我一句都是表心意的话,总之就是妈妈说得对,我们肯定会珍惜。

        此杯过后,妈妈不再多添,她饮食向来有节,一碗饭,蔬肉适量。又吃了会儿,她便放下碗筷:“我吃好了,你们慢慢来,等会儿我收拾就行。”嘱咐了我好好招待,她起身回屋休息。

        餐厅只剩下我们仨,气氛似乎刷啦一下子,就不一样了。点芳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手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商言礼嘴角挂着一抹笑,双手环在胸前,目光在我和她之间飘来飘去。

        这二位什么情况,好像不怎么对付呢?可这才刚认识,也没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要不先活络一下氛围看看。

        略思片刻,我又满上酒:“来,我们也喝一杯,就为刚才妈妈说得那些吧。”

        “说得好!”商言礼拍了拍手,随即拿起酒杯,杯身略低,和我的碰了下,“塘塘,我也不多说别的,既然遇上,咱们好好相处。”手一扬就周了。

        “商言礼,你——”我是想说可以慢点,再者还有点芳,没办法只能先跟着。

        “塘塘,酒都喝了,你是不是也得改改?”

        刚放下杯子,就见他眼巴巴地瞧着我问,没太理解,“改什么?”

        “称呼呀,连名带姓的能把人甩出八百里,都是好朋友,怎么能差别对待呢?”

        “哦。”我点点头。他对这个事确实执着,好像都提过两三次。

        他抿抿嘴:“之前说的那些也不太好,要不就随我姐的叫法,阿礼,怎么样?”

        “阿礼,名字不错嘛,还有什么要求?”点芳突然开口,却是吓了商言礼一跳。

        “你怎么能这样叫我?”他嗓门有点大。

        “我怎么就不能叫你?你刚刚说的,不能差别对待。”她音调也不小。

        “那也得看是谁呀。”

        “呦,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点芳眨眨眼。

        “你——”

        “你什么,疼了自己忍着点,是男子汉就敢做敢当。”

        商言礼好像咬咬牙,他盯着点芳,可片刻间却又笑了:“可以呀,逻辑学得不错。”随即就满上杯酒,“没问题,随你怎么叫,天下大同,咱们都是兄弟姐妹,那么——”他拿起杯,“我也敬你,芳。”

        我手一晃,这称呼,有点辣耳朵。

        再看点芳,她连眼睛都没眨,呵呵一笑:“今天这日子不错,又认识个阿礼兄弟。”然后酒杯点点桌面,“那就来吧,咱们不醉不归。”

        两人整了个一口闷,随后就真的推杯换盏起来。

        他俩都卯着劲,谁翻起个浪头,另个波涛更汹涌。而我,被晾在一边,话插不进去,酒更是没份。原想把气氛弄得轻松些,怎么三言两语搞成这样?莫非说一山难容二虎,可是还有下一句呢,哎,反正都是大王,我只能干瞪着眼睛,瞧着一瓶杨梅酒呼啦啦见了底。

        心一松,看来该告个段落了。可只见点芳起身,从餐边柜上取过布袋,然后在里面又掏出瓶“十八岁”,我垂下头,这是哆啦a梦的口袋么?

        “难怪酒这么甜,原来是‘十八岁’,蜜糖一样的花季呀。”

        “那是自然,不过你是没有了,只能喝喝,回忆回忆。”

        得,没闲两分钟,这是又开始了。

        望了眼妈妈的屋,门还紧紧关着,一会儿她要是出来看到如此局面······打住,得赶紧想个办法。

        一瀑月光落入视线,今儿十六,圆圆的月亮在窗棂外若隐若现,灵光一闪,不如先换个地方。

        打定主意,再看向那二位,天呐,这才多大功夫,下去小半瓶。我立刻行动,先拿过酒瓶,他们齐刷刷瞧过来,一个脸粉嘟嘟,一个红扑扑。

        “塘塘,不用你管,我们自己来。”商言礼摆摆手。

        “商——”我立刻闭上嘴,他这样子还是顺毛捋吧,别再旁出纠结,“阿礼,要不要去小院坐会儿?”

        商言礼眼睛顿时一亮:“塘塘,你说什么?”

        “院子晚上也挺好,去看看吗,阿礼?”

        “好啊。”他很高兴。

        接着是点芳,“走吧,我的芳大人。”

        她没有动,扭头瞅着我,眼白有点红,像朵桃花。

        看来得使出绝招,凑到她耳边:“芳,你最好,跟我走吧。”

        她不怕痒,却最受不住我的悄悄话,终于肯站起身。

        天上一轮圆圆的月亮,院中月色正好,我们围着石桌坐下。四角地坪灯散着幽幽的光,一阵阵晚风拂过,那两个人的火气似乎也被吹淡了些。

        点芳手托下巴,转着杯子不知想什么,商言礼则背靠藤椅,望着廊下的蔷薇出神。

        看来策略正确,不管是醉人的春风还是果酒的后劲儿,反正他俩暂时消停了,我得乘胜追击,把火掐灭。

        略思片刻,手扣桌缘,引来二人目光。

        “李白有首诗,‘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你们看,诗仙喝个酒却只有影子和月亮作伴,我们这不仅有漂亮的花草,月亮,还有朋友,要是李白也能到咱们这,他还舍得去结什么无情游吗?”

        不禁想到下一句,仰头望向夜空,墨一般的天幕中,月亮安静而孤寂,“人们总想着未来怎么样,可谁又能保证当下不是最好的,毕竟相聚短暂,更多的是离开。只不过离开后又会有新的相遇,周而复始,每个人都不是起点也没有终点。就像一条无穷尽的直线,我们也许只是对方的一段,所以——”

        我竟是说不下去了。本来想劝解一番然后皆大欢喜,或者至少能风平浪静的结束,不知道是不是“十八岁”太上头,说着说着,倒把自己绕了进去。

        “我没奢求那条线段有多长,但至少可以······让人好接受些。”商言礼突然接过我的话,人却依旧望着那片蔷薇,“这诗我妈也教过,那会小不愿意背,还埋怨李白干嘛要写那么多字,她就哄着我说,每个人都会孤独,要学会和它做朋友,我才能长大。可长大了又怎么样,她让我找个孤独朋友,就是准备离开我么?”他垂下头,朦朦胧胧的光中,看不清他的脸。

        我愣住了,没想到会让他想起那些事,“阿礼。”不由唤他一声,他没动。

        点芳也瞧过来,左右瞅瞅,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我明白她的意思,当初知道我的那些事,她也是沉默,但对我更加仔细。

        我也明白商言礼此刻的心,甚至说,我曾经无数次地彷徨在自己的疑问中。

        这是不是一个梦,一个场景接着一个场景,不知道为什么会开始,而毫无预兆又分别。人来了,又走了,可走的人到底去了哪,是不是被带到另一处场景,然后再有新的际遇。那我又算什么,难道仅仅也是他的梦,而他还会记得我么,就像我始终忘不了他。

        没有人能回答,更无法解脱,就像置身在莫比乌斯环。

        所以言而总之,这一切都怪我,好不好非要起个那样的头,怎么也得再劝一劝。

        “阿礼。”我又叫他。

        他终于肯看过来,不过那目光似乎要和夜色融在一起。

        “你瞧,我是不是不太会说话,也弄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坐直了身子。

        “如果想念就会有悲伤,你还愿意吗?”

        “当然,我心甘情愿。”他低声说。

        “我也是,这样你还觉得孤独么?”

        他似乎有些不解,盯住我,突然就睁大眼睛,“你也是?”

        我看着他,笑了笑,然后便仰起头。

        如果此时滑过一颗流星就好了,我会说,快许个愿,那么会有个美好的结尾,可是只有一方天上的那几颗星星。

        点芳挪过藤椅紧挨着坐下,她又搂住肩,让我靠着她,一起看星星。

        不知道商言礼是不是好些,希望吧。

        后来我们又喝起酒,点芳和商言礼也不再拌嘴,大家碰下杯子,都是一饮而尽,多半瓶“十八岁”一会儿就没了。

        “带少了。”点芳摇着空瓶子说。

        “嗯,甜甜的,挺好。”

        “下次我带点别的,咱们再继续。”

        “行。”扭过头,商言礼正也瞧过来,不约而同,我们都笑了笑。

        月亮隐在云里面又跑出来,院子暗一会儿亮一会儿。我们仨静静坐着,斑驳的光影中,有花香,淡淡的酒香,还有朦胧的醉意。

        晚些时候商言礼起身告辞,他看妈妈还没出屋,便让我转达谢意,说还会来看她。

        我和点芳送他出槲叶堂,门外不远,一辆双色迈巴赫走下一人,看上去是来接他的。

        他瞧了瞧又转回身:“塘塘,那我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嗯,有件事——”他搓搓手,又瞥了眼点芳,“唉呀,还是说吧,要不这觉都睡不好。其实我姐没让今晚过来,礼物原本是想下次见面送的,但我确实挺想见见肖姨,还有你。”他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讲完,然后盯着我,“只有这一次,之前的可没掺过假。塘塘,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对不起。”

        “哦。”就觉得他到访有些突然,原来真是有隐情,不过只要话说开就行了,“没事,都是朋友了,以后有事就直说。”

        “好!”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这才离开。

        回到一鉴斋,妈妈已经在收拾,我大致讲了此事,又转述了商言礼的话,她放下手里的活,一直认真地听着。

        洗碗时我在她旁边帮忙,聊着聊着又说到商言礼。

        “是个不错的孩子,性格也好,你应该多学学他,遇到什么事先学会让自己心宽,活泼开朗一点多好。”

        这样的话她经常说,之前还让向点芳学。不过我也没觉得自己有多闷,只是这些年学业重了些,不怎么爱出去,朋友也少。嗯,实事求是的讲,只有点芳。

        但到今天,又有了重大发展。我相信商言礼的话,他真的有那个梦,我也有种感觉,他会成为另一个好朋友。

        晚上点芳没走,通常她都会住一晚。

        今夜的月亮真是很美,躺在床上正好能看到。怪不得古人总是对月抒情,夜色中,月光彷佛化作飘飘仙子,轻轻拂动心弦。

        点芳也没睡,倚着我侧躺着,手搭在身上,我们一起静静地赏月。

        慢慢就困了,恍惚间她躺下来,搂住我,一夜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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