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替死
历经半月之久，艾林终于带着这二十来号士兵疲惫不堪的抵达了洛林邦。&1t;/p>
这时的他们他们衣衫褴褛，形容枯槁，一眼看去凄惨的都与乞丐相差无几了，而这一路走过来，也几乎耗尽了他们的力气。就连仅剩的几匹马也被他们充作了口粮。&1t;/p>
虽然城邦近在咫尺，但是副官还是按捺住了进城的冲动，因为现在他还没摸清楚情况，出于谨慎考虑，他让所有人都留在了城外，自己则换了身麻衣，独身摸进了城里。&1t;/p>
洛林邦是神圣帝国二十四邦之一，是帝国最东方向的城邦，虽然在帝国里算不上大邦，但是作为东方屏障，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1t;/p>
而艾林到达的地方，就是洛林邦的主城。他混进城里，主要也是为了打探消息。&1t;/p>
马克这个人，他还是比较了解的，飞扬跋扈嚣张暴虐，如今吃了这么大的亏，很难说会怎么对待自己这二十多号人，艾林只怕马克会拿他们二十几个士兵们泄愤，毕竟自己这些人也有救人不力的责任，如果真变成这样，以马克的背景，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轻轻松松把他们给办了。&1t;/p>
而且现在还不清楚马克的情况如何，到底顺利进城，进城之后有没有救活，这些事情都要先弄清楚才好应对。马克的生死直接决定了他们的命运，所以艾林没有急着进城，他要先摸清情况。&1t;/p>
进城之后，街上四处的商贩和行人熙熙攘攘，艾林穿着粗布麻衣，谁也看不出他的身份。混迹在人群里，他留心倾听着行人们的交谈，但是小半天下来，不管是高冠鲜衣的贵妇，还是肮脏卑微的平民，他们的交谈都没有任何艾林想要打探的内容，全都是一些家长里短。&1t;/p>
他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里也是洛林主城，这么大一个城市，马克虽说有背景，但他本人却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还不足够成为居民们的谈资。说难听点，其实根本没几个人知道马克，那么谁又会去关注他的生死呢。&1t;/p>
实际上艾林还是第一次来到洛林主城，虽然当初大军出征有经过这里，但也只是从城外经过。&1t;/p>
作为一个主城，当然不会很小，贵族，平民，贱民混迹城内，虽然都生活在一个城市，但是等级森严不可冒犯。&1t;/p>
道路的中央是贵族马车的专属，平民只能走在狭窄的路边。如果遇到步行的贵族，则需要避让一旁，需等贵族通过之后才能继续行路。甚至于，平民不能穿绸衣，不可习字，不可持刀弓武器。&1t;/p>
至于贱民，那就更惨了，做着最脏最下贱的活，累死累活也只能获得仅剩的一点点口粮，他们就是奴隶，卑贱的活着，卑微到看一眼贵族都是罪过，连娶妻生子的权利都没有。&1t;/p>
副官心中颇有感触，曾经自己也只是村庄里的一个平民，每天没日没夜的做着农活，本以为一辈子就只能这么过去，但最终他还是抓住了翻身的机会。&1t;/p>
村庄的仅有两个骑士都死在了战场之上，帝国需要新的兵员，于是，自己挤下了村庄所有的年轻人，成为一名光荣的骑士。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平民，因为骑士属于贵族，即使只是最低等的贵族......&1t;/p>
他不愿意再次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所以当他第一次拿起长剑的时候，他就知道，从此以后，战场才是自己的归宿，他要用这把长剑得到自己的爵位，黄金，女人，地位！&1t;/p>
”手中的利剑，是帝国的意志，敌人的鲜血，是吾之荣耀。神圣的子民，将永远沐浴着主的光辉，帝国的骑士，灵魂将铭刻着胜利与荣耀，主会庇佑你的，艾林！“&1t;/p>
直到现在，只要想起教会执事给自己的祷告，副官艾林的心中依然激动的难以自己。&1t;/p>
当艾林秉承着主的信念进入了军队，哪里有无数和自己一样的骑士，所有人都是为了光辉与荣耀而来，但是最后却落入了肮脏的染缸。&1t;/p>
艾林是一个自信的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比任何人差，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用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但是当他真正融入军队之后，他才明白，这里太复杂了........派系的斗争，骑士的阶层，上级的打压，这些都成为了艾林的掣肘。&1t;/p>
三年过去，任凭他拼了命的战斗，拼了命的往上爬，到现在，他仍旧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官。&1t;/p>
其实艾林还算是不错的了，大部分的骑士被征召入伍之后，永远都只能是个小兵，打仗也只能冲在最前面做炮灰，而他能爬到副官的位置，已经是无数普通士兵羡慕的对象了。&1t;/p>
但是艾林是不满足的，他只觉得的不甘心，只觉得不公平，凭什么马克这样的家伙一进军队就能直接做队长，而自己拼死拼活三年多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副官，他终于认识到了，自己那所谓的贵族身份大概只是个笑话，帝国延续了无数年，贵族也变得不值钱了，直到现在，他依然是生活在帝国的最底层......&1t;/p>
就算这样，他依然有仅存的一点信念，那就是骑士的荣耀，一点信念可以支撑着他一直战斗下去。但是现在，他连仅有的一点荣耀都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三年多的辛苦付出，也许只需要马克一句话，就烟消云散。&1t;/p>
到时候自己是什么下场呢，或者是重新拿起锄头麻木的耕耘土地，或者是成为更凄惨的贱民，甚至是连活下去的权利都被剥夺？&1t;/p>
他已经不像以前一样天真了，因为他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清楚地认知，撕开那些美好的伪装，在那底下都是丑恶的现实。&1t;/p>
所以艾林更加小心，如果马克没有死，以他哪种暴虐无常的性格，无论怎么对待自己都是很正常的。没有摸清楚情况的话，他是不会带着兄弟们进城的。&1t;/p>
到了傍晚时分，艾林啃了块面包，喝了几口清水，然后来到了一个角落，在角落的阴影处，他叫来一个普通的贱民。&1t;/p>
这个贱民瘦骨嶙峋神情麻木，身上挂着的东西甚至都不能用衣服来形容，用烂布条反而更合适一些，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冻得青紫。&1t;/p>
艾林皱了皱眉，这样的贱民就像是苟活着的蝼蚁，没人会把他们当人看，只会把他们当做畜牲支使，他忍不住在想，如果马克要拿自己泄愤，自己会不会成为眼前贱民的同类，这样的命运，只怕比起更惨吧！&1t;/p>
”你想做什么！“&1t;/p>
贱民眼神麻木而又冰冷，虽然艾林的打扮看起来是一个平民，但是平民和贱民的地位其实也只相差了那么一点，这个瘦弱的贱民可是不会对艾林客气！&1t;/p>
艾林鄙夷的看了一眼贱民，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干净的面包，冷漠的说道：”想要吗？“&1t;/p>
只见贱民的眼睛里闪耀出一到光芒，麻木冷漠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度渴望起来，甚至于艾林都感觉到他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1t;/p>
“去哪里帮我取一件东西，面包就是你的了。”艾林指了指远方的一处建筑。&1t;/p>
艾林指向的地方是教堂，那是整个主城最华丽的建筑，在教堂外面，是整齐的砖石铺就的广场，在广场上正有各色各样的人等，他们低着头闭着眼，双手握拳置于前胸，他们在虔诚的祈祷。&1t;/p>
在神圣帝国，教会是特别的，也是权威的，甚至凌驾于皇帝，凌驾于元老院。二十四个邦城，数不清的城市，最豪华的建筑一定是教堂。而只有在教堂，才没有了阶级，没有贵族平民之分，在这里他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主的子民，因为主是仁慈而平等的。&1t;/p>
“在教堂广场的四个角，最角落的石砖下，有我的东西，你帮我取回来，我就把面包给你。”&1t;/p>
艾林收回目光，望向了身前的贱民，等待着他的决定。&1t;/p>
这个贱民狠狠的咽了口口水，对他而言，这样的一块面包只有在梦里才能吃到，他是贱民，从小到大的食物永远都只有干涩的黑面包，贱民不能拥有财产，没有钱财，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面包。&1t;/p>
这个贱民不是傻子，这么简单的事情就能换取一块面包，很明显是有猫腻的。但是他实在是抵挡不住优惠，光是闻到那淡淡的香味，就已经有一种强烈的幸福感了，他真的很想尝尝，这样的面包，到底有多么美味......&1t;/p>
“你不要骗我！”&1t;/p>
贱民非常不舍的把眼神从面包挪开，略带着警告的意味说了这句话，然后默默的走向了教堂广场。&1t;/p>
这时候广场都是一些虔诚祷告的居民，贱民混迹在其中，没人会去关注他，就算他是个贱民，也没人去驱赶，因为这里是教堂，在这里，所有人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教徒。&1t;/p>
贱民也确实是一个虔诚的教徒，就算他现在无比的渴望吃到那块面包，但是他还是抑制住了冲动，站在人群中低下头颅默默的祈祷。&1t;/p>
用手指点了点额头和前胸，贱民心中一片宁静，只有在主的前面，他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主将永远注视着自己。&1t;/p>
当他慢慢做完祈祷重回人间，对面包的渴望再次占据了他的内心，他要开始做正事了。&1t;/p>
在傍晚的时候，来教堂祷告的人也是不少的，但还不算拥挤，因为广场是比较大的，足够容纳他们。贱民悄悄挪动脚步，到了广场的一角，心里默默向主认罪，然后蹲下身体，慢慢的掀起来角落的石砖，往下瞧了瞧，却什么也没有。&1t;/p>
他连忙盖好了石砖，又原样画葫芦把其他的角落都看了一下，最后果然在西北角的石砖下面找到一枚徽章。徽章是金属质地，刻着一只眼镜，而在眼睛的瞳孔，却又刻着一把长剑。&1t;/p>
这个徽章是神圣帝国的骑士徽章，眼镜象征着教会，长剑则代表骑士，每一个骑士都沐浴着主的光辉。&1t;/p>
不过作为一个贱民，他是认不出来这枚徽章的，拿到徽章之后，他就兴奋地向回跑去，他迫不及待的要换到自己的面包，品尝那无比的美味。&1t;/p>
愿望是美好的，但是当他带着期待回到巷子里，那里却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以为自己被艾林耍了，愤怒地大叫了起来。然后愤恨的把徽章砸在地上。&1t;/p>
但是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铠甲的武士走进了巷子，武士手持着长剑直直的走向贱民，眼里闪烁着冷漠又血腥的光芒。&1t;/p>
贱民似乎感觉到不对，猛地回过身去，陡然看到这样一个威猛的陌生勇士，顿时吓了一跳，泛着寒光的长剑也让他猛的一个哆嗦，恐惧一下子爬上心头。&1t;/p>
”你，你是谁.....你想做什么！“&1t;/p>
贱民两腿打颤的往后退，却不料武士森然一笑，猛的冲了上来，长剑轻轻一挥，便是“咚”的一下人头落地的声音，贱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了，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出。&1t;/p>
随后巷子安静下来，浓厚的血腥味四处弥漫......&1t;/p>
良久，艾林默然的走进了巷子，他看到地上倒着一具无头尸体，正是死去的贱民。他蹲了下去，默默的从贱民手里取下徽章，沉默了一下，最后把干净的面包轻轻的放在了尸体旁的血泊上。&1t;/p>
这场交易完成了，自己拿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贱民也得到了他要的面包。至于贱民的命，他不会去关心，也不会去怜悯，因为贱民的命只值这块面包。&1t;/p>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艾林心里这么想着。走出了巷口，看着如此庄严神圣的教堂，他的眼神却逐渐变得冷漠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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