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商讨
在含元殿外见到她爹,闵棠小吃一惊。如果知道圣隆帝今天召见她爹,闵棠一定换一个时间过来。因为父女二人在殿外打照面时,闵棠没错过她爹眼中的不高兴。
“外臣见过贤妃娘娘。”闵太傅殿前行礼,闵棠侧身避过。
“近来天气反复,爹爹身体可还健朗?”她爹的性子,闵棠是知道的。闵太傅不喜欢妇道人家过问男人的事,闵棠要开口问一句,爹爹今日入宫来,所为何事,肯定会被闵太傅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一番。
“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娘娘无需担忧。”闵太傅话一出口,闵棠微讶。她爹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示过弱,今天怎会突然和她说起病情。不过她爹既然明着告诉她,他的病已经好了,不需要闵棠插手,闵棠也就不再多问。
“爹爹身边无人伺候,我实在担心,不如·······”
“我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有人跟在身边伺候,麻烦。娘娘管好自己,若无要事,莫要四处闲晃,免得惹人口舌,沾上是非。我还有事,先行告退。”闵太傅粗暴地打断闵棠的话,越过闵棠,大步离开。闵棠转身目送闵太傅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求见圣隆帝。
含元殿里,圣隆帝放下最后一本奏折,才吩咐罗德海领闵棠进来。
“臣妾给圣上请安。”闵棠不是头一次进圣隆帝的含元殿,从前都是被人抬进来,自己走着进来,到是第一次。她进来时圣隆帝正在喝茶吃点心。梅花糕配茶,香着呢!
“爱妃身体好了?”圣隆帝靠在龙椅上,斜了闵棠一眼。
“托圣上和娘娘的福,已经大好了。臣妾今日做了一些糕点,圣上若不嫌臣妾手艺拙劣······”
“那就带过去给皇后吧。”圣隆帝抢话,打断了闵棠的自谦之词。
“是。”闵棠的回答从善如流,丝毫没有被圣隆帝拒绝后的难堪。他们两人本就没什么情分,带糕点过来,也只是携带了一块敲门砖。她既进了含元殿的门,圣隆帝吃不吃她做的糕点并不重要。
“爱妃还有其他事吗?”圣隆帝的潜台词是,没事就可以走了。
“臣妾有事,请圣上容禀。”闵棠跪下,双手叠放在前,腰背挺直,神情不卑微。她头微低,以示尊重。
“哦,爱妃有何事。”圣隆帝和闵棠少之又少的交流仅限于那张龙床。帝妃相处,无外乎为子孙后代繁衍努力。像今日这般,闵棠提着糕点上含元殿求见的情形,几年来乃是头一回。闵棠不是时下标准的美人,不是圣隆帝喜欢的那一种,在宫中很难引起他的注意。如果不是闵棠有那样一位亲爹不时惹他生气,圣隆帝很少记起他还有一位贤妃,住在重华宫。贤妃闵氏,在他的印象中,是一个话不多,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皇后的翊坤宫中美人如云,他每次过去时,后宫妃嫔都争相往他身边凑,闵氏到很少主动。
“圣上近来赏赐颇丰,臣妾倍感荣宠,心中欢喜。以往重华宫的屋子宽敞,略显空旷,如今安放上圣上赏赐的家具摆件,精致许多。”
圣隆帝没有打断闵棠的奉承话,悠哉悠哉地拿起一个玉雕,捏在手心里。
“只是有一点,让臣妾颇为烦恼。圣上体贴臣妾,见重华宫缺少人手,立马给重华宫拨了几十名宫人伺候,奈何臣妾囊中羞涩,实在养不起,可否,可否退还一二?”
“宫人的月例自有专人放,o39;养不起o39;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圣隆帝把玩着手中的那枚雕工精美的玉,语调轻快。罗德海贴身伺候圣隆帝多年,圣隆帝一个眼色,他就知道圣隆帝在想什么。此刻,圣隆帝虽然把玩着玉雕,目光没有落到闵棠身上,罗德海却知道,闵棠勾起了圣隆帝的兴趣。
“月例每月有专人定时放不假,可是臣妾乃是一宫之主,平日里仍需打赏宫人。以前重华宫的人少,要赏赐的时候也少,打赏完重华宫的宫人,臣妾那点子月例还能有盈余。可是这十几日来,重华宫人数猛增,打赏的数目也跟着蹭蹭往上涨,臣妾不但把以前的盈余全贴进去了,还欠了一笔外债,就指望着下个月月例下到臣妾手中,再来还债。这一次的外债尚且能用下个月的月例补上,下个月又该如何?长此以往,臣妾的名声可就没了。臣妾不怕丢脸,就怕拖累圣上和十一皇子。”
闵棠说得戚戚然,好像她如今窘迫得已经快要过不下去了。圣隆帝平日里和妃嫔玩耍,哪个不是想着法子邀宠,指望着他夜里能过去。贤妃闵氏到好,她不邀宠,难得上含元殿求见他,却是跑到他面前哭穷来了······前几年,闵氏在宫中得过且过,从不找他求个什么,没想到他难得赏赐她一回,还惹出事来,难不成他还赏赐错了?
“听爱妃的意思,朕是好心办了坏事,给爱妃添麻烦了。”
“其实麻烦很好解决,圣上若能裁去重华宫多余的人手,臣妾的烦恼便可迎刃而解。”闵棠没有否认圣隆帝往重华宫添人的行为属于画蛇添足,小小噎了圣隆帝一把,圣隆帝微微一笑。
“重华宫的人不能裁,爱妃被人投毒,就是因为重华宫的人太少,给了心肠险恶之辈可趁之机。”圣隆帝一口否决闵棠裁人的提议,他到想看看被拒绝后的闵棠还有什么解决法子。
闵棠听了也不恼,圣隆帝不同意裁人,一开始就在她的预料中。
“那么圣上可否私下赏赐些金银给臣妾,如此一来,臣妾手头宽裕了,也不怕打赏宫人,亦无需东拼西凑,借债度日。”闵棠也是没办法了,养孩子费钱,养秦容更费钱。秦容出生日子不长,却将闵棠入宫几年的积蓄花得七七八八。秋月上太医院拿药材,用的明目虽多,毕竟不是过了明路的,要想拿到药材,尤其是一些值钱的,少不得多花一笔钱。闵棠入宫前,闵太傅给的压箱银子不多,入宫后没再给宫中的她送银子,没有额外收入的闵棠手上的银钱甚至比不上一些受宠的低阶美人。给圣隆帝侍寝,事后会有相应的赏赐,次数多了,也能攒下一笔银子。闵棠承恩的次数,两个巴掌数得清,别说赏赐了,就因为这个,很多时候重华宫应得的东西比别的宫里还要次一等。
以前,闵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现在多了一个化钱的祖宗,未来还不知道要往他身上填进去多少,闵棠能不想办法筹钱才怪。偏偏宫中赏赐的物件都是有记载的,她还不能把那些东西卖了。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找上圣隆帝,闵棠也是没办法了。再怎么说,秦容也是圣隆帝的种,她一个人生不出来。生孩子的辛苦,闵棠甘之如饴,但是养孩子这事,还让她一个人劳心劳力,就不行了,圣隆帝怎么也该出一分力。
然话不能直说,圣心难测。如果她在圣隆帝面前抱怨,她养不起孩子,指不定圣隆帝大手一挥,立马让人将秦容抱到翊坤宫,让皇后养。所以,要钱这事还得算到她身上。宫妃赏赐宫人是惯例,圣隆帝往重华宫送人没给钱,她养不起一事说得通。至于她在圣隆帝心中的形象,闵棠就没觉得能往好处走。圣隆帝并不是你费心讨好就能讨好的人,她的容貌不是圣隆帝喜欢的,又有一个不得圣心的爹,讨好圣隆帝这条路,从一开始就被闵棠放弃了。
既已认清道路,闵棠清楚地知道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就像上一次带着秦容去翊坤宫找皇后告状一般,若不是舍得这张脸,哪能让惜薪司把以往短缺的东西补上来,从前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和她说话前,又怎会思虑一番?
“原来爱妃已经到了困窘的地步,是朕以往对爱妃的关心少了。要是闵太傅知道朕让爱妃陷于困窘尴尬中,必定后悔当日应下朕,将独女送到宫中来。”圣隆帝走过来,一手扶起闵棠,牵着她向龙椅走过去。
闵棠手心干燥,被圣隆帝握着,也没生出半分潮湿。圣隆帝牵着她往哪,她就往哪儿。便是圣隆帝突兴趣,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到腿上,闵棠也安心坐着。兴趣这东西,用得好了,或许能独辟蹊径。
“爱妃笑什么?”圣隆帝挑起闵棠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双眼。闵棠这个人五官端正,没有突出的地方,给人的感觉十分寻常,唯有一双眼睛极其出彩,有画龙点睛之效果。圣隆帝不由得抚上这双眼睛,闵棠不躲不闪,就这么让他赏玩。
“臣妾笑是觉得,心中所盼多半已经成了。圣上都将臣妾扶起抱到腿上坐着了。”
“赏赐还未到手,爱妃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不怕朕不给吗?”圣隆帝的笑容更深了,他到今日才现,闵棠比她那个固执的爹好玩多了。不苟言笑的闵太傅竟然能生出这样一个心思灵透的闺女,有意思。他以前怎么就没现呢?
“圣上不给臣妾了?”闵棠终于褪去淡定,面露难色。那情绪一闪而过,恰好给圣隆帝捕捉到。
“给要如何,不给又如何?”闵棠的手自被圣隆帝握着,就没放开。此刻,圣隆帝捏着她的手,指尖不时滑过闵棠的手心。调·情,圣隆帝是各中高手。奈何闵棠全副心神都在其他地方,没有接收到来自圣隆帝的暗示。
闵棠沉默了!
“爱妃想了这么久,还没想好如何回答朕的问题吗?要不要朕提点爱妃一二。”
“其实,圣上不应这种可能,臣妾考虑过。”闵棠神情凝重,可见这已是她考虑的极限了。圣隆帝面上的笑容更甚。
“哦,爱妃准备如何解决这道难题呢?”
“不是还有皇后么。”
当闵棠一本正经地说出答案后,圣隆帝忽然哈哈大笑。是夜,贤妃留宿含元殿,圣心大悦。翌日,圣隆帝赐下金银数千,珍宝若干。传旨太监将东西送到重华宫,前脚离开,后脚就有宫妃登门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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