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三章

凌婉劝不了凌小妍，这谁都看得出来。

        这位女士从没有一生倔强，只要她认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

        曾经的兰顿伯爵不行，如今的凌婉也不行。

        如果只有凌小妍一个人，其实也不是那么难解决，但难就难在她还有个女儿凌婉。凌婉的实力，黎明审判所的人没有不清楚的。

        要阻止凌挽西，就要搞定凌婉，要搞定凌婉——审判所现在除了赫尔曼和布雅迪还有人能搞定凌婉吗？他们两个都没有说什么，凡尔纳也只好按照凌婉的要求，用最短的时间，给她准备了两艘出海的船，并配备好了船员。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个小时，凌小妍就登船了。

        凌婉气得不行，她狠狠瞪了一眼凡尔纳，您老就不能拖一拖时间吗？

        凡尔纳心虚别开眼，不敢说这其实是赫尔曼吩咐的。

        不过凌婉还有最后一招，在凌小妍登船的时候，赵谦带着赵霈赵姝来了，他们一出现，凌小妍就明白了事情原委，她看了看凌婉，凌婉心虚别开眼，和凡尔纳的动作一模一样。

        凌小妍看着赵谦，“你是来阻止我的吗？”

        “我没那个本事——我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赵谦苦笑，望向三个孩子站着的地方，“你有很多事都瞒着我，我摸不透，猜不到，这么多年过去，我也累了，我追不上你的脚步，阿妍，我认输了。”

        凌小妍看着这个步入中年的男人，嘴唇动了动，她想说这不是他的错，但无论如何，这话也说不出口。

        她对他的伤害已是既定事实，说再多，也没有用。

        “让两个孩子过来吧，别告诉他们真相，就让他们以为你出海远行。如果你回不来了，我会告诉他们你回东大陆了。”

        凌小妍注视着赵谦，眼神十分复杂，她爱这个男人，可他们渐行渐远。

        他们之间的生疏连孩子们都看出来了，凌婉有时候流露出对赵谦的不满，也源自于此。但凌小妍没办法和凌婉解释什么，说什么呢？她还没有成熟到能理解成年人之间复杂的感情。

        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凌小妍真正想说的一个字也没说，“让他们都过来吧。”

        三个孩子当中，凌婉表情凝重，赵霈面露不解，只有赵姝什么都不知道，看到出海的大船闹着要跟凌小妍一起扬帆远行。

        凌小妍把人镇压回去，叮嘱两个小的好好念书，要听赵谦的话，轮到凌婉的时候，凌婉说，“反正我要跟着去，妈你不要说了。”

        “去什么去？你审判所的案子不查了？”

        凌婉心说亲妈都快要没了，管那个破案子干嘛？

        “审判所又不止我一个人，没了我照样有人做事。”

        赵姝憋着嘴，怨气很深，“妈你好偏心。”

        凌小妍气得脑门儿痛，她和赵霈说，“带你妹妹回去。”

        赵霈牵着赵姝的手，但没立刻离开，他已经是个半大少年，对气氛十分敏感，他问凌婉，“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怎么会突然出海？”

        今天还是上学的日子，赵谦突然来学校接人，赵霈知道肯定有大事发生。但他没弄懂，只是出海而已，为什么要弄这么大阵仗？

        以前凌小妍也跟船出海，把工厂里货物运到别的国家，从没有这样的。

        凌婉看向凌小妍，凌小妍说，“生意上的事情，我这次去时间会久一点，你在家好好照顾妹妹。”

        “我姐呢？”

        “你姐在黎明审判所。”

        赵霈实在没办法从两个人的表情上看出什么，便答应了。

        凌小妍又催促他下船。

        赵霈带着赵姝走了几步，都要离开加班了，突然他回过头和凌婉说，“姐，你要把妈带回来。”

        凌婉对上少年隐含担忧的眼神，郑重点头，“会的。我一定会带她回来。”哪怕赌上自己的性命。

        赵谦三人离开，大船收锚起航。

        凌小妍赶不走凌婉，只能任她在船上窝着。

        大船在海上走了两天两夜，水手们日夜前行，走到足够远的距离，凌小妍让人停下船，开始赶人。

        凌婉也在被她赶走的范围里。

        水手们很听话，乖乖下船了，只剩下凌婉，一个人孤零零地矗在甲板上，说什么都不肯走。

        凌小妍没废话，拿出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反正都是死，你要是不走，我就提前在这里结果我自己。”

        凌婉也抽出一把透明的刀片，抵在自己脖子上，“那来啊，看谁死得快。”

        凌小妍快要被气死了，“你怎么那么不听话？”

        凌婉也恼得很，“你说你的存在对回危害整座城市，那行啊，坐船出海嘛，可都已经出海了，你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肯说？难道你真的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走向死亡什么都不做吗？妈，亲妈，亲祖宗，你能不能为我想想！

        “以前我谈个恋爱你都要管东管西，怎么现在我每天要风里来雨里去了，你就撒手不管了？今年才十八岁，刚成年，一不小心就要被人拐上歧途，说不定哪个渣男偏色骗心就未婚先孕了，你就不怕我以后也要单身养孩子？”

        凌小妍听得额头青筋都在跳，“你敢！”

        凌婉心里欢呼一声，有用！

        于是再接再厉，在凌小妍的底线上来回蹦迪，“我有什么不敢？你不是都要一个人慷慨赴死了吗？你还管那么多？

        “再说了没有渣男还有别人呢，赫尔曼也很帅啊，他那么有钱，我只要把他钓上床，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吧？！就是不晓得他是个血族，会不会让我生个怪物出来！不过怪物也没关系，反正他有钱，他自己养着就行！”

        明知道凌婉是故意的，凌小妍还是没忍住，凌婉的话简直让她的血压蹿到天灵盖，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丢掉匕首冲到凌婉面前，抢过凌婉的刀丢地上，一巴掌拍到凌婉脑袋上，开骂：

        “你个缺心眼儿傻货！怎么不学点好？男人男人，就知道男人！你脑子被门夹了？还是我生你的时候留下的是胎盘？长没长脑子？就算你要结婚，找个好人行不行？

        “赫尔曼那种人是你能压得住的？他心眼儿多的跟筛子一样，你连谢菲尔都都不赢，你还想跟他玩心眼？玩什么心眼，我先打死你算了！”

        凌小妍的巴掌一下下拍到凌婉悲伤，凌婉被打得爆头鼠窜，从来没挨过这么严重的打，这下是前世今生的巴掌都占全了。

        “明明是你自己先放弃的！你还来怪我，我才十八，十八！”

        “十八怎么了？十八岁的时候我都能独立管理一个大庄园了，你十八岁还跟个废物一样，被一个谢菲尔耍得团团转，还肖想赫尔曼！赫尔曼是你能够得上的吗？”

        虽然是故意激怒凌小妍，但被亲妈这样说，凌婉还是很不忿的，“我怎么够不上了？赫尔曼说到底就是个活着的尸体，人不人鬼不鬼的，还怕太阳，我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气！”

        “你——”

        “我怎么？你不是想丢下我不管吗？那你走啊，走啊！”

        “老娘死之前先收拾你这个瓜皮！站住！”

        凌婉一心二用，一边激怒凌小妍一边在甲板上兜圈子跑。

        此时夕阳下坠，水天交接之处一片红彤彤的霞色，碧蓝的海水波光粼粼，如此安宁美好。

        直到——凌婉撞到了一堵墙，那堵墙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逃跑路径上，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凌小妍，此时便见凌小妍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僵硬地转过脑袋，看到了比她高了一个脑袋的赫尔曼。

        另一艘船返航，水声渐远。

        气氛在尴尬中变得沉寂。

        赫尔曼露出玩味的笑容，“活着的尸体——原来你这么我看，我是不是要谢谢你看得起我呢？凌婉小姐。”

        凌婉：还是让我妈打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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