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女子倾城
天地之间,惊雷,狂风,暴雨,旱涝,瘟疫,皆为天灾。
对于凡夫俗子来说,已是足够焦头烂额,关乎生死的大事了。
更不提那些妖人鬼祟,恶兽伤人,林林总总的各般人祸。
对于他们而言,能够好好地活着,衣能蔽体,食能果腹,老婆孩子热炕头便是实实在在的幸福之事了。
只不过,这世间之事,多数总是难以随人愿,小到饥寒,大到生死,无不是每每为人所牵怀于心,是俗事,却也不俗。
但是,却总还有些事远远不止于此,甚至,大过了生死。
修罗幻境之内自是黄沙漫天,全无生机。不过,在数千里之外的池州府却是人头攒动,大赞繁华。
这世间,虽然修仙之人不知几何,终究还是没人真的能够成为那仙人,但更多的也仍是这俗尘富贵,贩夫走卒。
这一日,城中却是来了一位天仙一般的女子,凡脱俗,惊艳无双。
一袭白衫赛雪胜霜,那举世无双的清丽容颜更是惹得路人不住侧目,甚至痴傻站立,只是这般打量也多是偷偷摸摸,仿佛多看一眼便是多了一分的亵渎,好在随着正魔两道日益火热的交锋,这世间人倒是对各派修真人士多了一些熟识,见这女子背负仙剑,想必也是出自仙门,却是没有哪个登徒浪子敢去妄自搭讪,少去了无端麻烦。
负剑女子漫步而行,神情冰冷,对于来自四周火热驳杂的目光根本是熟视无睹,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时却是行走的十分顺畅,在她之前,各色路人竟是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便是连一些我见尤怜的女子也是带着几丝惊诧艳羡的目光,悄悄的往一旁闪了闪。
这也算得上是一幕奇景了。
这女子眸似寒星,面色如霜,世间本也有不少女子故作矜持,作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可是她负剑独行的模样却是着着实实有着那些尘世女子少有的风韵,身后,不少人似乎是忘记了本来的目的,隔了些许的距离,亦步亦趋,坠在了身后。
倒不是为了有机会一亲芳泽,哪怕是能沾染到一丝一缕的仙气,此生也就无憾了。
女子倾城,便是如此。
街角,有一处老旧的牌楼,木石搭建,不知岁月几何,不过那木头上的色彩已是剥离大半,底座夹杆石上,一个老者半倚半靠,晌午阳光正好洒满半身,一个酒葫芦半挂在手中,悬落晃荡着,他微微的眯着眼睛,似乎也是在享受着人世间最为纯粹的温暖了。
而且,还不需要花钱!
街口,前前后后的走来了许多人,走在最前面的便是一位飘然似仙的美丽女子,声势浩大却不嘈杂,有些人不知到底什么情况,见如此之多的人迎面而来,自然也是匆忙躲避,唯独那老者仿佛是睡着了一般,眉角未动,保持着那般姿势纹丝未动。
半截身子入土之人,偷得浮生半日闲暇,自然也没那力气去啃那美丽疙瘩了。
这些事情,还是交给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吧。
只不过,他这般姿态,立时便是有人皱起了眉头,在仙子面前如此唐突,岂是能忍?
当即就有人想要替仙子出头出声来教训教训这个长了眼睛却不开眼的老家伙,不求博仙子一笑,哪怕能让仙子侧目一分那也是值了,也有人认出了这个醉酒不醒的老头好像经常混迹在池州府内,到处挂着一个“半仙”的破烂招牌招摇撞骗,却是没有人注意到仙子看到这个老头子的眼神竟是亮了一亮,仿佛还带着一丝的欣喜。
于是,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径直朝他缓缓的走了过去。
旁观众人诧异之下,不由得心生懊恼,恨不得那倚靠在石墩上的糟老头儿换成自己才好,不过,这老头似乎真的是醉死过去了一般,天人近前,却是连眼角都没有抬一下。
白衫负剑女子站到他的跟前,只是稍微打量了一下,便是盈盈一揖道:“天一弟子亦瑶,见过前辈。”
老者打了个哈欠,啧吧了一下嘴巴,嘴唇上有些花白的胡须略显凌乱,足见不修边幅,手中吊着的酒葫芦晃了晃,眼睛也随之微微的眯开,半道人影映入眼帘,就听他“呵”的一声道:“原来是这么俊的女娃,怪不得举城而动了。”
亦瑶直着身子,没待她说话,老者却是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又晃了晃脑袋,道:“嘿,没酒了!”
他双眼睁开,好似现在方才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人儿,不知是否是白衫曜日太过耀眼,老者举起一只手挡了挡,竟是露出了一丝玩味般的笑容,“女娃儿,你可知晓为何小仙我偏爱这尘世繁华,混迹于这攘攘大城?”
“因为这里可以骗到酒喝呀!”他好像根本就没有打算亦瑶来回答,紧接着便是自言自语的道。
他促狭的眨了眨眼,笑道:“怎么样,能否请我麻小仙喝一壶?”
问天楼前。
本走在前面的麻小仙忽然驻足,抬头望向酒楼门头上悬挂着的牌匾,“问天楼”三个大字写的极有气势,想必也是出自名家之手,作为池州府这座大城中声名远播的酒肆,每日顾客盈门,口碑却是不错,求个书法大家赐个字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麻小仙的目光却是停在了问天那二字之上。
问天,所问何事?
亦瑶站在他的身后,顺着他的视线也抬头看去,不禁也是有些怔怔出神。
修道之人,修的便是天道。
问天,问的是这天道昭昭,还是这天下人心?
或许,对于某些人来说,当真是那四个字。
天理不公。
麻小仙只是摇了摇头便是负手半佝偻着身子迈了进去,身边有着一位天仙般的女子跟随,门口的小二倒是没有为难于他,只是堆着笑脸迎了一声,目光便瞟向了那位仍是微微昂的女子,却是不敢直视,脸上带着自认为最好的笑容,弯着身子在门沿边候着。
率先进门的麻小仙侧目看了一眼,似是对这种区别对待老人家心中有些不悦,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亦瑶不知心中作何所想,悠悠的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已经走进大堂的麻小仙,在心中不为人知的暗叹了一声,也跟着走了进去。
二楼雅间。
麻小仙大咧咧的一屁股坐了下去,张口要了两壶好酒,随即便是笑眯眯的看着亦瑶,问道:“小丫头,你不会是专程过来请我喝酒的吧?”
亦瑶的神情冷淡,好在也不至于太过冰冷,轻声道:“师门命我们下山办事,路过此地,便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的遇到前辈了。”
麻小仙“嘿嘿”的笑了一声,“天下之大,我麻小仙无牵无挂,倒是哪里都能去得,不过,唯独这池州府肯多赏我这老头子几口酒喝,自然也就舍不得离开了。”
说话间,腿脚勤快的小二已是将酒送上,麻小仙拿过一壶,放在鼻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满脸的陶醉,当下也不客气,咕咚的喝了两口方才抹了一下嘴巴,笑眯眯的道:“你说这爱恨情仇人间百味,只怕都不及这壶间天地。”
“前辈乃是出尘之人。”
麻小仙摇了摇头,一手握住酒壶,另一只手却是在楠木的桌面上一下一下的轻敲着,不知觉之间,脸上原本笑嘻嘻的神情却好似黯淡了下去。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
亦瑶只是端坐,秀眉微挑,却未出声询问。
麻小仙随手拿过一只杯子,自斟自酌自语:“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我便是在这个地方一边喝着蹭来的酒,一边将那两个还看的顺眼的小家伙送上了一条不归路上,其实,我大可以什么也不说,可是这掐指一算,这一劫却是怎么也逃不掉,也不是我这糟老头子爱絮叨,有时候我也不免在想,到底是我害了他们,还真的是天道如此,这问天楼若是真的能问天,老夫还真就想问问了……”
亦瑶抿着嘴唇,默然不语。
一壶酒饮尽。
一只玉手恰合时宜的将另一壶推了过来。
“你请我喝酒,总不会是想听我唠叨的,若是有什么事情,说说也无妨。”
葱白玉指在身前交叉相叠,亦瑶正了正身子,“晚辈无意叨扰前辈,不过确有一事相询。”
麻小仙斜着眼睛瞟向她。
“这二十年间,天下多有传言,晚辈虽在深山修道,却难免亦是有所耳闻。当年,那……那女子身死,甚至来的比那一场大战还要让人记忆犹新。晚辈所在山门,有一汪水泊,每每月圆之时,湖水深邃,那一幕便是从湖底泛起,修道之人也好,俗尘之人也罢,终是离不了那一个情字,求真问道这么多年,如今却是有了几分迷茫,这道在天,还是在心?”
麻小仙容颜虽老,那一双眼眸此时却是明亮,不出声的望向了面前的美丽女子,无双的面容上似乎藏着一丝隐隐的痛苦之色,叹息一声,缓缓说道:“便有一人,人活,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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