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怎么这么亮……”陆时樊看了看周围都是纯净的白，难道自己来到天堂了？
陆时樊拨开挡在眼前的白雾，似真似幻，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难道那场战争中没有人幸存下来吗，他，林之岸，夏青，还有邱含……
眼前的人影引起他的注意，那人的肩膀上落满了合欢花，空气中还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葡萄酒味儿。
陆时樊想伸手抓住，可当他离那个身影越来越近的时候，那人却回头一笑。
“我走了，我不想再见你了。”
“林之岸！”陆时樊猛然从床上坐起，映入眼睛的便是邱含诧异的脸。
“早干嘛去了。”邱含嘟囔着发了句牢骚，“保持情绪稳定，有助于后续治疗。”
“他呢？他在哪儿？”陆时樊抓住邱含的白大褂，他现在什么也不想了，什么国泰民安，什么保家卫国，他能做的早就都已经做到了，他现在只想好好守着那个遍体鳞伤的人。
“在海里，”邱含一脸嫌弃地把陆时樊的手拨开，“你就算再怀疑他，也不能把他关起来吧？”
“那条锁链是你亲手给他打进去的？”
“是……”
“你！”邱含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我他/妈真不知道是该夸你聪明还是愚忠，你知道他身上有多少伤吗？36根钢针，两根肋骨缺失，还有半截小腿骨，你——唉！”
邱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扇着病历本试图让自己降降火。
陆时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颤抖的双唇嗫嚅着，“你……是骗我的吧……”
“我骗你？他都已经死了我有必要骗你吗？我只是在告诉你这所有的真相，林峻利用他对你的感情十年前把他派去纳德勒，可敌国的人如何能在那个地方安然无恙，他当时要是扛不住那些刑罚可能早就死了，哪里还能回来。”
邱含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陆时樊，“还不如当时死在那边好，总比亲眼看见自己喜欢的人不相信自己要好的多。”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夏青只剩下了一条胳膊，他用那只左手提着果篮，“这事也怪我，当时安燃查到的资料其实有很多，但是毕竟不是他信任的人，我只拿到了一部分。”
“那一部分我们也无法辨别出林之岸是敌是友，就让时樊去试探他——”
“对，你们试探，你们都是好人。”邱含讪讪地说道，“合着就我是坏人，我是离君上最近的人，早就应该知道这个阴谋是吗？”
“行了，不用吵了，这事因我而起，”陆时樊想，如果他没有被救下，死在了实验台上，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以后怎么办，国不可一日无君。”
三人沉默不语，的确，最应该继承这个位子的林之岸已经去世，而别的人又没有合适的。
“先商量着来吧，等过段时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邱含坚定的眼神看着两人，这里面最有威望的莫过于陆时樊了，可是他现在这个状态……
竹林掩映的木屋内，浑身裹着纱布的人躺在凉席上，不知是死是活，外面余烟袅袅，偶尔还有飞鸟在灶台上停落，陪着那熬药的人度过一个又一个孤单的傍晚。
“咳咳咳……”
凉席上的人终于有了一丝动静，沈艾连忙端了水给他喝，“你终于醒了。”
“这是在哪儿？你是谁？”林之岸只能感觉到有人扶着他，可是他看不见那人是谁。
他失明了。
“别害怕，我是沈艾，”沈艾把手中的碗放下，“我前几天出去打渔，看见你漂在河岸里，听着你还有心跳，就给你带回来了。”
“不过你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好刀伤只是穿过了胸腔没有伤到心脏，不然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你。”
“这是敛云留下的伤口，我有分寸。”林之岸撇开头，他摸了摸身下的席子，真的看不见了。
“敛云？上校出事了？”
“嗯，他被我的表叔制成了不死的变异人，整个阿尔塞都迎来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洗涤，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你……”沈艾看着林之岸不高兴的脸色，“上校知道你在这里吗？”
“不知道，”林之岸尝试着转身，却动弹不得，“嘶……是我逼他放手的，所以才会沿着内海漂到你这里。”
林之岸嘴角一咧，“也真的是幸运，被你救下了。”
可我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沈艾站起身，又给林之岸倒了杯热水，看到林之岸这个样子他大概也猜出了发生了什么事，“肯定有什么误会吧？不如等你伤口养好了，我带你回去看看？”
“我的眼睛还能治好吗？”林之岸捏紧了被子角，他还想再看一眼合欢花。
沈艾叹了口气，“海水侵蚀眼角膜的时间太长了，再加上你那时失血过多，根本没有办法调动腺体的能量自我保护，我只能说尽力，不敢保证可以治好你。”
“好，谢谢沈副。”
“还叫什么沈副，叫我名字吧。”沈艾又给林之岸盖了一张薄被，“这里晚上天气凉，再给你加一个被子。”
林之岸没说话，他比以前变得更加沉默了。
两个孤独的人凑到了一起，互相依偎，也许真的是最好的结局吧。
一年后，阿尔塞重建，新法令颁布，尹航担任阿尔塞新国主，不再采用世袭制的继承规则，下一任国主由全体公民投票选举，同性结婚也不再收到法/律约束。
“上校，”尹航蹦跶着跑进陆时樊的办公室，下一秒就被陆时樊用手中的书拍了个正着，“诶呦，我都当上国君了老师您怎么还要打我——”
“你也知道你都是君主了，走路还是没个正形，”陆时樊看了一眼尹航的身后，“夏青怎么没跟你一起？”
“哦他啊，他还睡觉呢，老年人嘛体谅一下。”说完尹航还朝陆时樊眨巴眨巴眼。
“臭小子今天欠打是吧！”陆时樊从桌子后面翻了过来，抄起手中的书就要揍他。
“诶诶诶！老师我就是给你开个玩笑，”尹航看见了前面的邱含，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把邱含往前面一挡，“邱医生救我！”
邱含看着即将砸到自己脸上的书倒也不躲，伸出右手直接挡住，“溶解。”
纸片化成水沿着陆时樊的手臂滴落，“你这犯规了。”
邱含没搭理他，转回头跟尹航说道，“君主先回去吧，我想和上校说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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