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个道士
陈颐原有些迷茫。他陷入了一种身份危机,熟人们把他当做鬼,陌生人把他当妖怪,阴曹地府把他当个活人却要来勾他的魂。世事最为难的莫过于此,“做人不精、做鬼不灵”,两头受气,一事无成。&1t;/p>
但是马面的话无疑为他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人可以通过修行飞升成仙,可以长生不老寿与天齐,可以跳出三界逍遥自在,也可以万物随心召之即来。&1t;/p>
“从今往后,我不做人,也不做妖,我要拜师修行,总有一日飞升成仙!”&1t;/p>
陈颐决定到马面所说的蓬莱仙岛去拜师。他不知道怎样去蓬莱,便向过往的行人问路,可大家都把他当做疯子一样看待。路人们都说:“那是传说中的地方,你怎么可能找得到。”陈颐说:“那你就告诉我传说中蓬莱在哪里嘛。”路人们便都不答话,只顾着大笑离开。&1t;/p>
但是驴脾气的陈颐没有泄气,他一边走一边问,结果引起了一位游方道士的注意。陈颐有些紧张,疑心这个道士是不是也要对自己不利,于是赶紧逃走了。那道士也一直紧紧跟随,陈颐始终无法摆脱,但他也没有动手。&1t;/p>
这样跟了很,陈颐感到非常奇怪又非常害怕,一点猜不到他要打什么坏主意。可看那道士打扮:头戴混元帽,身穿蓝道袍,脚踏芒草鞋,手执铁拂尘,腰悬宝葫芦,却又是一般道士打扮。且看他面容正气,眼眸明亮,长着一把飘逸长须,动静间虎形鹤步,可谓是相貌庄严,又不像奸讦之徒。&1t;/p>
最后陈颐终于忍不住了,停下来对道士说:“这位道人是要做什么呢?你不知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1t;/p>
那道士反问道:“小兄弟,别紧张。在下梁心平,向来周游海内,今日遇到小兄弟,感到有些机缘,因此想认识你。”&1t;/p>
陈颐说:“我叫陈颐,但是我不想认识你。”&1t;/p>
梁心平笑道:“哈哈,好耿直的小伙子。不过你难道不想知道蓬莱何在吗?”&1t;/p>
“你知道?”&1t;/p>
梁心平说:“你问了那么多闲人,偏偏错过了行家。不过我且先要问你,你去蓬莱做什么?”&1t;/p>
陈颐涉世未深,个性单纯,便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要去蓬莱找仙人学修仙!”&1t;/p>
梁心平说:“世人都羡仙人好,只是富贵忘不了。小兄弟如此年轻,不去享受这花花世界,何苦要去修仙呢?修仙者要清心寡欲,那可不是舒服的事。而况即使受尽世间苦、历经万般难,也未必能成功。到时渡劫不成,烟消云散,你不怕吗?”&1t;/p>
蛇妖的教训犹在眼前,陈颐当然有所忧虑。但是比这要更糟糕、更可怕的事多的是,他又有什么不能忍受呢?那段自我放逐的日子,虽说受苦受难,但也磨砺了陈颐的心志。他于是说:“你出家做道士,常年斋戒茹素, 吃不得半点荤腥,又不能娶老婆,这滋味如何?你游方求道,远行万里,想来也是一路的吃苦受罪,这滋味又如何?你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我看这世间要修仙求道的人这么多,想必其中自有妙不可言之处,那快乐要比一般享受还好千倍万倍哩。”&1t;/p>
梁心平闻言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说:“我原以为你只是个乡下穷小子,没想到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好啊,那我就告诉你吧。蓬莱仙岛在东边的大海里,由一头大龟驮着,你往东北一直走便是了。”&1t;/p>
“原来如此,谢谢道长了!”&1t;/p>
“那里住着许多法力高强的仙人,仙人们住在用黄金建成的宫阙里,用度的百物皆洁白无瑕。岛上种着许多能结出珠玉的宝树,还有种种奇花异草,不仅滋味鲜美,吃了更能延年益寿。我们修道之人,谁不想去蓬莱学艺!可是啊!可是·······”梁心平说到这里,却卖起了关子。&1t;/p>
陈颐的好奇心被勾起了,连忙问道:“可是什么?”&1t;/p>
梁心平略一沉吟,说:“可是路途艰险,危难重重啊,不是凡夫俗子能找到的。没有过硬的本事,去了也只是送死。我修炼了七十多年,也还不敢出海去找呢。”&1t;/p>
陈颐吃了一惊,倒不是被这所说艰难吓到,而是惊讶于道士的年纪:“道长你都七十多啦?我还以为你才三十岁呢。”&1t;/p>
梁心平得意地捋着长须,说“这不算什么,不过是些养颜益寿的小伎俩,真正的仙术要比这更高明万倍!不然,怎么有那么多人抛家弃室,一心求仙呢。”&1t;/p>
这话更激起了陈颐去求仙的迫切心思,他说:“看来马面没有骗我,那我一定要到蓬莱去了。道长,我可不是凡夫俗子,我也是有些道行的。”&1t;/p>
“哦,我看你年纪还小,哪里得来的道行?”&1t;/p>
陈颐刚想说是蛇妖传给他的,又想到蛇妖吃人名声很太坏,怕暴露了要被人憎恨,于是便撒谎说:“我是自己修来的。”&1t;/p>
“你道行不浅,就是从娘胎里开始修起,也不能这么快就有如此境界吧?”&1t;/p>
陈颐见瞒不过去,便故作生气地说:“要你管!就许你养颜益寿,不许我越修越年轻啊!”&1t;/p>
可梁心平都是几十年的老人精了,哪能被这话骗到。他笑着说:“依我看,你也不像久经江湖、见惯人事的老家伙啊。”&1t;/p>
“我······我······我,我那是常年跟着师傅在山里修行,不懂凡间这些俗事。”&1t;/p>
“哦,那你既然有这么好的师傅,还去蓬莱拜什么师?”&1t;/p>
陈颐说不过去,只得承认说:“我·······我·······我,好吧,是有个厉害的人传给我的。”&1t;/p>
梁心平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那便是了。”又问道:“这人是谁呢?”&1t;/p>
陈颐被这连环问问得火了,骂道:“牛鼻子老道,你当我是妖怪哩!问这么多做什么,要抄家啊?”说着一挥手,即刻化作三丈多高的大手,如墙如堵地袭去。&1t;/p>
梁心平急急芒鞋点地,腾跃而起。陈颐这一掌瞬间将他身后的一棵合抱大树打得粉碎,那凌厉的掌风也将他从半空中扫下,使他一下跌到了污泥里。&1t;/p>
陈颐吓了一跳,他自己也没想到怎么随随便便挥挥手就有如此法力,连忙跑过去把梁心平扶起,嘴里还不住地说:“对不起啊,道长。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就是控制不住,我才想着去跟别人学艺呢。”&1t;/p>
这下梁心平可出了个大丑,吓得面如死灰。他转过身去,“呸呸”地吐出口中的泥污,缓了一阵,又整理一番仪容,才恢复了往常庄严的仪态,对陈颐说:“不错不错。年轻有为啊,就是肝火太盛!”&1t;/p>
“对不起啊道长。”陈颐忙不迭地道歉说。&1t;/p>
“不碍事不碍事。小伙子,我看你这一掌,掌风凌厉,包覆天地,有推山平堑之巨力,大概是佛家的大罗佛印吧?难道是哪位高僧传你的道行?”&1t;/p>
陈颐哪里晓得这名堂,既然行家都这样说了,他也就顺水推舟,含含糊糊地应道:“嗯嗯。”&1t;/p>
梁心平见他承认了,不仅不怒,反而大为欢喜,说:“好啊好啊,既然是和尚传你的,那我也就放心了。实不相瞒,我也想去蓬莱,因为担心功力不够,所以也没有成行。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在找一个道友同行。我一看到你,便知你有这本事。只是怕你来历不正,因此有些提防,你别见怪啊。只是不知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蓬莱吗?”&1t;/p>
陈颐也很高兴,当即说:“好啊,有道长你带路,我还怕什么呢!我们赶紧去拜师吧。”陈颐是那种谁干就干的急性子,说完就要上路了。&1t;/p>
梁心平却拉住他,说:“江湖险恶,你也不提防一下,就这样信了我了?”&1t;/p>
“哦?莫非道长是个坏人?你要拐卖我?还是想夺我的宝?我都死过两回了,还怕什么!”&1t;/p>
梁心平哈哈大笑,他被陈颐这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概和纯粹的心思吸引住了,虽然隐隐感觉这个小伙子有些不寻常的经历,此时也并不在意,完全放下心来。只说:“别急啊,此去蓬莱有万里之遥,光凭两条腿走路,得走到何年何月。贫道学过御物之术,等我作法起行。你去取些稻草来。”&1t;/p>
陈颐便到附近的田地取来大捆的稻草。梁道长用这些稻草扎成一条栩栩如生的长龙,又将宝剑插入龙腹,在龙身四处贴上朱红符文,念了一段咒语,道:&1t;/p>
“神雷金龙,在天化生。九江五湖,水府直仙。生变雷电,统领阴灵。交风掷火,驱役天兵。飞云散炁,上彻太冥。布暴神化,六甲六丁。帝救符命,不得久停。急急如律令。”&1t;/p>
最后刺破手指,用指血给草龙点上眼睛。&1t;/p>
点睛完毕,那草龙两眼一睁,竟然就活了过来,游走在梁道长身边。陈颐被这神奇的法术惊得目瞪口呆,再看梁道长却像身体被掏空了一样,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了。陈颐赶紧去扶住他,关切地问道:“道长,你身体不舒服?”&1t;/p>
梁道长缓了一口气,说:“不碍事。这法术虽精妙,可惜我道行太浅,每次要用,必然精疲力尽。不过歇一阵子就好了,你扶我上去,我们乘飞龙出吧。”&1t;/p>
于是陈颐把梁道长扶上草龙,自己也坐了上去。稻草绵软,坐着就跟蒲团一样舒服。梁道长挥动拂尘,草龙便一下腾跃上天,在云间游走,向着蓬莱岛而去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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