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在天光快破晓的时候一群人回来了。

        林楚一眼就看见了少年,  他的身上有点脏,  有的地方还沾着泥土和叶子。肩头的地方有一块不明显的血迹，她快步走过去,  拉过他看，“你受伤了？”

        “没有,  不是我的血。”

        少年低头只能看到她的旋,  他忽然很想伸手摸摸她柔软的头。

        “那是老牛的血,  我们轮流背老牛回来的,  这小子背了好长一段路,  体力真好。”

        王大伟擦了把汗，赞许的拍了拍少年。

        林楚松了口气,  见他们都没事也就彻底放心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那边被李老头抢救的人影，那人胳膊呈不自然的扭曲状，明显是骨折了。脑袋后面还有一个大口子，汩汩的血从里面冒出来。浑身上下的擦伤更是多，还不知道内脏有没有伤到。

        她皱眉，这伤……看起来像是从高处跌下来。

        那边李老头快给牛为民止血急救,  边嘴里喊着，“小牛你快去准备车子，我手边没仪器,  这伤要立刻送医院。”

        李老头的脸色很不好,  他没说的是这伤就怕撑不到医院了。

        牛为民明显是从高处跌落,  不仅有外伤,  只怕内脏都有出血。而且跌落有一阵子了，能撑到现在还有气已经很难得了。

        小牛看到李老头的脸色都知道自家老叔怕是撑不过去了，他嗷的一声嘶吼出来，边哭边喊，“我去开车，老叔老叔，你给我撑着啊！”

        小牛父母早亡，他是他老叔从小养大的。他老叔有他这个拖累连老婆都没娶上，小牛和他老叔的感情一向很好，这次见老叔可能挺不过去了，整个人都慌神了。

        其他人见这场面心里也不好过，都是乡里乡亲的，前几天还笑呵呵的大活人现在转眼就生死不明的躺在这里，谁心里能好受了。

        其中几个年纪不大的汉子扭头也偷偷抹了一把泪。

        屋外传来面包车的轰鸣声，小牛将车往门口一停，冲进来就要背他老叔上车。

        李老头赶紧制止他，让几个大汉将牛为民放在简易担架上抬上车。

        路过林楚时，林楚忽然伸手递给李老头一个东西，“把这个给他吃了。”

        李老头一愣，看着手中一小块乌黑的东西。

        这触感，这味道，这是……元芝！

        李老头是知道药园子里有一株元芝的，就养在暖房深处，那是林楚打算用来分株移栽培育的。

        元芝激体内生机，其珍稀昂贵的程度李老头也知道，所以之前哪怕预感到牛为民恐怕不太好，他也没好意思开口问林楚要这元芝。

        他知道，牛家就算砸锅卖铁也用不起这元芝。

        他开口了，就相当于白要人家这么珍贵的东西。

        没想到现在林楚居然舍得将元芝拿出来，这明显是从暖房那株元芝上切下来的，这么一块放在外面也是天价了，也足够牛为民坚持到医院了。

        李老头忽然有点动容，林家是商人，林楚整顿这个药园子也不是为了做慈善的。但在这个时刻，没有任何人逼她，她还能拿出元芝，这丫头也是个心善的，果然是林明齐的女儿！

        李老头感动的冲着林楚笑了下，然后快步走到牛为民那边，掰开他的嘴将那块元芝压在他的舌根下，给他吊着命。

        其他人不知道那是什么，只当是李老头弄的草药。

        等上了车，李老头才来得及开口解释元芝的珍贵。

        在他看来，也许林楚那丫头是好心，也没指望牛家回报什么。但他不这么想，也许牛家的确付不起元芝的代价，但谁做了好事，谁救了牛为民，这事必须让他们知道。

        当李老头说完元芝的珍贵和稀少之后，车内一片静默。

        在驾驶座开车的小牛哭的稀里哗啦，他一边哭一边大声吼道，“我小牛记住这个恩情，我们牛家都记住这个恩情，等我老叔好了就去药园子给她种药材，我、我大不了以后天天给她开车……”

        李老头欣慰的点点头。

        *

        多亏了林楚那块元芝吊着命，牛为民撑到了镇医院，在紧急手术之后终于保住了一条命。

        牛为民醒来后知道了一切，这个五十岁的汉子也忍不住眼眶红了。

        他喃喃自语的道，“等我好了，我就去药园子。林先生是个好人，他的女儿也是好人……”

        甚至他都等不到好彻底，才稍微好转一点，还打着石膏，裹着绷带，就让自己的侄子搀着自己上了药园子。

        林楚知道牛为民来的时候还愣了下，那伤……这么快就好了？

        等见到人，她无语了几秒。

        眼前这人明显是从医院逃出来的，这要是让主治医师看到非得被骂的狗血淋头不可。

        牛为民一看到林楚就忍不住想要起来道谢，林楚连忙挥手示意他别动，伤口万一裂开了那可不好办。

        小牛站在一旁也满脸紧张，他也是不同意他老叔现在就跑出来。但自家人自己知道，老叔如果不当面谢过林楚，他根本无法安心养伤。

        牛为民不善言辞，有着药农的淳朴寡言。

        他是药农自然知道元芝是什么药材，他知道自己占了林楚多大的便宜，也知道自己家根本无法偿还这个恩情。

        于是他只能一遍一遍的道谢，哪怕林楚说不用在意，他依旧过不去心里的坎。

        林楚也很无奈，当时牛为民的确命悬一线，她拿出元芝给他吊命也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就在眼前逝去，根本没想太多。

        她也看出来了牛为民现在的状态，只怕这元芝的恩情让他压力颇大。

        于是林楚想了想开口问，“牛叔，如果你真的很在意这个不如告诉我一点消息吧。”

        牛为民纳闷，“啥消息啊？”

        林楚笑了笑，“牛叔常年在大青山里采药想必对大青山很熟悉，这次你是为了采小龙胆才出事的，我可以问一下那些小龙胆生长的地方吗？”

        那天将牛为民送到医院后，李老头回来拿着几颗小龙胆，说这是从牛为民手里抠下来的，他出事时估计正在采摘这小龙胆，跌落之后手里的这几颗握的死紧。

        现在几乎没人知道，小龙胆这种常见药材是另外一种罕见药材的伴生植物，那十分罕见的药材就是山莲。山莲的珍惜程度和元芝差不多，如果说元芝是激体内生机，那山莲更多则是外用。

        在空间里那些失传的医书中都有记载，甚至许多外用的古方里都有山莲，但随着现代人对山野的破坏，随着医书的断代失传，山莲越来越罕见。

        甚至现代人都不认识这种药材，就算侥幸碰到，也大多只将它当做一株不起眼的野草。

        林楚翻阅了空间里的医书，其中一本记载过山莲花开时白色透明，极为漂亮，虽然极其稀少，但偶尔能现的山莲旁边都生长着一片小龙胆。

        从那本古书记载里可以判断，山莲和小龙胆是伴生生长的。

        不过林楚也不敢轻易肯定这个结论，她又将空间里那些医书翻阅了一遍，才现了另一处记载，的确有记载小龙胆是山莲的伴生植物。

        但也不知道是山莲的生长条件太苛刻，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不是所有有小龙胆的地方都会有山莲生长，几乎几百处小龙胆生长的地方能有一处有山莲都不错了，但有山莲的地方是一定有小龙胆的。

        那天林楚见李老头拿回来的小龙胆就想起山莲这个珍稀药材。

        上辈子从来没听说过大青山里出过山莲，她想着现在的人就算看见了山莲也不认识，也许就这样错过了呢，就算没有去看一看也没什么损失，还能安了牛为民的心。

        牛为民到是没藏私，他很快将自己采摘小龙胆的地方详细描述给林楚，怕她听不明白，他还画了路线和地形图。

        林楚接过图笑着道谢。

        牛为民咧了咧嘴，再次道谢后让侄子搀着自己告辞了。

        他知道林楚只是用小龙胆来让自己安心，那种廉价而常见的药材哪里能抵得上元芝的恩情。

        但他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态度给了林楚多大的压力，所以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的任由侄子将自己送回镇医院。

        这恩情，就等他养好伤再来回报吧。

        *

        暖房的那株元芝这几天成了林楚的重点照看对象，漂亮的菌盖缺了一块，像是被人啃了一口看起来丑丑的，边缘还参差不齐的露着。

        她原本打算将这株元芝接种分株的，看这模样还是再养养再说。

        空间内的那几株野生元芝的生长明显比暖房的要好，那浓郁的生机一看就和暖房这个不是一个档次的，果然种植环境还是影响很大。

        这些日子她66续续又在空间种了一些药材，但空间却基本没什么变化，看来常见普通药材和珍稀药材对空间的改善差别是十分大的。

        湖边那一小块能种植的土地地方有限，她也就暂时歇下了继续在空间大规模种植普通药材的打算。

        想到珍稀药材她难免就想到了山莲，大青山里到底有没有山莲还是抽个空去看看吧。

        上次进山找元芝遇到了毒蛇，这次去找山莲的地方还是牛为民出事的地点，林楚也不敢托大，她想了想打算带上少年一起去。

        进山这天她没给王叔说要去找山莲，只说在周围走走，看看有没有野生药材，绝对不深入。

        王大伟是不同意的，但见林楚坚持又带着少年，想到她也不是个不知深浅的孩子，他最终还是点头了。

        不过他还让林楚带上黑狼，少年加上黑狼的武力值，只要不往深山去绝对没什么危险。

        黑狼见少年也要一起去，嫌弃的‘嗷呜’一声。

        少年眼神凶恶的也瞥了一眼黑狼，顿时让它将接下来的‘嗷呜’憋回去了。

        林楚忍不住想笑，也不知道是名字的缘故还是第一次见面印象太恶劣，黑狼不喜欢少年，一见到他就是各种咆哮，少年自然也就以更为凶恶的姿态回敬。

        都这么久了，这两只的感情一点进步都没有，简直是两看两相厌。

        这次一起进山，黑狼跟在林楚左边，少年走在林楚右边，以她为分界线，两只暂时相安无事。

        林楚起初还看他们的乐子，等进了山就掏出牛为民画的路线图，开始琢磨方向。

        少年看了一眼图，开口，“这是那人出事的地方。”

        “你还记得怎么走？”

        林楚眼睛一亮，少年上次是跟着去救人，应该知道地方。只是山里地形复杂，如果只走过一次很容易忘记，所以一开始她也没问他。

        少年点点头，抬眼判断了下方向，抬脚就走，“这边。”

        林楚跟上，少年的记忆里惊人，不到半天就带着她到了目的地。

        林楚看了看手中的图，又瞅了瞅上面的小龙胆，确认这里就是牛为民采摘草药的地方。

        她默默想着，这难道就是野兽的直觉？

        黑狼冲着半山腰的那片小龙胆‘汪’了一声，似乎不理解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林楚他们此刻在一处峭壁底下，峭壁很陡峭，山石林立。上面稀稀疏疏的分布着一些植被，靠近地面大约三人高的位置分布着一片小龙胆，之前牛为民想必就是攀上去采摘小龙胆出事的。

        那片小龙胆生长的十分旺盛，林楚站在底下看了看，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没有看到山莲的影子。

        果然不愧是珍稀药材，几百分之一的几率是没那么容易撞见的。

        林楚本来就没有抱多大希望，现在见果然没有山莲也没特别失望。又仔细看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她扭头对少年说，“回去吧。”

        少年看着那片小龙胆忽然开口，“你在找这种草？”

        “那不是草，是一种药材。”

        林楚解释了下小龙胆的药性，正要说到山莲，却忽然听少年道，“我知道哪里有这种草，那边比这边多的多。”

        林楚顿住，她忽然想起之前赶走少年的那一次，她让这少年去镇子上，结果少年不但没走，反而在山林里蹲点了好几天。

        难道那时他就将山林摸熟了？

        “我带你去。”

        少年伸手拉着林楚，直接换了个方向。

        黑狼一脸茫然的赶紧跟上，汪？不是说好的回去呢？

        林楚想着都来了就去看看也好。

        ……

        等到了地方她现这里是一处陡峭的斜坡，坡度比刚才那峭壁要稍缓，但危险性依旧很大。从斜坡上往下探头看去，底下突出了一个小平台，那上面有一大片的小龙胆。

        她扫了一眼，没见到山莲的影子。

        果然这里也没有，上辈子没听说大青山里现山莲，看来这山里没有山莲的存在。

        正要移开视线，她忽然觉得其中一处的小龙胆似乎比旁边的要低矮一些，远远看去像是凹进去了一般。

        那块被人采摘过了？

        不，那凹进去的地方位于那片小龙胆的中间位置，采药人不可能不采容易够到的旁边的，却独独要跑去中间挖。

        那凹进去的地方会不会是一株山莲？

        这株山莲因为才是幼生期，所以被周围的小龙胆给淹没了？

        林楚判断了下觉得很有可能，她掏出绳子递给少年，让他将绳子绑在斜坡旁最牢固的树上，她要下去看看。

        少年将绳子绑牢，却没有递给她，反而系在自己腰间，“我下去。”

        林楚拒绝，“你不知道山莲的模样，你也不懂怎么不伤它的将它挖出来。它很可能还是幼生期，稍微一点不对就活不了。这距离并不太远，我去。”

        少年一声不吭，明显不同意。

        林楚也毫不退让，如果那真的是山莲，没现就算了，真现了山莲那她绝对不能让这山莲出差错。

        元芝内调激生机，山莲外用止血救命，这两种珍稀药材在某些时候绝对能顶大用。

        最后少年妥协了，他把林楚背在背上，然后用绳子将自己和林楚一起牢牢绑住，开始往下攀爬。他的动作很利索，轻松的犹如身后没有负重一般。

        林楚开始还担心这样不行，后来见他利落的动作也就闭嘴了。

        不一会儿，两人下到那片小龙胆的位置，那是斜坡突出来的一块，不大的位置站两个人刚刚好。

        林楚小心翼翼拨开周围的小龙胆看向那凹陷处，不同于小龙胆肥大的叶子，凹陷处只有一株纤细的幼苗，小小的，嫩绿嫩绿的。

        她仔细分辨了下，山莲的幼苗是长这个样子吗？

        她有点记不清，但能生长在小龙胆中间，还和小龙胆完全不一样，这株幼苗有九成的可能就是山莲。

        林楚掏出工具开始移栽，她弄的很小心，等完全将这株幼苗移栽到自己带来的器皿里时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少年一直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等着她。

        他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些野草一样的药材，哪怕这些药材再珍贵，在少年的眼里也只是和野草差不多的东西。

        她明明弱的连只鸡都打不过，却有勇气爬高上低只为了一些野草。

        上次她差点被毒蛇咬了，这次若是他没有跟着，想必她自己一个人也敢冒风险攀爬下来……

        就为了那些野草。

        少年看她小心翼翼呵护着幼苗的样子，突然觉得那些野草很不顺眼，如果没了这些野草她也就不会老往危险的地方跑了吧？

        少年很想将那些野草都人道毁灭，不过他野兽一般的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将这想法表现出来。

        于是他只是冷着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凶恶的对着那株幼苗呲了呲牙。

        等林楚捧着幼苗抬起头时，他又变成了面无表情的面瘫。

        “好了，我们上去。”

        林楚收获了一株山莲幼苗，心情大好的她压根没现身边的少年剧烈的情绪波动。她小心的将幼苗放进随身带来的背篓里，然后爬上少年的背，拍拍他示意可以离开了。

        少年握着绳子开始往上攀爬，上去显然比下来要困难一些，不过这难不倒少年，他依旧很利落。

        眼看快要爬到斜坡坡顶的时候，少年感到手中的力道不对，然后抬眼就看见绳子不堪负荷的要断了。

        等在斜坡坡顶的黑狼出焦急的大叫。

        林楚只觉得身子腾空，有一瞬间的失重感，下落的瞬间她也意识到绳子也许是负荷不了两人往上攀爬的重量，断掉了！

        她的身下是陡峭的斜坡，以这个力道他们会先摔到小龙胆那个突出的小平台，然后被弹出去滚落山下。

        山下有不少大石头，滚下去不死也要半残。

        林楚正快想着应付方法，打算实在不行就打晕少年一起进空间。

        结果刚想这么做，却现掉落的势头停住了。

        她惊讶的抬眼，却看到少年的五指深深的插入斜坡的土里，固定住了他们此刻的位置。

        插入土里？

        就算这里不是山石而是泥土，但在陡峭的斜坡上能将手指死死的扣进去，还负担住两个人的重量，这怎么可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后面生的事更让她震惊。

        因为少年动了，开始背着她往上攀爬。

        绳子已经断掉，全靠他自身的力量往上爬。而在他抽出手时，林楚瞪大了眼睛。

        那是……什么？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根本不是一双正常人类的手！

        弯钩状的指甲，粗大扭曲的骨节，简直就犹如兽爪一般！

        那带着锋利弯钩一样的爪子可以轻松插入泥土里，少年靠着这兽爪一般的力量一步一步攀爬到坡顶。

        林楚一直觉得少年拥有野兽一般的直觉，却从未想过他有可能是真正的‘野兽’！

        *

        两人上到坡顶，一时间没人开口说话。

        黑狼低低的咆哮，警惕的盯着少年，它感受到了一股凶恶的威胁，少年此刻给它的感觉比之前都要危险。

        林楚压根都还处在震惊之中，她的三观摇摇欲坠。

        虽说重生这种事已经很不科学了，但‘野兽’变人是不是更不科学。她以为她走的是重生升级流，结果这画风是要改走神话聊斋精怪路线了吗！？

        她还脑洞奇特的想到华国历史上那些精怪小说，什么狐狸报恩，田螺姑娘，白蛇嫁人等等……

        难道她小时候救过什么小动物，现在这小动物修炼有成，化为少年来报恩了？

        林楚被自己这个想法囧了一下。

        收起胡思乱想她抬眼，看到少年怔楞的站着，低头死死的盯着他自己的‘爪子’。

        见林楚看他，他猛然将‘爪子’藏到身后，眼神凶恶戒备的看着她。那黑如点漆的眼瞳里闪过红光，还有一丝藏得很好的黯然。

        这样子的他林楚已经很久都没见过了，简直就像是他们刚接触时，哪怕遍体鳞伤，他依旧凶狠的不容许他自己示弱，只会在独自无人时舔砥伤口。

        简直就像是一只孤独桀骜的野兽。

        林楚有点跑神，少年也只是死盯着她，一时间竟然没人开口。

        黑狼咆哮一声打破静谧，它扑到林楚身前，然后冲着少年呲牙咆哮，那样子分明是威胁不许少年靠近半步。

        少年也冲着黑狼呲牙，那样子比黑狼更凶。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林楚，如果她露出惊恐害怕的表情，如果她大喊大叫，他就……他就咬她……

        少年凶恶的想着，等了又等，没有预期中的惊恐大叫，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待在原地。

        是吓傻了吗？

        连尖叫都忘记了？

        他嘲讽的想要笑，却笑不出来。

        就这样一方跑神一方凶恶的对峙了一会儿，少年突然转身就走。

        他的背挺得笔直，脚步凌乱度却很快。

        林楚刚回神就看到少年已经快要没入山林，那背影竟有一种一去不归的决绝。

        她想也没想的开口，“给我站住！”

        少年顿了下，却没有停下。

        林楚怒了，她吼出声，“林小黑，你敢在跑，我非打断你的腿！”

        少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稳住身形停下，却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她。

        林楚安抚了下黑狼后站起来，缓缓走到他背后，冷笑，“跑啊，怎么不跑了，吃了我那么多大米饭就是让你用来跑的？”

        少年浑身一颤，良久才有低哑的声音传来，“你刚刚……喊我什么……”

        林楚哼了一声，“怎么，连我给你起的名字都不认了？林小黑你胆肥儿了。”

        少年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他的个头本来就不矮，加上瘦的厉害看起来更是显高。现在一颤抖，那颤抖明显的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林楚从他背后直接拉过他的手，“让我看看。”

        她戳了戳那锋利尖锐带着弯钩状的爪子，“能收回去吗？”

        然后，她看到那双犹如野兽的爪子一点一点的变化，弯钩状的尖锐指甲缩了回去，粗大扭曲的骨节变细，到最后呈现出一双少年修长的手。

        她捏了捏变回来的手，“会痛吗？”

        少年摇头。

        “这大概是实验的结果，无论它是怎么来的，这已经是你身上的一部分了，也是必要时保命的武器。没必要因为这个而跑，我又不介意。”

        林楚冷静下来就知道自己之前想岔了，哪里会是什么动物报恩，少年身上的变化明显是人体实验的结果，而且是偏向于基因方向的实验。

        基因是个很神奇的东西，物种的区别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基因不同。神奇就神奇在，哪怕基因高度相似，只是一丁点的不同也会分出两个物种。

        人类和红毛猩猩的基因相似程度高达96.4%，红毛猩猩和人类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依旧是两个物种。

        基因研究在各国都有，更甚至一些疯狂的科学家致力于优化人类基因，妄图改造人类。

        而眼前少年的模样，很可能就是改造之后的结果。

        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林楚终于知道为什么现少年时他看起来状态那么糟糕，这种基因改造的实验致死率高，而且过程惨不忍睹，其痛苦程度简直不是人所能忍受的。

        尤其这种痛苦不止是身体上，更存在于精神上。

        作为一个正常人，一个受过人类社会正常教育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天天、一点点的变成一个‘野兽’，精神崩溃的结局可想而知。

        难怪她遇到少年时，这人已经神智不清了。

        林楚垂下眼，看着少年此刻毫无异样的手忍不住多叮嘱几句，“在外面还是注意点，外面的人容易大惊小怪。但是如果遇到危险，没必要掩饰，这是你的优势。”

        如果碰到研究所那些丧心病狂来抓人的，真躲不过的话，捅死就捅死吧。

        她冷漠的想，然后又添了一句，“就是善后要做好，别留下把柄被人抓到。”

        林楚是重生回来的，她从来不是天真的人。人命也许很珍贵，但那也分是谁的命，这些草菅人命的人渣还是算了。

        她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少年能用法律能保护他自己，研究所都敢做这种人体实验了，暗地里和研究所同流合污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如果少年站出去公布这一切，得到的不但不是保护，只怕反而会被抓回去继续研究。

        至于普通大众？

        有了钱权想要粉饰太平太容易了。这也是她重生回来努力累积资本的原因，不想成为任由别人搓圆捏扁的棋子，那就只能奋斗当下棋的人。

        林楚一瞬间想了很多，她没注意到少年已经转过身来，漂亮的黑色眼睛有点红红的。

        他一直听着她说，任由她拉着他的手捏来捏去。

        等她不说了，他突然伸手抱紧她。

        他个子高，林楚才刚刚一米六。

        这一抱，让林楚整个人都陷进了他的怀里，偏偏他还抱的死紧，让她觉得勒的有点痛。

        她伸手拍打他，想要他放开，却因为脖颈间传来的湿润凉意而顿住。

        林楚忽然意识道，他哭了，却没有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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