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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迷香


阮云禾此时浑身上下泛着股莫名的燥气,心口和下腹一阵阵发烫,似乎烧着团火。

        她狠狠吸了口气,果然在犀角香里还混了丝丝奇异的香味,甜腻、靡丽,让人不由得想要沉沦。

        她紧扣着秦如轲的手臂,一边焦躁一边浑身发软,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她的体温不断往上撩拔。

        “好……闷热。”

        外头莺声阵阵,在狭小的空间里更是被放大了许多倍,阮云禾脑袋晕晕,只恨骂了自己一句没有定力,随即又昏昏沉沦。

        她抓着秦如轲的那只手失了力气往下滑去,在衣袖间一阵晃荡轻触,急迫地勾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衣物厚重,偏这手指沁凉,阮云禾只觉这是最舒服的抚慰,纤细五指向前攀了攀,直往他袖子里面钻。

        秦如轲的反应其实不像她那么大,甚至本来想要同她好好说话,可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她手掌间的温度和沁出的薄汗。

        两手都是慌慌张张,一个忙着推拒,一个急着追逐,你来我往地纠缠着。

        他心头一阵悸动,定了定神,反手扣住了她乱动的小手。

        “先别动,尽量往后靠,我们分开些。”秦如轲开了口,声音是陌生的低哑。

        阮云禾另一只手在他肩膀胸口摸了一阵无果后,只好按着他的指示尽量去贴身后冰凉的墙壁降温。

        然而空间太小,这样暂且分开,仍是呼吸可闻,愈喘愈急。

        秦如轲就是再理智,和情动的心上人处在这种地方也实在难耐。

        看着她昏昏惑惑的样子,眼下也顾不上什么污秽不污秽了,他一字一句道:“这是催情的香,若是实在难受得抑制不住,我身上还带了蒙汗药。但最好不要这样,你若还有意识——”

        他将阮云禾的手松开,把胳膊递到她嘴边:“咬着或许能好些……”

        阮云禾迷茫地看着眼前模糊的一个轮廓,也不知道是什么,狠狠一口咬下才觉出齿间柔韧,又急急松了口。

        “衣服厚,不打紧的。”

        阮云禾眼里闪过一丝清明,趁着这关头哆哆嗦嗦拔了根簪子攥在手里。

        暗层里昏暗,秦如轲也没看清她的动作,只当她心软不肯咬,又要劝说,谁料阮云禾突然出声。

        “我现下好多了,暂时不必。”声音仍然带着些轻媚,但能听出来,确实是清醒了点。

        秦如轲也算放下心来,声音低不可闻:“再有不适,不要硬撑。”

        两人在暗层里等了又等,直到虞夫人话毕离去,那两人还在调笑。想来也是,若非用香,在这种供灯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兴致?

        约莫又过了一刻,才熬走了那两人。秦如轲按下机关,阮云禾立刻跌跌撞撞冲了出去,浸到外头阴冷的空气,总算清醒了许多。

        两人离了三丈远,各自调整。

        阮云禾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亡者灯前,行此事,不……不知羞耻!”

        秦如轲见她清醒,便站起身来,走到香炉前闻了闻烧剩的余烬:“混了些迷香在里头。”

        阮云禾羞恼不已,嘴上也没有遮拦起来:“既是他二人的乐趣,何不各自吃一丸药?烧这什么劳什子的香,岂不叫后来的人闻见端倪?”

        “那女尼是被算计了。”秦如轲轻咳了一声,“方才怕污了你的眼睛,没叫你看,我倒是瞧了几眼,进来的女子作女尼打扮。”

        “这香倒像是南疆的东西,南疆最多这些玩意儿,尤其是有些药,只对男子或女子效力大。此香似乎是容易摧了女子神智,男子则不太受其影响。”

        阮云禾脸上又是一阵发热,好在有易容挡着也看不出什么。她后来仅靠死攥着簪子用疼痛保持神智,光是提神就耗费了全部的精力,外头说了什么是一概没有听。

        “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秦如轲点点头:“那女尼称呼那男子为刘校尉,应当是位将领。他二人调笑许久,皆是那男子套话,女尼被香一熏,也都稀里糊涂交代了。”

        阮云禾有些惊讶,既然佛门不净,她且将这个女尼当做青楼女子。可向来都是青楼女子刺探情报,套别人的话,竟然还能被人套了话去?

        若是那个刘校尉带了这特殊的催情香,只为套话不为寻欢,这可就说不好谁是主谁是客了……堂堂校尉,竟要做到这个地步……

        “套的什么话,赵公子听清了吗?”

        秦如轲正在琢磨该不该同阮云禾说,就听门口响起叩门声,两人皆是一惊。

        灯室的门从来不从外面上锁,因着里头确实没什么值钱物事。里头是有门栓的,但是他们两人刚从暗层里爬出来,没人想着去栓门。

        外面的人叩了两声就发觉门未栓,推门而入。

        灯笼映照着美人面,可惜那美人的脸色十足难看,恐怕寻常见鬼也难白成他这个样子。

        徐谓书没有参加法会的资格,本想在寺外待着,却是按捺不住心里的不安,进了寺里,绕着讲经的大殿转了一遍又一遍。

        他眼看着李欢欢去和虞夫人搭话,又一同进了长明塔,便又绕着长明塔转了起来。

        他烦躁得很,在看见那位赵公子悠然提灯进塔后,这种躁意就更甚。

        明知李欢欢和虞夫人在一块,他二人未必会碰面,但是他心里没来由地急。

        李欢欢自打昨日就处处透着不对劲,语气不对,眼神不对,还和那一面之缘的赵公子眉目传情。

        他本该乐见此事,但心里的焦灼却是实打实的不可否认。

        徐谓书,你真是病得不轻。

        虞夫人独自一人提着灯出了塔,很快就有好几个侍女迎上去,他便没了机会去问李欢欢在哪儿。

        他在塔下等了又等,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进了塔,才上二楼,迎面就见一个男子揽着个女尼。那两人不避讳,他亦见怪不怪,擦身而过,鼻尖一缕异香。

        他知道阮太傅的灯就供在二楼,然而转了一圈没寻见一个人影,鬼使神差般地敲响了那两人出来的灯室门,又自然而然地推开,灯笼照过昏暗的灯室内,入眼的场景就让他心跳骤停。

        李欢欢钗发散乱,手心攥了根簪子,生生渗了几滴血在地上。

        那个赵公子看着倒是齐齐整整,却是站在香炉边,手里还拿着香炉的小盖。

        回想起刚刚那缕异香,徐谓书气得理智全抛:“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丢了灯笼就要挥拳向狗贼,然而贼人似乎身负武艺,两招后就将他按在了香炉案前。

        “徐先生莫要冲动,你见多识广,先闻闻这香熟悉否?是南疆的东西吗?”

        徐谓书呛了两口香灰,只觉羞愤欲死。

        “呵,赵公子……咳……若想知道,先同我去见官,也许等你……咳咳……用完大刑,我就想起来了。”

        阮云禾见他一边说一边咳,可怜得很,碰了碰秦如轲的胳膊示意他放开。

        秦如轲无辜地挑一挑眉,暂且松了手。

        徐谓书捂着口鼻一顿呛咳。他素来斯文讲究,结结实实呛了这么多灰,足够他把一副心肝都咳出来。

        阮云禾先向他解释,免得他又冲动:“你别误会了赵公子,他没有轻薄我,这簪子也是我自己拔的,方才吸了些迷香,怕自己失去意识才出此下策。”

        秦如轲这才借着徐谓书的灯笼光瞧见了阮云禾手上的伤,不由得皱起眉头,从怀里取出一瓶伤药来。

        阮云禾看着他托起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撒了药粉上去,心中微微触动,想的却是,秦如轲随身带了蒙汗药和外伤药,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

        随身携带,是随时都要用吗?

        她的目光扫过他白皙干净的手指,又在他脖颈上瞄了两眼,忍不住地想,衣物之下不知道有没有伤……

        徐谓书咳了许久,又见这两人相对执手,一个小心认真,一个眸色温柔,心中悲意顿起。

        什么样的眼神是喜欢,他还能不知道吗?原是他活该,李欢欢终于还是寻到了自己的良人。

        阮云禾再将目光转向徐谓书时,他的一张脸已经是了无生气,看上去浑浑噩噩。可怜又可恨,若是早珍惜了李欢欢,哪用得着磕绊至今?

        不过现在她不打算说这个,总要等荷霖打听完他们之间的事,她才好插手。先解释了迷香的事才是真的,没得坏了李欢欢清誉。

        “这迷香是一个男子同一个女尼带来的,说是净心之用,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污秽之物。”

        暗层之事暂不能说,便尽数推到那两人身上。

        秦如轲也接了话:“佛门净地用此等下作药物,不知是冲着我来还是冲着李姑娘。赵某今晚既然受虞刺史的邀去用斋,总要将此事上报给虞刺史,今日这样的大日子,却有人在海潮寺里作恶,不是打了刺史的脸吗?”

        阮云禾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这意思,是要把此事闹大?

        徐谓书缓过神来,冷笑了一声:“看来赵公子头一回来同州,还不清楚虞刺史是什么样的人。他恐怕不会给你做主,还要训斥你扫兴。”

        秦如轲懒懒一笑:“他会不会理会这件事,到了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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