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新年二月始,鹅毛大雪纷纷落下,天京光秃秃的树宛若披上银装,连边疆也罕见的落了雪。
天启北部的边陲小镇迎接新年的声响并非红火的鞭炮,而是西秦和大厥的炮弹。
本该欢欢喜喜的涪镇早就没了新年的气味,城中老少早早就被城中军带离去了后方的茨县。
一声炮火炸开了诸国的战争,天启摄政王萧明赫率先带三十万大军出征,驰援涪镇。镇国大将军罗怀率领二十万大军驻扎江州,京中留十万军守卫天京。
而北魏一连丢失十城,幸得大周叱云将军白徽娴率兵二十万助其夺回七城,此时正值北魏防守之际。大周东部的匈奴联合西秦,兵分两路,同时进攻大周和天启。
一时间,诸国纷争,战火不休,百姓怨声载道。
涪镇方经历一场大战,镇中的房屋被战火波及,被烧了不少,此时的涪镇只有晋北军,再无平民百姓。
军营主帐中,男人银色铠甲凛冽逼人,一双寒眸盯着面前的堪舆,脸上多了些灰迹,却丝毫不影响其风姿。他站在众人之中,却恍若独立于众人之外,神圣不可触摸。
窄腰上配着清霜,剑柄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仿佛男人握着的不是这把剑,而是这天下至高无上的兵权。
萧明赫微蹙着眉,摩挲着清霜,好半晌才开口,“涪镇地势平坦,西秦选择突袭涪镇,看中的便是涪镇易攻难守。敌方几次进攻皆是骑兵多于步兵,我军不能轻易出动骑兵。骑兵作战灵活诡诈,而我们步兵便该是防守,守住涪镇,防止敌军攻下涪镇,一路南下。”
萧明赫对面的将军摸了摸下颚并不存在的胡子,似是灵光一闪,紧接着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询问般地看向萧明赫。
只见萧明赫点了头,沉声道:“本王正有此意,近日多多操练环形阵,外围让士兵持着盾牌防御兵剑和长矛,中层让他们持长枪或朴刀,内围则暗藏弓弩手进行截杀骑兵。”
涪镇难守,西秦派了大量的兵力试图从涪镇打开天启的缺口,由此长驱直入。而此阵法能够最有效的防守左军的进攻,拖延时间。
而涪镇的地形也是让萧明赫最为头疼的地方,此前虽在平原征战过,但大战便是要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还得因地制宜。涪镇山少,不适合伏击,且西秦不可能在涪镇耗费大量的兵力,拉开战场只会对他们不利。
因此,只能速战速决,而边暮清就是此意,他坐镇左军,但尚未亲自领兵出战。
一位黑铠甲的将军言道:“王爷,罗怀将军已经派了一支精锐从江州绕后进入薛城后界,埋伏在敌军军营附近,等待天黑,他们便在军营附近埋下火药。”
“不可。”萧明赫曾和陆奕启一同出征,此种方法彼时已然用过,还是陆奕启提出的,他又怎么可能不会防范此法。届时那支精锐定是有去无回。
“王爷,为何?”将军疑问。
“薛城地属大厥,我军对其并不熟悉,且薛城地势相当复杂,多崇山峻岭。虽易于藏匿,但要怎么逃的出来?”
将军只好作罢,悻悻离开了主帐。
众人也随着将军离开,顿时偌大的主帐中只有萧明赫一人。
陆奕启到底会如何出兵,萧明赫沉思良久,前世的记忆尚未完全恢复,陆奕启的作战手段他也尚未完全记起。这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敌人,他的身后的天启,一旦走一步看一步,整个天启都将落入被动。
然涪镇一旦被攻破,军心定会动摇,不利于如今的局面。
光阴一寸一寸地消散,月上长空之时,主帐内才亮起灯火。
……
此时的北魏埤城,年轻的女主将如同从血水中走出来的,浑身都是血味,便是连衣角都在滴落血珠。
白徽娴摸了一把脸,原是想擦去脸上的血迹,却忘了手上还有敌人未干涸的血迹,半边脸更加通红,看起来血腥无比。
而她的脚旁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无不是一剑毙命的,甚至有的连头颅都不知道在何处。
两个时辰前,大厥一支小队妄图从埤城山偷袭虎啸营,并火烧粮草。多亏巡视的士兵及时发现,将其拦截在埤城城中。
叱云将军带兵一举截杀此支小队。
白徽娴将泰吾收回剑鞘,一脚踢开身旁的尸体,为自己硬生生地开了一条道,边走边说道:“诸位回到军营时,多多提醒手下的士兵注意夜间巡防,避免此事再次发生。”
奈何地上已经血流成河了,白徽娴再怎么避免依旧是让自己的鞋靴浸满血水,黏黏糊糊的。
经历一场恶战的众人早已精疲力尽,纷纷想上马回到军营歇息,白徽娴也没多说废话,带着众人扬长离去。
士兵掀开主帐的帘子,白徽娴一进主帐就屏退了所有士兵。
身上的铠甲沉重,她取下铠甲的动作却不同以往利索,小心翼翼地在顾及着些什么。白徽娴小心翼翼地拉开衣物,不免得扯到伤口,痛的她倒吸一口气,二月天里流了满头的汗。
当全身的铠甲被卸下时,白徽娴终于露出了伤口,腰间的伤口深而宽。作战时腰间缠着的兽脸带裹着她的腰,早就把她的衣物和伤口紧紧地黏合在一起。
今夜截杀那支敌军时,被敌人团团围住,手下又来不及支援,让敌军有了可乘之机,腰上挂了彩。且那时她杀了那么多的人,早就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敌军的血。
白徽娴轻声笑,安慰自己道:“一道伤换那么多条人命,不亏。”
不疼吗?肯定是疼的,但她是将军,哪怕再疼也要忍住,若是被敌军发现伤口,岂不是伸出脖子让他们砍。
军中军医忙得脚不沾地,那么多士兵等着他们医治,她腰上这点小伤自己能够处理,倒也不必麻烦军医。
反正这样又不是第一回事了。
白徽娴吐了一口气,坐在硬邦邦的木床上,拿出旁边柜子里白瓷瓶,里头是药粉。这瓶药是傅修林在拔军前给她的,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当药粉撒在伤口时,刺痛感简直是直击天灵盖,饶是白徽娴强大的意志力也没法忍受。
“嘶……”
真疼。
白徽娴低下头,蓦然间嗤笑一声,似是自嘲,“在盛京待久了,连这点伤都受不了。白徽娴,你要怎么做将军啊?”
她记得上一次受这种伤还是在四年前,在盛京中倒算是娇养了?倒是不见得,在盛京那段时间大伤的确是没有,小伤倒是不断。
不过,有那么一个人会蹙着眉为她包扎。寻常间,那点小伤她从不在意,可当有一个人在乎她之后,这点小伤她也想告诉他,她很疼。
处理好伤口,白徽娴脱下血衣,露出有不少伤疤的后背,有箭伤也有刀伤。她在意这些伤疤,但又不在意。作为将军,这些伤是她为大周征战的荣誉。而作为女子,她亦是爱美的,也常会寻祛疤膏为自己祛疤,但效果显而易见,并不好。
白徽娴很清楚,自己先是大周的将军,才是这世间万千女子中的一个。
她矫情不得。
长桌之上摆着一副颇大的堪舆图,北魏是山重山,水接水,埤城便是水城,四周被江水围绕着,出城还得乘船。而大厥若是想要进入埤城,一定会在水上作战。
先前她作为副将时未能有机会同大厥一战,如今这机会不就来了?大厥人生活在草原,未曾下海,这水战的利弊他们也定不知晓。
反守为攻的机会来了。
白徽娴一把掀开帘子,对着面前守着的士兵吩咐道:“请诸位将军来我营帐。”
士兵得令之后,一路快跑去请那些将军。
十位将军接连涌进主帐,幸亏主帐大,不然拥挤得很。
白徽娴站在长桌的一端,“诸位将军请看。”她指了指埤城的位置,“诸位将军皆知,埤城四面环水,大周将士善水,而大厥人善骑术。若想打赢此战,最好的方法便是水战。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诸位将军一听,顿时整个营帐鸦雀无声,紧接着有一位将军道:“将军,埤城的军船并不多,若是水战只怕是有些困难,总不能让将士们泅水作战吧?”
当白徽娴提出这个做法之时,便已经想到了此问题的解决方法,她徐徐道:“星官观察天象,十日内皆是无雨无雪,更无水灾。水战是要占据水高城低的优势,然埤城恰恰相反,埤城水低城高,大厥无法占据任何优势。此水战非彼水战,绝水而杀敌,引大厥渡水。但我们必须放弃河岸,于远水处伏击。待到他们渡水至一半,一半兵力在水上,一半兵力在岸上,我们从城墙上放箭。”
大厥渡水时,发现能够成功上岸,定然大喜过望,为保存实力后续增兵便会放慢速度。而早早安排善泅水的士兵藏在水中,大厥的船与船之间必定会用铁链连接,届时靠近他们的船,放火烧船即可。
一半兵力消耗在岸上,一半兵力死在海上。
此战自然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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