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墨霜
夜，更是静了。&1t;/p>
小红吃饱之后便似那婴儿一般，将头掖在翅膀下，睡得正酣。&1t;/p>
轩天却是没了半点睡意，自修道以来，这睡眠的时间也像是越来越少了一样。&1t;/p>
夜风寂寥，天上也就一轮弯月。&1t;/p>
慢慢的踱着步，竟又是来到了这后山的青石小路之上，溪谷之间此时是一片迷蒙，日间的景色都变得不真实起来，潺潺的流水带着丝丝的月辉，这夜景倒也是有几分不可言喻之妙。&1t;/p>
轩天静静地站在溪水旁，水里隐隐约约的有些倒影，偶尔山风吹过，水波荡漾，一切又都模糊了，这世间之事是否就是如此，看得清，看不清。&1t;/p>
顺着溪水往上，那轮弯月此时恰好已经移到了瀑布之上，不过轩天却是惊愕的现，在瀑布的顶端，月光之下，竟是有着一道人影，身形婀娜，却是一名女子，此时正静静的立在那，一动不动。&1t;/p>
轩天走近了些，仰头望去，现那人影不是别人，却是他的小师姐云卿。当下心头疑惑，便是大声的喊道：“师姐？”&1t;/p>
崖顶上的云卿身形动了一下，显然是听见了轩天的喊声，目光便转了过来，月光映着半边俏脸，声音也随着瀑布的水声传了下来：“小天？你怎么来了？快上来！”&1t;/p>
轩天顿显尴尬，“师姐，我不会飞！”&1t;/p>
只见衣袂飘飘，云卿飞身而下，落在了轩天身边，嗔道：“不好好修炼，大晚上的还到处乱跑，现在好吧，连个崖顶都爬不上！”&1t;/p>
轩天心中嘀咕，你不也是么？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跑到这里来吹风！不过嘴上却不敢说，干笑道：“师姐说的是，我只是一时睡不着，那师姐，你怎么也跑到这来了？”&1t;/p>
“我也睡不着啊！走，我带你到上面去看风景！”说完，伸手拽住轩天的手腕，便是将他带到了崖顶之上。&1t;/p>
“我以前有心事的时候，就喜欢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一个人静静的呆。”云卿望着下面的溪谷，松开拽着轩天的手，似是对轩天，又似是自语的说道。&1t;/p>
“那师姐现在有什么心事？是不是……是不是在想那位明羽师兄啊？”轩天站在云卿的身侧，看着那俏立的身影，慢慢的开口问道。&1t;/p>
云卿却是猛地侧过头，眸子狠狠的瞪了轩天一眼，“我想他干嘛？我是有些想我的娘亲了，到现在，我连她的样子都记不得。”&1t;/p>
轩天慌忙赔笑，“是，是！”&1t;/p>
“从小，我便是跟在我爹身旁，可他是一峰座，没什么时间陪我，于是，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修道了，因为这样能帮我打时间，虽然爹很宠爱我，但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在娘亲的怀里撒撒娇。”说着，眼角已经是渗出了泪花。&1t;/p>
轩天有些心慌，他从没见过古灵蛮横的师姐有这般脆弱的时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便是叹息一声，道：“你起码还有爹呢，我爹死的早，反正我对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娘身体又差，我从小便是要到江里去打渔，换点钱给我娘治病，后来娘也走了，村子也没了。”&1t;/p>
云卿转过身来，面对着轩天，轻声的说道：“对不起啊，小天，勾起你的往事了。”&1t;/p>
轩天手指微动，想要伸手拭去云卿脸上的泪痕，心中却又鼓不起那股勇气，用力的捏了捏拳头，微笑着说道：“没事的，师姐，你也别难过了。”&1t;/p>
云卿寻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山崖上的风起的有点大，几缕青丝在鬓角扬起，衣袂飞卷，月光映衬之下，佳人似天人。&1t;/p>
“有时候啊，我就是在想，你说我们修道之人，这些喜怒哀乐恩怨情仇不都是还在么？那我们修的到底是什么道啊？我听爹说，我们正道一途，除了咱们的天一道，还有佛家的十方普觉寺，那些和尚清心寡欲，却似和我们不同，可我认为，和尚也好，我们也好，终究也都还是人罢了，这道啊，毕竟还是这天来定的。”云卿托着下巴，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着，娓娓的说着心中所想。&1t;/p>
轩天坐到云卿身边，随手在地上摘了两根野草，“我修道时日不长，对这些也都还是一知半解，既然我们所学之道传承了这么久，又有这么多人所推崇追寻，它终归总是对的吧，师姐你也别多想了。当年，我儿时的玩伴被那恶蛇吃掉的时候，村里人说，那是天注定的，若真是如此，也就没什么好怨的了。”&1t;/p>
“那你村子里的那些人呢？也是天注定的吗？”&1t;/p>
轩天颓然的扔掉已经被揉烂了的草叶，“这世间是是非非，有谁能说得清啊？我们还太年轻了，也许以后便能看的更清一些吧，切莫别被这些乱了道心啊。”&1t;/p>
云卿噗嗤一笑，“看你那老气横秋的样子！”&1t;/p>
“师姐，你还是笑起来的样子好看！”轩天看着云卿，突然很认真的说道。&1t;/p>
云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旋即又轻轻地浅笑起来，腮边的酒窝好像将那夜晚的黑暗都吸了进去，这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那一抹淡淡的，却美摄人心的笑容。&1t;/p>
“小天，你坐过来点，肩膀借我靠一下，我有点乏了。”云卿懒懒的说了一句。&1t;/p>
轩天却是心头一震，将身子挪了挪，云卿轻轻地倚着他的肩膀，静静地闭上了眼睛。&1t;/p>
没有了瀑布流水，没有了山风虫鸣，只剩下那淡淡的芬芳，悄悄的萦绕，萦绕在鼻尖，萦绕在心头。&1t;/p>
不妨也安静的闭上双眼吧。&1t;/p>
清晨。&1t;/p>
第一缕晨曦悄然的刺破了天边的云霞，这一夜便是这么过去了。&1t;/p>
云卿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又张开双臂，迎着那冉冉升起的一彤红日，像是要拥抱一般，金灿灿的光芒洒满了全身，竟是神圣而美丽不可方物。&1t;/p>
“小天，我们回去吧。”&1t;/p>
两个人就着溪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当真是神清气爽。&1t;/p>
刚到前院，便是看见苏雷迎面走了过来，两人打了声招呼，却听苏雷问道：“小天，这一大清早的跑哪去了，师父让你去一趟。”&1t;/p>
“我们去看日出了啊，”云卿轻笑道，“大师兄，我爹找小师弟干嘛呀？”&1t;/p>
“我也不太清楚，既然师父唤你过去，你便赶紧去吧。”&1t;/p>
轩天点点头，收了收心神，便朝云洛的住处走去。&1t;/p>
其实，轩天上山这两三年，并没有见过这位师父多少次，平日里修行多是苏雷指导，偶尔云洛询问修行进度，却也只是片刻功夫，打心底里对云洛还是十分敬畏的，这下突然找他，且不知是何事，轩天心里还是颇为惴惴不安，站在门前踌躇了一会，刚欲敲门，却听屋内的云洛声音传来：“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1t;/p>
轩天无奈，硬着头皮推开门，躬身一拜，唤道：“师父。”&1t;/p>
云洛还是那般模样，似是这两三年的光景对于他这种道行高深的修道之人来说只似那弹指一挥，此时正坐在一张靠窗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古卷，见轩天进来，抬头看了他一眼，随手便将古卷放下，说道：“站过来。”&1t;/p>
轩天依言走近，“不知师父唤弟子过来有何吩咐？”&1t;/p>
“老九，你进山门如今快有三载了吧？”&1t;/p>
轩天不知云洛此言何意，当下便是点头应是。&1t;/p>
“太上清一决你修炼到哪了？”&1t;/p>
“弟子愚钝，如今方才要进入炼气第三层。”&1t;/p>
云洛却是点点头，道：“当年你被带上山时，掌门曾说你是块璞玉，需要用心雕琢，如今看来，掌门的话倒是没错，为师却是惫懒了。”&1t;/p>
轩天听云洛话中之意似是在自责，忙道：“弟子不敢！弟子山上之后，幸得师父收入门下，又传授大道，师兄师姐对弟子也是万般照顾，这师门之恩，弟子是万万不敢忘的。”&1t;/p>
云洛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老九，我叫你来，却是有一事要与你说的。”&1t;/p>
轩天又忙拱手道：“弟子洗耳恭听。”&1t;/p>
“再过两年，我天一教便会有一次盛会，乃是九脉会武。天一教一宫八峰，每隔三十年便是要比试一次的，每次会武，九脉各出九人，暗合九九归一之数，这次却刚好被你赶上了。”&1t;/p>
轩天一惊，“弟子道行低浅，怕是会给师门丢脸。”&1t;/p>
云洛却是摆摆手，“无妨！你入门尚短，这次有机会去见识见识，对你以后的成长也大有好处。”&1t;/p>
“那便谨听师父安排。”&1t;/p>
“嗯。”云洛起身，从一旁拿过一只黑色的长形盒子，递给了轩天。&1t;/p>
轩天伸手接过，入手却是沉甸甸，透着一股冰凉之感，用手触摸这盒子质地，竟不是木质，而似是玉石雕镂而成。&1t;/p>
“师父，这？”轩天双手捧着黑色玉盒，心头疑惑，不禁看向了云洛。&1t;/p>
“打开看看。”&1t;/p>
轩天依言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玉盒的盒盖，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柄黑色的仙剑，在剑柄的位置，刻着一个古篆小字：霜。&1t;/p>
“此剑，墨霜。”&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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