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燕子矶码头
秋仪之听了一愣，一旁的林叔寒却击节叫好道：“妙计，妙计！赵将军这样果断，比林某虽还有些不如，比你们家秋大人可不知要强出多少了呢！”&1t;/p>
赵成孝听了，立即挠挠头，憨憨地一笑：“林先生这是哪里话？我怎么比得上我家大人呢？”全然没有沙场之上领军作战时候那份威武的气概。&1t;/p>
秋仪之知道林叔寒这是有意玩笑，便也不接下茬，自顾自说道：“按照大汉律法，自然应是如赵哥所言那样办理。可是我已答应了温小姐要去会一会他兄长了，若是现在食言而肥，就怕今后被别人小觑了。”&1t;/p>
林叔寒笑道：“大人这样伶俐的人，怎么就不知变通呢？捉拿天尊教主，同大人与其私会对峙，并不矛盾。反倒是这个天尊教主诡谲得很，若没有亲眼见到大人这样的肥饵，还未必肯吞钩呢！”&1t;/p>
秋仪之一愣，心想：这由头是自己挑起的，商议的是如何去同天尊教主会面事宜，怎么没说上两句，就成了商议怎样捉拿钦犯了呢？&1t;/p>
于是秋仪之咽了口唾沫，思量了一下，说道：“我看捉拿邪教教，现在还不到时候吧。先别说此人未必肯就范，即便真的拿住了他，那也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实在是难以处置啊！”&1t;/p>
林叔寒摇了摇手上的折扇，起身踱了几步，说道：“大人的心思我再清楚不过了。大人皇上义子想要保一个邪教的圣女那自然是惊世骇俗，可林某堂堂世家子弟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也足够离经叛道。因此，还请大人设身处地，站在林某的立场上面想想，若是当年收留若非的那个老鸨子犯了什么案子，求我来作保，大人应当如何处分？”&1t;/p>
秋仪之想了想，说道：“那也要看是什么案子。若是寻常小案，做个顺水人情也不妨。若是要杀头的大案子，还巴不得这老鸨子死了算了，还能换吴姑娘一个自由身呢！”&1t;/p>
“哈哈哈！”林叔寒拍手大笑道，“和秋大人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林某的意思，怕是大人也懂了吧！”&1t;/p>
秋仪之当然已经懂了，却又皱着眉头说道：“然而这里头理相近，而情不同。老鸨子自别去说他，可天尊教主毕竟是温小姐的亲哥哥啊！”&1t;/p>
林叔寒收起纸扇，在桌子上轻轻砸了两下：“大人想得太长远了，到底是市恩售情，还是落井下石，不如等大人拿到那天尊教主之后，我们再作商议不迟。”&1t;/p>
“有理！”秋仪之道，“多谢先生教我。我们现在大抵章程已定，就看如何实施了。”&1t;/p>
一旁的赵成孝却挠着头皮，皱眉问道：“什么章程？大人和林先生商量了半天，一句句都跟打哑谜似的，我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1t;/p>
秋仪之和林叔寒被赵成孝逗得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书房中的气氛一下活跃了不少。&1t;/p>
两人笑了一阵，林叔寒又正色道：“不过以林某愚见，这个天尊教主行踪不定，身边又不知有多少高手能人，大人的胜算，充其量只有五成罢了。”&1t;/p>
他缓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事情，可比战场上面同对手明来明往交锋难多了，可别打虎不成、反被虎伤了啊！”&1t;/p>
十月下旬的江南已是颇为寒冷，细如牛毛般的霏霏淫雨，带着北方的寒潮，将一座金陵城裹挟其中，更让周遭空气浸透着一股刺人骨骼寒意。&1t;/p>
燕子矶码头乃是金陵的一处盛景。&1t;/p>
此处原本就是江南通往江北各道水上运输的咽喉要地，往来车马十分频繁，酒肆茶楼开了不知多少。又因正对码头的长江之中，兀然耸立了一块礁石，状似一只雨燕在江风之中搏击，十分稀奇难得。因此金陵城中常有文人骚客，往往约了三五好友，租上一条小船，迎着江风、观着美景，做些酸腐诗文，将一处原本用以经营交易的码头，居然弄得颇有几分附庸风雅的氛围。&1t;/p>
也正因此，一座燕子矶码头哄哄闹闹的，正是三教九流交汇之所。&1t;/p>
忽见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同一个容貌姣好的小姐，共撑一伞，沿着街边房檐并肩向江边走来，仿佛热恋中的情侣或是新婚燕尔的新人。这两人，身上特意穿了素色的衣服，装作不起眼的样子，然而这其中一人乃是当今皇上的螟蛉之子秋仪之，另一人却是天尊教的圣女温灵娇。&1t;/p>
跟在两人身后的，则是一男一女两个侍者——其中女子乃是温灵娇从小的贴身侍女荷儿；男子却是秋仪之结义兄长尉迟良鸿的女儿尉迟霁明乔装而成。&1t;/p>
这一行人漫不经心地在泥泞的道路上行走，忽在一处酒楼之前停下，拿着伞的秋仪之轻声问一旁的温灵娇道：“就是这里了？”&1t;/p>
这处酒楼在别处也堪称高大豪华，然而在金陵燕子矶码头这极繁华的所在，却显得并不起眼。&1t;/p>
温灵娇抬头看了一眼招牌，轻轻点头道：“是，就是这里了。”&1t;/p>
于是秋仪之头一个迈步跨进酒楼，还未出声，便有店中跑堂的过来，低眉顺眼地招呼道：“一看客官便是大财做大生意的主顾，不知客官有几个人啊？”&1t;/p>
秋仪之顺手将一小把铜钱塞在这跑堂小二的手里头，漫不经心地答道：“就我们四个，你在二楼选一处清净的位子，先沏四碗好茶上来，我们再慢慢点菜。”&1t;/p>
那跑堂收了好处，自然用心侍候，便引秋仪之等人在二楼临街的一处角落里面挑了个座位，请秋仪之等人坐下——尉迟霁明和荷儿两人一假一真两个侍者，便在下做好——几人因是知道这里就是天尊教的据点，不免有些紧张，都没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1t;/p>
那跑堂的颇善于察言观色，便轻咳了一声，说道：“听这位少爷口音，是从北方过来，到我们这里财的吧？”&1t;/p>
秋仪之接口道：“你小子倒也机灵。我们是幽燕道人，今天刚到此处。听说金陵菜肴比北方菜好吃多了，因此特意到这里来品尝品尝。金陵这里有什么招牌菜，你说几样来我听听。”&1t;/p>
那跑堂的陪笑道：“那都是懵人的。金陵本帮菜其实没什么特色，也并不好吃。可是好就好在金陵乃是各地商贾云集之地，都把自家的美食从家乡带来了。因此常吃本地菜肴的客人，吃了其他地方的美食，自然就会觉得金陵的菜色不同寻常了，可哪里知道他们吃的可并不是这里的本帮菜啊！”&1t;/p>
秋仪之一笑道：“你小子说得出这话来，也见你颇有些见识，做人也还算老实。那我也就不要问金陵有什么名菜了，单点几样你自家酒楼里头的招牌菜上来就好。你小心侍候着，伺候得我们舒服了，我自然还有赏。”&1t;/p>
那跑堂小二听了，先谢了几句，便下去了。&1t;/p>
过不移时，此人便端了荤素七八个菜整整齐齐摆在秋仪之面前的座位上，又替众人分好了碗筷，便退在一旁。&1t;/p>
秋仪之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吃了几口，又低声同温灵娇商量了两句，忽然提高了声音说道：“小二，你过来！”&1t;/p>
因此刻时间尚早，店中客人不多，因此方才那跑堂的小二就侍候在一旁，听秋仪之招呼，赶忙跑上前来，说道：“客官，您找我有何吩咐？”&1t;/p>
秋仪之脸一板：“你们这酒楼怎么开的？快给我把掌柜的找来！”&1t;/p>
那跑堂活计听了一愣，心想：这客人方才还嘻嘻哈哈的，现在怎么就突然翻脸了，难道是犯了失心疯不成？嘴上却说得客气：“这位客官，可是小的哪里伺候得不好了？有事，您尽管吩咐指点，掌柜的就不要叫了罢……”&1t;/p>
秋仪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能被这三言两语打了，偏要这跑堂的去找掌柜的过来。&1t;/p>
那跑堂的一想自己确实没做错什么事情，把心一横，扭头就往楼下走。转眼功夫，便领了个年纪在四五十岁，留着两撇胡须的男子上楼站在秋仪之身前。&1t;/p>
掌柜真的来了，秋仪之却不知应当如何对答，悄悄向身边的温灵娇使了个眼色。&1t;/p>
于是温灵娇打量了一眼那中年男子，问道：“你便是此处的掌柜？”&1t;/p>
掌柜的搓着手点点头：“就是小的。”他又一指身边那跑堂的，说道，“不知道这小子哪里得罪了客官，若真有哪里不妥的地方，小人自会教训他！”&1t;/p>
这掌柜的显然是做熟了开口活计，几句话说得滴水不漏。&1t;/p>
温灵娇却不动神色，拿起自己面前的两只筷子，又把秋仪之的筷子拿到面前，从从容容将这四根筷子折断三根，又一抬眼，直视着那掌柜的，说道：“你们招呼得周到，看拿上来的筷子，四根里头只有一根是好的，这是谁定的规矩？”&1t;/p>
那掌柜的见了一惊，斟酌了一下词句正待说话，一旁的跑堂伙计却沉不住气，上前半步道：“你们做什么？好好的筷子，折断了这么许多根，还当着我们的面，是故意找茬来的么？”&1t;/p>
掌故的听了立即扭头瞪了跑堂的一眼，斥道：“不要胡言乱语！快给我下去！”&1t;/p>
跑堂的不知自己哪里错了，却也不敢顶嘴，悻悻地退了下去。&1t;/p>
温灵娇之举果然就是天尊教中接头的暗号，那掌柜见跑堂的下楼去了，又见左右无人，立即换了一副笑容，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教中兄弟姐妹，不知来我处有何贵干？”&1t;/p>
当然是见天尊教主来的！&1t;/p>
可是温灵娇却不点明，却道：“你这酒楼着实开在了一处好地方，不知每个月能有多少收项？”&1t;/p>
掌柜一愣，随即答话道：“这是我家祖传的基业，每个月除去几个伙计的月例银，也就够我一家温饱而已。莫不是这几位教友缺了盘缠钱？好说，好说……”说着他便从衣袖之中掏出三四两散碎银子，放在桌上，算是资助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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