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杀之（三）（下）

“嗯，古伦都。”总算消气了，可眼睛彻底闭上。真是作孽，只要睁开眼，那不想看到的，死命在眼皮底下晃，真是不火冒三丈都难。&1t;/p>

        “旷古之争，狗屁！”这不，又来了，偷瞄了眼。何等不知安分啊，这是！居然倒立着，手代脚啪啪啪地在跑，一边说着：“就是屠杀嘛，还说得那么好听。”&1t;/p>

        死死闭上！沉下，沉下，沉下……&1t;/p>

        “是不是啊，四哥？”罗里吧嗦着，他的四哥不愿搭话，他有法。&1t;/p>

        “屁话比我的屎还多，什么修士，什么大义。”小拇指勾出来鼻屎，往他四哥那一弹，“为了修为，为了这些兽丹、妖丹，不是把古伦人给杀干净了。”&1t;/p>

        闭眼的人强入静态依旧，丝毫未觉。&1t;/p>

        “好像，后来有个地方出现过古伦人。”再弹一记，“是不是啊，师哥？”&1t;/p>

        “仙芳古林。”中招暂不觉的人假意淡淡地道。&1t;/p>

        “四哥，仙芳古林在哪？”再问，再弹。&1t;/p>

        “不知道，我只在书上看到过。”还没完，好像觉有什么东西落他脸上了，用手轻轻一抹，“什么东西？”&1t;/p>

        “我醇厚的鼻屎呀。”身旁的人无比纯真地告诉他。&1t;/p>

        “作死！”他，他暴跳如雷了。&1t;/p>

        动，又静。&1t;/p>

        “听说，以前一派生机，处处花繁呢。”六子自顾自在走，自顾自地在说，先前生的，早就是先前了，“唉，再是繁华，都逃不过败井颓垣。”&1t;/p>

        “怎么样，师兄？”天呐，又扑咚扑咚往他师兄那儿跑，“我有才气吗？”&1t;/p>

        “有。”既然不得不说话，那一个字最省力不过。&1t;/p>

        “昔日景致，两三分徒存，像是心未死，伫候于此。”完了，六子的诗性泉涌一般了，“到底，心已死，不可能记起。百万年一梦，草蓁蓁，花又纷繁。风大约最念旧，冷冷瑟瑟，可不过模模糊糊一道影子。大大的一颗，空空的心，不说填满，装下一缕都不曾有。”&1t;/p>

        六子越走越晃，像个醉酒的大汉，他的四师兄，岑萧却慢下来脚步，目光一直定在这个师弟身上。原来，六子还有这样的一面。&1t;/p>

        走，成了跑，跑了一阵，又忽然停下，像是觉什么，回头，可又摇头。&1t;/p>

        “怎么了？”岑萧问道。&1t;/p>

        六子不说话，只是摇头，那个疯癫的目光，冒出火星似的灵光，不像往常的六子。猝然，他全身抽搐一阵，半坐在地上。&1t;/p>

        “羊癫疯了？”岑萧又问。&1t;/p>

        六子还是摇着头，这会儿回答了：“少了点东西。”&1t;/p>

        “是什么？”岑萧问。&1t;/p>

        “死的痕迹。”灵光又亮起，围绕着神明一般的六子，“像是没有曾经的。”他独个儿在摇头，在思索：“可一个地方，怎么可能没有曾经？”&1t;/p>

        “六儿，六儿。”连喊两声，拉了拉他，岑萧有些担心了，“走火入魔了？”&1t;/p>

        六子转身过来，灵光更艳了，不但烧着了双目，连整个脑袋都蒙上一股幽意，可是，他忽然一咧嘴，笑起来：“没有。”&1t;/p>

        “不像。”岑萧也摇起头。&1t;/p>

        “这样像吗？”嘴角更加上翘，外加伸过来一只手，微有湿润，透着冰凉，“这回肯定是巨盔虫拉的。”&1t;/p>

        “要死！”不可能再怀疑。&1t;/p>

        啪啦啪啦跑走，立在一处旧致前，一口残井，一枝花，忽然心满意足，咧嘴笑得放肆。&1t;/p>

        “又怎么了？”岑萧终于追上。&1t;/p>

        “这里的泥，葬着一颗心。”六子还在笑。&1t;/p>

        “说什么鬼话！”岑萧分明不信。&1t;/p>

        “吃了残身，可花的心留下。”又在咧嘴，“在冰冷的土中，独自温暖。”&1t;/p>

        哈哈哈，又换个模样，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是悸吗？”再回头，冷风阵阵，还真是瑟瑟：“这无边的落寞，又是作何！”&1t;/p>

        “直说，想怎样？”又到岑萧疯边缘了，“三天两头吃错药？”&1t;/p>

        缓缓，带过所有感情，一转身，咧嘴笑，然后细声道：“没有。”不等岑萧作，屁股猛地一扭，像蛇缠绕着井，又笑道：“四哥，你不觉得，今天的六子有点不一样吗？”&1t;/p>

        “不觉得。”压住，务必压住怒火。&1t;/p>

        “不一样的。”嘿嘿嘿地掩嘴一笑，用的还是女声，“知道为什么吗？”&1t;/p>

        “不知道。”咬着牙了。&1t;/p>

        “哈哈哈。”回来了，无比粗犷的声音回来了，“拉完屎的六子，再不是一般的六子了哇！”尾末的哈哈哈还没笑出来，有人又把他摁着拿来打了。&1t;/p>

        “四哥，你说我们会不会是流光变的？”又顶着大包开始了。&1t;/p>

        “不会。”非常坚定，也有气愤、憎恨和杀人之心吧。&1t;/p>

        “怎么不会，连幽尘都可以，为什么流光不行？”&1t;/p>

        “我不知道。”&1t;/p>

        “你肯定知道的。”又来了，摇着身旁师兄的手，“快告诉我，快告诉我。”&1t;/p>

        一眼瞪过去，话都无须去说。六子布满淤青的手默默地收回，回瞪一眼，抽泣道：“师兄，你好凶。”&1t;/p>

        “阿六！饶了我，回到正常吧！”岑萧忍不住央求了。&1t;/p>

        “好。”满口答应，可是微微一笑，“师兄，我有一种感觉，流光像月华。”&1t;/p>

        不搭理，不说话，就是要被逼疯，牙也不松开。沉默的夜晚，沉默的舌头。&1t;/p>

        “师兄，其实我不是大界的。”&1t;/p>

        “我是哪的，我也忘了，哈哈。”&1t;/p>

        “师兄，我见到那场屠杀了，痴衍湖原来很白净，很漂亮的。”&1t;/p>

        “不不不，她现在也很漂亮，可是不是以前那个纯真的她了。她有怨气，我昨儿个跟她说话，她说她会回来的，她现在变成紫杉了呢！”&1t;/p>

        “哈哈——”傻乎乎笑起来，旁边的人早已用念力睡死过去，“我昨天还想起，我就像一只小小蜗牛，爬呀爬，跟着时光爬呀爬，好开心呢！”&1t;/p>

        “我和傻子尤拜过把子，嘿嘿嘿——”古怪，让人恶心的笑声泛滥，“那会儿还是血红山，可血腥，可让人害怕了。”&1t;/p>

        “对了对了。”活像鱼儿在油锅中扑腾，“四哥，其实她叫沁芳花的，只不过，她现在是花魂。”&1t;/p>

        “还有还有！”他补充，“她就是雾花的。”&1t;/p>

        噗噗噗地轻拍胸口，安慰着好像惊吓住的自己，又傻笑：“那青龙是个乖孩子。”&1t;/p>

        “天潭山，哈哈——”更古怪地笑，癫，在地上打转，“大蛟山，哈哈——”&1t;/p>

        “师兄，我欺骗你了。”又镇静回来，抱拳后狠心扭了下岑萧的屁股，“又不怪我的。”哗啦哗啦摇头个不休，又嘿嘿嘿继续傻笑，说着：“我当时真没想起来的。”&1t;/p>

        “那株紫红的应该是叫美人树。”六子的声音静下来，醒来的岑萧听着，“呱呱呱——”但突然的惊叫逼迫岑萧又入梦乡。&1t;/p>

        “幻山，还是幻牛什么的。我记不起来了——”大半夜尖叫，还忽然掏出半幅残破的画卷往死里看，“这是四哥你在树下捡到的，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喜欢画画的鬼魂留下的。”他道。风里带来木棉花的香。&1t;/p>

        “你还好好地活着吗？”他突然对着明月问。&1t;/p>

        不知所谓。&1t;/p>

        &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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