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绝处又得异人顾 高山降虎作骑行
雁难飞是座奇异的山，它高矗云端且绵延数千里，如同天然屏障横贯南北。因其山高之故，温差之异，此山呈一山二景之态。西面山坡林莽丛生，沟壑纵横，四季青翠；东面山坡因日照充足之故，四季变化分明，植被应季而异，幻如梦景——春季百花盛开，千鸟啼唱；夏季翠林相拥，莽莽苍苍；秋季树色纷呈，杜娟婉啭；冬季林色如凝，披雪挂霜。这是自然造设的美景，天地巧夺的精华。&1t;/p>
吉娃和孩子们沿着山间的小道径直往山上走去。这是一条本不能称其为路的路，只是因常年有猎户上山打猎，才在这丛林间踏出一条所谓的路来。上面布满了各种落叶与枯枝。五双小脚连同一只狗的四蹄踩在上面出沙沙的声响。身旁参天的大树密密匝匝，遮天蔽日。不时有被孩子们的动静惊觉的小鸟冷不丁地飞逃而又隐落，机敏的山兔在孩子们眼前闪过，悦耳的鸟鸣在丛林间回荡。丛林间特有的林雾还没能尽数散去，与清晨徐徐吹来的山风和成一种爽朗。虽然密林遮挡了太多的阳光，但从林缝间浸过的晨辉却依然温暖而柔和地洒在林底，洒在孩子们身上。&1t;/p>
孩子们沿着山间小路在丛林间穿行，虽然有凉爽的山风从林中徐徐吹来，但必竟还是秋季，还没到山腰，汗水已然湿透了孩子们的衣背。又因要急于赶路，以便能在十五前赶到山顶，孩子们已经累得不行了。当孩子们终于来到一处峭壁时，比千斤还重的双腿已经不能再迈开半步了。阿娟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身子斜靠着一棵大树，张口大喘。其余的孩子们也分别找到了各自的位置，一个个瘫软得如同被水泡过的黄泥。&1t;/p>
这是一处面向西边的峭壁，在峭壁前有一块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开阔之地，有几棵粗壮的老树稀疏地立在这平坦的地面上。而在这开阔之地的四周，却是陡峭的悬崖。当吉娃稍稍恢复体力，起身走向这边际的时候，放眼望去，山下的一切已然消失在飘渺的云雾中。此时东边的红日已爬上了东边山脊之上，如火的骄阳正煎烤着大地。目力所及的远方，山峦起伏，与蔚蓝的晴空相映衬，正是一幅天然的水墨画。&1t;/p>
“吉娃哥，快来！我们吃东西了！”阿娟在吉娃身后喊道。吉娃回转身，看见阿娟他们正围着一块巨石，分吃着落雁村的那位白胡子爷爷送的食物和水。在孩子们身后，是一道如刀劈而出的万丈悬崖，光光秃秃，冷峻而钢毅。&1t;/p>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吉娃此刻才感到诧异与不解。他四下望去，却似乎再也无法找到来时的路。但饥饿感让吉娃无暇多想。他来到巨石边，与伙伴们一起分吃食物和水。&1t;/p>
“这山可真高！”阿斌感叹道。&1t;/p>
“可不是么，我们或许还没爬到一小半呢？真够呛！”刘海也说道。&1t;/p>
“我可是真爬不动了！”阿娟说。&1t;/p>
吉娃没一言，他举头望了望已然正空的烈日，眼睛顿觉光炫。他定了定神，看着眼前这群已不堪狼狈的伙伴，心中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接下来该怎么办，他陷入了思考——是后退么，似乎已不可能了，且不说这已经半山的路程，单是眼前这下山的路都似乎难寻！是继续向前么，而这高可齐天的大山又着实难登，更何况小伙伴们已不堪重负了！吉娃终于隐隐感到有些后悔，后悔当初真该走山下那条环山的坦途，虽然多花些时间，也比在这丛林与山路间艰难地攀登要好。可同时心中又有一种欲望，想去最近之处看看那被落雁村白胡子老爷爷描绘得美仑美奂的景致——背衬着一轮明月的彩虹与那悬挂在彩虹之上的金弓。这些错杂的情绪在吉娃心中交织着，举棋不定。而当吉娃想到那景致时，又忆起昨晚老爷爷的话：“世间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非志者所能到之……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人以止，虽不可至，终无可悔！”，想到此处，吉娃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要赶在十五前爬上山去！&1t;/p>
“阿强、阿斌，你们是怎么想的？是继续爬上去吗？”吉娃问。虽然吉娃心中已有主意，但他还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1t;/p>
“吉娃哥，我们听你的！”阿强坚决地回答。&1t;/p>
“吉娃哥，你决定吧！我们一起从吉布偷跑出来，无论任何时候都不分开！”阿斌也赞同道。&1t;/p>
阿强与阿斌的话让吉娃心中升起一阵暖流，这让吉娃再次回忆起在那个春天的早晨，他和小伙伴们瞒着父母偷跑出吉布村的情景。一种难以名状的温暖与感动充填着他的心。&1t;/p>
“我还是想继续爬上去，赶在十五前到山顶。我想看看那美景！”吉娃说。&1t;/p>
“吉娃哥在骗人！你其实是想上山得到那张金弓，你说是不是！”阿娟年龄最小，却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而又恰好说出了吉娃的真实心思。吉娃一时被弄得面红耳热，不知所措。&1t;/p>
“阿娟，你看你怎么说话！就算吉娃哥真想得到那张金弓也没什么错，那样神奇的宝贝谁不想得到呢！”阿斌立即止住了阿娟的话。阿娟红着脸不再言语。&1t;/p>
“没错，我确实是想得到那张金弓，这样也许将来在亚克帝国战拜斯时能有用。”吉娃知道阿娟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也就不再隐瞒。而就在此时，那只一直趴在吉娃身边的狗却突然出了凶恶的吼叫并警惕地站起身。这动静吓坏了所有的孩子们，他们一齐四处张望。&1t;/p>
就在孩子们四下里寻找异样的同时，那只从吉布一直跟随吉娃的狗——虎子猛地窜了出去，撒开四蹄，伴随着凶猛的怒吼，跳过山石与草莽，向着丛林之中扑去。吉娃和孩子们随着狗的身影看去，惊吓与血腥的一幕呈现在孩子们的眼前——在丛林中，一只雄壮的大虎正张开如盆的大口，向着一个狂奔的猎人模样的人奔去，眼看仅有几尺之遥了！就在这千钧一之际，那只被吉娃唤作虎子的大狗已然横在虎与猎人之间，怒目圆睁，嘶声大吼！那只硕壮的大虎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着了，猛地止步，而后又伏下前肢，翘而望，后腿曲立，慢摇虎尾。吉娃与孩子们惊得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吉娃大呼：“虎子！虎子！”语气间充满担忧而又无可奈何！阿娟在一旁急扯吉娃的衣襟，小声说：“吉娃哥，小声点！别吵！我怕！”，众孩子不再敢言语。刘海躲在大石后，闭目祈祷：“老天保佑！”。大约也就在此时，虎与狗的决斗开始了！猛虎一个前扑，欲用前爪抓住虎子，虎子一个侧闪，让过虎爪，反身往虎身上一跃。那虎猛地一记虎尾横扫，往虎子半身打来。虎子往空中更跃而起，虎尾抽空，只闻风声如疾，连身旁的树叶也颤抖！这第一个回合势均力敌！吉娃惊呆了！这虎子虽是从吉布山得来的野狗，但自从跟随吉娃以来，似乎已成为吉娃的至爱，形影不离，这狗的命似乎比自己更重要！更何况，在孩子们勇斗风婆婆时，这狗也勇往直前，还救下了阿娟的命！虽然吉娃心疼虎子，可此时似乎也无可奈何了，只能听天由命——因为在虎将吃人之际，必得有人挺身而出，哪怕是自己心爱的狗！而这只狗何来的勇气与胆量，连吉娃也甚感纳闷！这也让吉娃联想到在勇斗风婆婆时这狗的大无畏！此时，狗与虎的第二个回合开始了。猛虎又一记前扑，而此扑实则为虚。当其前爪刚一着地，虎尾便与屁股一齐扫来，欲将虎子打飞。虎子似知其妙，不待虎屁将至，便一纵身跨上了虎的脖子，牢牢抓住，丝毫不懈！吉娃见状，不及思索，信手将普济禅师所赠的那串金钢菩提念珠打出。这念珠似得了神的信令，见风长大，最终套在虎的脖子上。那虎在一声低吼中伏地不动了，恰如被训服的兽。虎子在老虎不动后良久，才从虎身上跳下，还‘汪汪’叫个不停！&1t;/p>
孩子们很久以后，在确信那虎不能再动弹之后，纷纷从惊悚中醒来，或从大树后，或从巨石后，或从同伴的身后走出。&1t;/p>
“吉娃哥，情况怎样！”阿娟语气抖地问。&1t;/p>
“情况良好！这虎似乎被普济禅师的念珠训服了。”吉娃说。&1t;/p>
众孩子一同上前看个究竟。而此时，那被虎吓得半死的猎人也从草莽中爬起来。阿娟最牙尖舌怪，说道：“大叔，你终于起来了！”&1t;/p>
猎人说：“我一直坚持那里摔倒那里爬起！”，他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和枯叶，继续说：“这家伙可真凶，还敢跟我斗！”。刘海一时没忍住，喷了一口唾沫，说：“大叔，拜托！别再装狠！你不从摔倒的地方爬起，难道要在这里躺一辈子么！”。那猎人也不与刘海生气，仍乐呵呵地说：“孩子们，你们可真勇敢，见虎不畏！”。那虎终于被训服了，在吉娃取下念珠后，也依然温顺得如同一只狗！只是比狗大了许多！&1t;/p>
“大叔，您是山里的猎人么？”吉娃问。&1t;/p>
“啊，是的。我常年在山里打猎，都打些兔、野狗之类，谁知今天遇上了虎，好险！”猎人说。&1t;/p>
“那您可知这山上每逢八月十五的奇异景象么？”吉娃问。&1t;/p>
“当然知道，还曾见过呢。那可真是人间幻象，美不胜说！一轮皓月呈现在彩虹之上，一张金弓映衬于明月。也不知有多少人曾上山寻找过那张金弓，但都无功而返。据说谁能得到它，便会有后奕的神力！只是这主人必是有大奇缘大作为之人！”猎人津津乐道。&1t;/p>
吉娃再次相信了落雁村白胡子爷爷的话。&1t;/p>
“大叔，您可知道上此山有捷径么？”吉娃问。&1t;/p>
“要说上此山么，还真是有捷径，只是不知是否真可行，也不知你们是否真敢走！”猎人神秘地讲。&1t;/p>
“快说！别卖关子！”阿强急不可耐。&1t;/p>
猎人再次抖动衣衫，若然长考。然后说：“据我先辈讲，此处有一洞，名为‘过山洞’此便为上山捷径。只是深遂难行，鲜有人往！”&1t;/p>
吉娃一听，喜出望外，急忙道：“快说，在哪里！”&1t;/p>
猎人手捻胡须，良久思考，终于手指峭壁说：“在那里！”&1t;/p>
“哼！你骗人！那不是一道绝壁么？何来洞！”阿娟忍不住问。&1t;/p>
“哎，孩子们，你们岂不闻‘绝处逢生’么！”猎人继续说道：“世间路，常行到绝处时更见希望！”&1t;/p>
吉娃被老者的话震惊了！他想到自己的多处险境，正与此话相应。亦正如在吉布时从私塾老师处听来的话：“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1t;/p>
“老人家，快告诉我那洞怎入！”吉娃焦急地说。&1t;/p>
“那洞么，在乎绝壁之间！孩子们，去吧！别有一番奇伟在前头！”话音未落，老猎人已不见踪影，如同空气般消失了。&1t;/p>
孩子们一时诧异，惊惶万分！吉娃寻思良久也不得要领，便跃上虎背，喊道：“伙伴们，随我来！”，阿斌、阿强、刘海、阿娟与大狗跟随其后，向着绝壁走去。自此，这只在雁难飞山意外得来的大虎便成了吉娃的坐骑，随着孩子们行走天涯。这当然不会是一只普同的虎，后文自有表述。&1t;/p>
吉娃骑在虎背之上，带领众孩子们和狗向前而去，在绝壁前停步了。&1t;/p>
这是一道巨大的，如刀劈而出的绝壁，冷冷森森，怎么看也看不出有门有洞。吉娃从虎背上跳下，来到绝壁前，用手抚模石壁，不时推敲石壁，可仍然毫无所获。&1t;/p>
“这老猎人不会骗我们吧！”阿娟在一旁说。吉娃没有回答，仍在探索。&1t;/p>
“这只是一道石壁，怎么会有洞呢？”刘海说。&1t;/p>
吉娃抬眼望了望光秃的石壁，心中一片茫然！但他仍然相信那老人不会骗自己。&1t;/p>
阿强最性急，他在吉娃身后大喊：“吉娃哥，你闪开，我来！”，随后拾起一块大石，向着石壁猛烈砸去。不久，便可听到石块破碎的声音。&1t;/p>
孩子们一看不妙，纷纷后退。吉娃挡在众孩子前，睁大双眼看着这巨大的石壁。&1t;/p>
猛地，只听轰然一声倒塌，眼前的石壁中心掉落一大块石头，重重地摔落于地面。一时间尘土飞扬。而几乎同时，从掉落的石壁间窜出一股浓浓的带有潮湿与阴森的寒气，向着孩子们吹来。&1t;/p>
吉娃大叫：“快！快捂住口鼻！”众孩子急忙用手捂住口鼻，伏于地面。&1t;/p>
当碎石溅起的尘土与山间的寒气都消失殆尽时，孩子们才从地面爬起来。眼前的石壁间，呈现出一个巨大的黑洞洞的山洞的入口。&1t;/p>
孩子们惊呆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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