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做客
钟琬琬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处中西结合，但更偏西式的旧式住宅区，房子模式大同小异，小二层，一层带一个小花园，花园旁是一个杂物间。
京城音乐学院在三环到四环之间，她们骑行了大概二十分钟，又在这样的住宅区，看来虞叔叔这些年在国外赚了不少钱。
钟琬琬想了片刻，梗在嘴边的话终于问了出口：“千千，叔叔给你租的这套房子，阿姨她知道么？”
虞千千却显得很平静，只是淡淡回答：“暂时还不知道”，顿了下又说：“但我不想瞒着她。”
钟琬琬点点头，当年虞千千父母的事情她知道的并不多，可以说唯一得知的信息就是她们初二暑假通的那封信，信上虞千千告诉她，父母离婚，法院将她判给了父亲，她要跟着父亲去维也纳生活了。
其他的信息她一概不知，比如，她的父母一向和谐融洽，为什么会突然离婚。而且既然孩子也上了法庭，那自然是为争夺抚养权，她母亲有抚养能力，为什么会直接判给她爸。
但这些就涉及很隐私的问题了，即便是要好的朋友之间也是需要有分寸感的，她不主动说，她也不会主动问。
她把头盔摘了给她，虞千千去将车停在了杂物库里，拔了钥匙，而后带她穿过花园，进了小楼。
虞千千输密码锁的时候没避着她，但她还是侧了下身，一进去，就看到中间客厅的地板上洒满了阳光，看来这小楼采光不错。
“你家有人啊？”钟琬琬看到鞋架上摆了三双拖鞋，两双尺码很大，一双中号。
她又鼠头鼠脑地朝里望了一眼，可是里面很安静，不像有人的样子。
“这双我的，这双李阿姨的，这双小的是我今天早上让李阿姨帮忙买的。”虞千千解释说。
钟琬琬一愣，“李阿姨？”
“我爸请来家里做饭的阿姨。”
“做饭？你以后不吃食堂吗？”
“不是，我考研期间就住在这里，李阿姨做到今天就结束了。”
“哦，这样，那这双小的是专门给我来做客用的吗？”钟琬琬指着问。
“嗯。”
“你也太贴心了吧？连拖鞋都想到了。”钟琬琬眸子一转，打趣，“不会是嫌我给你地板弄脏吧？”
虞千千把拖鞋给她放地上，自己也换，接着她话说：“弄脏了你就给我拖。”
钟琬琬用鼻头朝她努努气。
客厅的装修很大气，清一色的红木家具，看来原房东大概率是个上了年纪的人。
“我可以看看你的房间吗？”钟琬琬有些好奇。
洗手间里传出洗手的流水声伴着虞千千提高了的话音：“玄关左手边第一间。”
“哦哦”，钟琬琬朝她房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门半掩着，钟琬琬轻轻推开，然而下一秒她就镇住了，映入眼眸的是一片粉红，四面粉红的壁纸，上面映着粉色的hellokitty，地毯是粉的，梳妆台是粉的，床也是公主粉床，除了，床上的四件套是灰的。
虞千千睡这间屋子？嗯她一时无言，不过床倒挺宽敞，她的大长腿应该勉强伸得下。
“你为什么哎呦”钟琬琬刚要转过身去问她为什么选了这间屋子，迎面就撞到了虞千千的锁骨处，猝不及防地撞击太猛烈，硬硬的锁骨磕的她鼻子生疼。
看起来虞千千像是慌慌张张跑过来的。
“你，你没事吧？”虞千千湿着手在衣服上稍稍擦了下，想了想而后道：“你，自己拿手揉揉。”
钟琬琬感觉自己鼻骨都要断了，揉了两下说：“幸好我的鼻子不是做的，不然你得赔。”
“这一没监控，二没证人，你说不清。”虞千千提醒她。
钟琬琬知道自己从小就说不过她，可此一时彼一时，她不甘心，于是扬了声音说：“那我就告诉法官你身上有玫瑰香！”
也不知为何，空气静了一个分钟，只听虞千千突然转了话题说：“我是来解释我为什么要选这间屋子。”
她开了别的房间给她看，右手一间是书房，左后一间虽然有床，但床上却放满了杂物，都是大箱子看起来很重的样子，右后一间地上摆着一个猫砂盆，看起来像个宠物房。
那这样看起来确实也没有别的房间可选，好吧。
“我不好动房东的东西，也懒得搬，这件虽但采光很好。”虞千千又用语言解释。
钟琬琬也猜到了这件粉色的应该是房东女儿的屋子，看得出来房东对女儿很宠，没有硬要这间屋子和整体装潢统一，采光也是最好的，还给她铺了鹅绒地毯。
“你不用解释，人的喜好呀是会变的，喜欢粉色又不犯法，颜色无罪。”钟琬琬故意说。
虞千千看了看她，看来人的性格也是会慢慢变的，她有些感慨：“晚晚，你变了很多。”
“怎么说？”钟琬琬微怔。
“活泼了许多，也爱笑了。”
闻言，钟琬琬垂了垂眸，轻轻笑了说：“我长大了嘛。”
是啊，人都是会长大的，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刻舟求剑，也不会一成不变，她看着钟琬琬也笑了，现在的晚晚，她替她开心。
“不过，这房东的女儿好幸福啊，像个小公主。”钟琬琬又看了眼说。
虞千千沉默半晌回答：“房东的孩子是个男孩，这次他们一起出国，是要给他做变性手术。”
钟琬琬站在那，完全愣住，她万万没想到是这个故事。
“你，你怎么知道的啊？”钟琬琬突然心情很复杂。
虞千千进房间随手拿了个方形枕头，又示意她到客厅坐，边走边回答：“租房子的前一天他们还没走，房东亲口告诉我的，他们没觉得这有什么。”
红木沙发上空空落落，虞千千把枕头递给她让她垫着腰，又说：“男孩刚成年，看来之前就已经很着急了，只是身体年龄不允许，但出国前一天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钟琬琬听说过，变性手术很受罪的，身体心理都是双重考验，成功了还好，要是有闪失，那孩子得多苦啊。
“他的父母，真好。”全世界这样的父母恐怕都不多，“房东他们其实也很担心的吧？”
“当然，做这样的决定是要有很大勇气的。”虞千千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房间是粉色的就着急跑去解释，粉色是那个男孩喜欢的颜色，是他的骄傲。
“希望有一天我面对重大的事情，也有这样的勇气。”钟琬琬浅笑着说。
虞千千抬眸看她，手指不自觉缩了一下。
“吃饭吧？”虞千千站起身，走向红木圆餐桌，声音温柔又轻快了几分，“给你庆生。”
钟琬琬这才发现餐桌上已经用保温罩子盖了四菜一汤，虞千千一揭开，她才闻到了勾人的香味，还冒着热气，看来阿姨也刚走不久。
“这不会是你让李阿姨临时加的菜吧？”钟琬琬感动。
“总归不是我提前跑回来做的。”虞千千把筷子递给她。
“我可以先吃一口蛋糕吗？”钟琬琬爱吃甜，她看着那个蛋糕眼馋了好久。
“好”，虞千千把蛋糕盒子的蝴蝶丝带扯开，“那你留着点肚子。”
“嗯，我就尝一点。”
“好好看啊”，礼盒一拿掉，两只交颈的白天鹅就进入视野，天鹅颈被雕琢得极其精巧细致，红嘴向下啄着层层逼真的羽毛，宛如一双在雪上起舞的芭蕾舞者，优雅自在。
“你怎么给我订了这么贵的蛋糕啊？你发财啦？”毕竟这不大的一个一口下去就是好几十，钟琬琬真的觉得虞千千是在哪儿发了什么横财。
虞千千插了一根蜡烛，挑了下眉，轻描淡写说：“大学给人写歌换了点钱。”
“我们家千千这么厉害啊！”钟琬琬差点拍案而起。
转念一想，她也不用这么惊讶，毕竟上学那会儿虞千千就展现出很强的音乐天赋了。
“可是，这都是你辛苦挣的，你这么大方，你过生日的时候让我怎么办啊？”钟琬琬感动着叹气。
“这还要比啊？你不跟我比不就行了？”虞千千把果汁给她倒上。
“可是，那不显得我很小气么？”
虞千千看了看蛋糕，说：“那这样，这个小天鹅是你的，其他的都是我的，它没太多钱。”
钟琬琬手捏着盒子的一角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微笑脸，“我觉得不妥。”
“吃甜太多了不好，易衰老，易长痘，我觉得这些都应该由我承担才好。”钟琬琬一本正经。
虞千千假装点点头，表示认同，又看了蜡烛问：“一根够吗？”
钟琬琬笑嘻嘻点头，插太多了也不好看，她永远一岁。
“我的吉他还在练习室，我给你清唱个？”虞千千把蜡烛点上。
“好。”
虞千千的声音有股民谣的味道，一字一句都伴着故事流淌在人的心上。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许愿，吹蜡烛。”虞千千看着她说。
钟琬琬双手合十，直接说出了她的愿望：“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蜡烛吹灭，一缕烟散去，钟琬琬看着这缕烟飘的方向，突然红了眼眶。
“怎么了？”虞千千疑惑，刚才还好好的。
她一问，钟琬琬的一滴泪就掉下来了，声音哽咽说：“我就是没想到我居然还能再见到你，你还记得我的生日，还给我买了这么好吃的蛋糕，还还”
她说到这突然想起复试的事，红了眼眶问：“今天你面试弹的是《踏星》对吧？是因为我生日么？”
她想过可能只是因为虞千千觉得自己年少时写的这首歌好听，并不是因为什么生日，但是气氛到了，她突然就想问一问，毕竟她们的友谊这么令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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