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安然还在出神，蒋浩凡猛然坐到了她的对面，吓的她猛的回了神。

她从小就有个毛病，总是会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一大跳，而且还是很明显的那种。

蒋浩凡见安然被吓了一大跳，打趣她说：“我有这么让人害怕吗？”

安然解释说：“不是，不是，是我个人的原因。”

蒋浩凡不给她争论，只是觉着安然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似的，这么容易被吓到。

“这么着急，找我什么事？”

蒋浩凡刚坐下，小白就端了一杯水送过来。

蒋浩凡没吱声，安然连忙向小白说谢谢，小白说了声不客气后转身离开。

安然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说：“蒋总，我知道这事问您有点突兀，但是除了您，我也真的不知道能问谁了。”

“行了，别绕弯子了，有什么事直接说。”

安然被蒋浩凡说的有点尴尬，她突然想到，刚才小白告诉她的话，小白说蒋总今天是带着两位美女来的，安然明白自己不能占用他太多的时间，所以，像刚刚那些话根本不该说。

“对不起。”安然不好意思的向蒋浩凡道歉，然后连忙说：“蒋总，老太太之前生病是在美国什么机构治疗的？”

安然这么一问，蒋浩凡突然正视起来，他问道：“谁生病了？”

“嘟嘟爸爸。”

“什么病？”

“甲状腺癌。”

听到安然说是甲状腺癌，蒋浩凡不以为然的说：“甲状腺癌是懒癌，是所有癌症中预后最好的，最近这几年，甲状腺癌已经成了妇女之友了，国内的医院完全可以治疗，你没必要那么紧张。”

“蒋总说的没错，在大多数人眼中得了甲状腺癌是不幸中的万幸，可蒋总您别忘了癌症是有很多分型的，赵辉宇被确诊为未分化癌。预后极差，平均生存期三至六个月。”

听到安然这么说，蒋浩凡的眉头皱了皱，他看着安然问：“他打算去美国治疗？”

“嗯。”安然点点头。

“国外治疗费用很高。”

“需要多少？”安然双手攥着杯子，手指的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泛白。

“至少三百万，具体费用要看具体治疗方案，就算能控制住病情，后续的费用也不是寻常人家可以负担的起的。”

“嗯，这些我都想到了。”安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

“就算能控制住，他以后的生活也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他没有了经济来源，后续的治疗费用你来出吗？”

“我还没想到这一步，但目前看来，是这样的。”这一刻，安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承担下来这一切。

蒋浩凡瞪着她，语气里有明显的怒气：“安然，我请你清醒一些，他和你已经离婚了，你又何必做这些！”

安然平静的说：“因为他是嘟嘟的爸爸，我不想让嘟嘟这么小就失去爸爸。”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

“……”安然被蒋浩凡问的竟无言以对。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现在她心里很乱，真的说不清楚。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想不清楚，她也不想为难自己。

“这样做你是给嘟嘟留住了爸爸，可你和嘟嘟呢，以后怎么生活？你想过没有？”

“……”蒋浩凡的一个个问题，就像是一道道灵魂拷问，让安然一句都答不上来。

这些问题她不是没想过，此时的她只是想像个鸵鸟一样，不想正视现实而已。

“等你想清楚这些问题，再来问我美国治疗的事情。”说着蒋浩凡起身就要走。

安然一把拉住他说：“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你替他考虑，他怎么不替你们母女两个考虑，如果真治不好，你们以后要怎么办，他想过吗！傻瓜！”

“我已经因为我爸的死而深深的陷入内疚之中，我不想再因为同样的事情内疚！”

听到安然这么说，蒋浩凡没离开，而是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但他的脸上的表情仍是僵硬无比。

“爸爸检查出来肺部肿瘤，我准备了二十万给他做手术，后来穿刺确诊为小细胞肺癌，医生说已经错过手术机会，只能通过放化疗治疗。当时我看爸爸化疗后那么痛苦，我坚持为他做了六个疗程的化疗。医生建议放疗，我却替他做了决定放弃了放疗方案。我在病房里见了太多放疗的病人了，见他们痛苦的模样，我实在不忍心让爸爸遭这样的罪。后来，一线化疗失败，肿瘤有进展，我也没有让他进行二线化疗。我想让他用余下的日子过的不那么痛苦。但是，爸爸的心思，安然是能看出来的，他想活着，无论多痛苦，他都想活着。那时候，我觉着是他太看不开。我一直觉得我做的选择是正确的，但是，直到他咽气的那一刹那，我忽然怀疑我做的决定是不是对的。直到他离开的时候，他的神志都是清楚的，我虽然是他唯一的孩子，可我又有什么资格来替他决定生死！”

安然说的声泪俱下。

后来她总是想，如果得病的是自己，爸爸肯定是用尽手段给她治疗，哪怕她很痛苦，但爸爸的唯一愿望肯定是让她活着。

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

爸爸会替她选择生，而她却替他选择了死！

赵辉宇劝她说她已经尽力了，妈妈也说得了癌症无论怎么样治疗，最终的结果都是死，但是，安然心里的想法，心里的压力，他们根本不懂。

安然知道，蒋浩凡肯定能懂，因为他也有过相同的经历。

蒋浩凡抽了两张纸，塞到安然手里：“美国休斯顿大学MD安德森癌症中心是世界上治疗癌症水平最高的地方。决定什么时候去告诉我，我来联系。”

听到蒋浩凡这么说，安然擦了擦泪，对他说谢谢。

“谢谢蒋总，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安然起身就要走，蒋浩凡叫住她说：“站住！”

“怎么了，蒋总？”

“去哪？”

“回家。”

“我送你。”

安然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今天没喝酒，可以开车。”

“眼睛肿成这样，我怕你看不见路，祸害别人！”

“蒋总，您不是已经约了人了吗？”

“听了你这么让人倒胃口的事，你觉得我还有兴趣继续玩下去吗！”

“啊？”

“啊什么，还不快走！”

“哦，好，今天的事真是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您已经约了人了。”

“闭嘴！”说着蒋浩凡就转身往酒吧门口走去。

安然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冷酷的背影，不知为何安然却觉着无比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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