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我我就是我”,赵木景忽闪着眼神,陡然结巴起来。她四下里张望看看,疾步回到书桌前,拿起之前放在那里的蜂蜜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迫切,“我我就是来送这个的。”
她如释重负地笑笑,“对,就是这个。”
陆经觉缓步靠近。盯着她的目光像豹,炙热而又危险。
他在她的眼前停下,扫一眼她手中的杯子,接过来,沉默地一饮而尽。
他似乎带着怒气,又好像没有。
他身上有刚沐浴完好闻的清香,那味道随着他俯身的动作灌入她的鼻尖,无端引起她的微微战栗。
赵木景往后缩着身子,一直到靠在身后的书桌上,半个身子都往后空悬在上头。
他把空杯子放在桌上,抹了抹嘴角,仍保持着与她贴近的姿势。他将手撑在桌子边沿,把她围住,就好像凌霄之前做的那样。
他低了低头看她,看进她慌乱无措的眼底,不带感情地陈述,“你怕我。”
赵木景偏了偏头,全身紧绷着,甚至于立起了脚尖,忙不迭否认。
陆经觉勾起垂在她肩头的一缕发丝,漫不经心地用食指拨弄起来。就好像玩弄着她一样。
他的手很热,宛若火把,灼烧着她的左耳。他靠近的身体没有移动半分,依旧保持着似有若无的接触。
他点起一把火,轻易便攻占了她的身心。
赵木景觉得周围的空气愈渐稀薄,令人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开口说话,难得想要逃离他的接近,“没…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
她的话音落了许久,陆经觉仍不为所动。赵木景大着胆子,抬手去推挡在眼前的肩膀。
殊不知是她的力气太小,还是他的身子太重。眼前的人纹丝不动,更凑近她的耳廓,低低说道,“现在有男人满足你了,所以忘了自己说过要赔我个孩子了,对吗。”
“没…没有…”赵木景否认着,不明白他何出此言。她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如往常一般在他的面前词穷。
她飘忽着视线,很难抬起眼去与他对视。说不上来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而陆经觉勾起她的下巴,视线微俯。静静看了几秒,猝不及防地低头吻了下来。
轻轻地咬她的唇,轻轻地探入她的唇里。
他似乎还说了一句话,但赵木景什么也听不到了。
只知道他的吻里有蜂蜜的味道,甜甜的,令人心驰的味道。
她自我感觉有些发昏,有些沉醉,又有些不知所措。她的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早已忘了推开的动作,就只是贴着。
为什么吻她?又为什么,吻得这般温柔?
她质疑着,而思绪渐行渐远。
触觉传递了热感,迟钝地被大脑接收。掌心底下,隔着单薄的棉衣,感受到了他的热烈。
她被拦腰抱起,被轻柔地放在床上。她自我想象,这一幕就好像多年前看过的童话故事。
如果她穿了裙子,缀满水晶的华丽裙摆一定会随着王子的动作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美好的弧线。伴随着耳边只为两人演奏的动人乐章,继而在洁白的被褥上绽放成花。
一定会有无数人,为他们的相爱送来祝福。
她是疯了,忘了现实中,自己既不是美丽的公主,也不是善良的灰姑娘。更加不可能,与梦中的王子相爱。
他停顿片刻,不知从床头的哪个地方掏出来一个盒子。当着她的面撕开,噙着冷笑套上。
随后,他恢复了他的残暴。
赵木景在最初的懵懂过后终于大彻大悟。这些天来他的冷漠、他的不屑一顾,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他知道了!
她的眼底渐渐泛起泪光,她知道自己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害怕。
她想起来他的吻落下之前听到的那句话,那声冷冷的,没有夹杂任何感情的宣判,“你真是我见过最假惺惺的女人。”
她开始颤抖,她流出泪来了。
唯一能留在他身边的借口,没了。
赵木景后怕地抬手去抚摸他,想要救救自己,“不…经觉,不是这样…嗯…”
她说着话,不由自主溢出了一道轻咛。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而他亦停止了动作。
赵木景立刻捂上嘴巴,而身上的人早已抽身离去。头也不回地去往浴室,不忘丢下来一句羞辱,“行啊,被人教得不错,都会叫了。”
她的脸羞得通红,胡乱抓了自己的衣服,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他的气息。
回到自己房间,翻找起放在抽屉角落的白色药瓶。
然而一无所获。
她藏起来的避孕药,不见了。
赵木景颓然地跌坐在地上,仿佛地牢里唯一的那扇天窗被人无情关闭,她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瑟瑟发抖。
她是应该庆幸没有再遭受如之前那般的侮辱吗?可是他刚刚的行为却分明在告诉自己,她除了只是一个泄愤工具,此外一无是处。
就好像花钱找的小姐,还怕脏了自己。
…
可这怨不得旁人。
赵木景一夜未眠,在不大的公寓内来回踱步。
强打着精神,费劲脑汁地编造能够用来解释的理由。
不断地推翻、重建,彻夜斗争,使赵木景疲惫不堪。她觉得自己此刻的样子或许像极一个郁郁而终的女鬼,难怪陆经觉开门见到她的第一眼竟然反常浮现出了担忧的神情。
虽然只是一瞬。
她抓了抓被自己弄得乱糟糟的头发,拼命挤出难看的笑容,战战兢兢地试探,“经…经觉,那个药,可…可不可以听我解释。”
陆经觉瞥她一眼,而她亦孤注一掷地望进他的眼里,卑微地恳求。
良久,他靠到身后的门框,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烟来,沉默着点上。
赵木景知道自己可以说了。
她低下头,看着时而落在视线里的袅袅烟雾,鬼使神差地吐出一句,“药不是吃你的。”
他的指尖动了一动,有零星烟灰从红点处掉落。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渐渐失去规律,还要疯狂地更补上一句,“不是因为你才吃药的…我…我有别人!”
她咬牙说完,默默地盯着烟头静静燃烧。
他似乎消化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将她眼前自燃了一半的烟头不耐烦地甩在脚下,细细碾灭。
更像是要把她踩在脚底,粉身碎骨。
他没说一句话,迈步走开,哐当地带上了大门。
赵木景伫立原地许久,呆滞地望着那蒂烟头,好像她的骸骨。
他信了。
就为了留在他的身边,她连最后一丝清白都不要了。
她自觉又离地狱更进一步,底下的深渊里宛若有人在冲着招手。不知道那是汤菀其,还是陆燕暖,抑或是两个她害死的人都在。
生命来来往往,而她只愿意守着一人停滞不前。赵木景时常会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这般狼狈。
或许是自负担忧,离开她以后的陆经觉会再度变成行尸走肉。
又记起那样气候朗和的春夏。他带病整整一年,死气沉沉的时候。谁又能否认,是她的存在,变相拯救了他。
那段他对生命失去欲望的日子。是他的悲哀,也是她的不幸。
为了不让自己的父母担心,赵木景应下来模特的工作,看似好好地过上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只是一有空,便要往陆经觉那边跑。
很讽刺的,他两鬓霜白的父母反而视她作为救星。只因心思脆弱的老人没办法看着自己的孩子日渐自我放逐,请来的护工亦无一忍受他的暴躁乖戾。
于是,她又从一个加害者,变成了救世主。
她休假的时候,白天也能陪在他的身边。
那天,她不顾冷眼以对,在他父母的默许之下将他扶上轮椅。
只因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紫藤花开,她私心很想带他看看那一片梦幻的紫色。
春风带着青草的气息,温柔地拂过大地。她把陆经觉安置在院子一角,正好处在紫藤花架的阴影之下,有稀疏的阳光照拂,又不至于太热。
他难得安静,低头看起自己膝头的书,也不吵着回去。赵木景退一步立在他的身后,同样静静看着,注视着他的背影。
没过多久,有几个不大的孩子吵嚷着跑来,其中一个穿着牛仔肩带裤的男孩怀抱着一颗圆圆的足球,咧开嘴巴,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肆意大笑。
她看到他合起书,淡淡看向了那场哄闹,他的嘴角含笑,显得格外平和。
美好的事物容易使人心生期盼。赵木景不禁想起那个不为人知的夜晚,头一次幻想,他们之间会不会因此有个孩子。
他会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它吗?
她胡乱想着,没注意到陆经觉嘴角间的笑意是何时消失的。
等她注意到时,他已经垂下头,慢慢攥紧了拳头。
赵木景无端心慌,弯腰询问他是否想要回去。他不回答,她便抬手去抓轮椅的把手。
意外的是,那群孩子在相互追逐的足球圆滚滚落在了他的脚边,阻碍了他们的离开。那个穿着背带裤的小小男孩笑着往这边跑来,激动地呐喊,“叔叔!帮我们踢一下!”
陆经觉盯着那颗球,像要盯出洞来。听见男孩的话,他动了动右脚。
颤抖着,嫌弃地,不带犹豫地,狠踢了一脚。
球飞得很远,直滚到了远处小区的主干道上。
那群孩子登时不满地喧闹起来,那个男孩更是气愤地叉起腰大喊一句,“叔叔,你踢得好烂噢!”
他一嘟囔完,又屁颠屁颠地跑去捡球。
赵木景的视线顺着他无意扫了一眼,看到不远处一辆白色的轿车,正往这边匀速驶来。男孩没有注意,只一股脑往足球的方向冲着。他身上的蓝色被身边的绿意遮掩,很难使人发现。
她蓦地叫不出声音,心急地原地踱了几步。
脑子里转了个弯,才想起来自己。
她放开轮椅,发疯似地冲了出去。仿佛置身于那个阴沉沉的雪夜,怎样都无法压抑如雷贯耳的心跳。
赶在男孩跑出院子之前抓住他,小小的躯体竟与记忆里的女孩重叠。她紧紧抱住他的头埋入怀里,而那辆一无所知的汽车得以在数秒以后从眼前安然驶过。
躺在不远处的足球被轮胎擦到,又滚了一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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