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闲话郜州（二）
“我没说过。你们接着往下听吧。”潘茂名避开了这个话题，继续说：“汪汪学仙后进步很快，本来仙人很喜欢它。但是它心高气傲，一直想过它的师兄，但一直也不过。它执念太深，展到最后，竟然自暴自弃，沉迷酒色。仙人见它不成器，心痛不已，把它赶出师门。汪汪没了约束，更被心魔驱使，最后沦为妖怪，占了石狗岭称王，终日掳掠妇人取乐，不管是人是妖，连鬼都不放过。”&1t;/p>
无瑕听到这里，忽然冒出一句：“这狗的品种是不是泰迪？”&1t;/p>
“什么泰迪？”&1t;/p>
“没有没有，我随口说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泰迪。那个汪汪道长我见过，就是他把我抓去的，真是个色狼一样的狗。”无瑕说。&1t;/p>
陈颐急问道：“那你有没有吃亏？”&1t;/p>
“关你屁事。他刚把我抓到宫里，追风真人就来攻打了，碰都没碰到我。”&1t;/p>
“那还好。”陈颐放下心来。&1t;/p>
“郜州的妖魔中，除了啸天帝君，就数这两个最为厉害。很多事情也都是由他们挑头做的。四水的领也很厉害，只是争不过追风真人和汪汪道长，但也不愿听他们的号令。底下的七十二洞，有些一心修炼，有些喜欢吃人，有些有大野心，有的依附大门派，各自追求也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因此妖魔虽多，我们一个个分别应付，还能勉强支持。若是他们团结一心，我们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了！”&1t;/p>
“不是还有一个啸天帝君吗？他怎样呢？”陈颐问道。&1t;/p>
只见潘仙脸色一变，显得有些惊慌，说：“良德公，我请求你，千万千万别去惹这个啸天帝君。他法力极高，就是天兵天将下凡，也未必能拿下他。那神电城原本是人类的城市，啸天帝君占了城池，一口气就把全城的人给吃个精光了。现在那里满城都是妖怪，他自封帝君，还给妖怪们封官赏爵，身下的妖精也都是法力高深的硬茬。所以我再次提醒你，千万不要去招惹他。”&1t;/p>
“哦？凡间还有这样厉害的人物？我从来也没听说过呢，要不我回去叫人来与他较量一番？”无瑕偏不信邪，如此说道。&1t;/p>
潘仙严肃地说：“仙子，您年头浅，还有很多事不知道呢。你回去便回去，千万别惹麻烦。”&1t;/p>
陈颐想，连潘仙都吓成这样，看来这啸天帝君的确了不得，只是不知他为何只是三山之一，不别称些名号呢？&1t;/p>
潘仙说：“他根本不会管这些小事，也不理会这些虚名。在他面前，我们，或者那些妖魔，都不过只是蝼蚁罢了。所以我叫你不要去招惹他，因为他根本不会主动去找你——你连他的法眼都入不了。”&1t;/p>
“好。”&1t;/p>
潘茂名接着说：“妖怪是我们仙、人的大敌。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股中立的势力，那就是鬼。本来人或动物死了之后，要去城隍庙报道，由城隍带到阴司去。现在郜州的城隍、土地都跑光了，死人找不到下阴司的路，于是都在原地游荡，越积越多，展成了一股大势力，他们生前是亲友、邻居，死后没灌孟婆汤，依然记得这层关系。所以这里的鬼不比妖怪，特别团结、特别亲密。他们组织严密、层层管理，有鬼王、鬼侯、鬼宰、鬼吏、鬼差之分。在此之上，可能还有一个法力高强的鬼帝统治鬼界。这个鬼帝神秘莫测，没人见过他，没人听过他，连是否真的存在都无法确认。不过这里的鬼原先都是人，很多都是被妖怪杀死的，因此他们讨厌妖怪，对人类也有一些危害，但也不算太大。”&1t;/p>
陈颐听了潘仙的介绍后，又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鬼村，忽然生起了一个想法。他说：“我先前遇到了一个鬼村，他们是被妖怪灭村的，至今也不得安息。我跟他们说，我可以把他们带到阴司去重新投胎，他们就不再为难我了。可见，他们是很渴望重新投胎，也很憎恨妖怪的。也许我们可以和他们联合起来，一起打到妖怪。”&1t;/p>
潘茂名说：“鬼怪总是妖邪之物，不可轻信。他今日不犯我，未必来日也不犯。也许他还有别的坏处，只是我看不到而已。当然良德公有如此见解也难得。昔日汉末有三国，较弱的吴蜀两国为了生存而联合起来对付魏国。以史为鉴，我们现在处于弱势，倒也不妨与他们联手。”然而他略一沉吟，转而又说：“但是，我们都是地仙，不是阴神，接触不到鬼界的高层。空有这样的想法，也很难与他们交流，只是一厢情愿罢了。不过良德公也可以去试试。万一能找到鬼帝，与他结成同盟，那就能大大增加这场斗争的胜算。”&1t;/p>
陈颐说：“好，我会努力实现的。”&1t;/p>
潘茂名又介绍了一些其他情况。这此会面时极为有益，陈颐很快就对郜州的局势有了全面而深入的了解。“无知是恐惧的来源”，此前陈颐担心自己能活多久，现在他却完全转变了心态，只想着怎样适当运用自己的力量挽救这艰难的局势。他心中对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要怎么做隐隐有了想法。&1t;/p>
而正是这些想法，将他推向了艰难的征程。&1t;/p>
潘仙介绍完基本情况后，说：“良德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1t;/p>
陈颐说：“敌强我弱，事情恐怕急不得。我来之前，司禄神君说要我撑半年，然后才会派人来帮我。我想就先忍半年，可以一边摸清敌情，一边积聚力量。我现在法力不稳定，还要多学些本领。只等半年之后，再做图谋。”&1t;/p>
潘茂名虽然给陈颐介绍了许多事情，其实那只是他的分内工作而已，而这过程已经重复了七八次。所以他对陈颐也并无特别的期待，谁知道他能活多久呢？因此他说：“也好。先要保存自己，才能保护别人，勉强逞英雄，倒要害了更多的人。你可以先在这里住一阵子，熟悉一下风土人情。”&1t;/p>
无瑕问道：“那我呢？”&1t;/p>
潘茂名说：“仙子还是回天上去吧。”&1t;/p>
无瑕说：“我才不走呢，我就赖上你这里了。”&1t;/p>
潘茂名本想亲自把她送回去，但要登天，非要通天柱不可，蓬莱岛和昆仑山都有通天柱，但那太远了。他也不敢轻易远离此地，因此只好作罢，由着她在观中。两人便在观中住了几日。&1t;/p>
陈颐在升真观中参观时，看到潘茂名正在教弟子们练功，陈颐有心要学，便过去问道：“潘仙，我想跟您学一点法术，可以吗？”&1t;/p>
潘茂名问道：“可以。良德公想学什么呢？”&1t;/p>
陈颐这几个月的时间都用来走路了，从郁水到蓬莱，从江州到郜州，把半个中国都走了个遍，回想起来就觉得累的不行。因此他最渴望的，就是像真正的仙人那样飞来飞去，无拘无束。他说：“我想像仙人们一样腾云驾雾。”&1t;/p>
潘茂名说：“可以。只是我们门派严谨，练功讲究循序渐进，不赞成躐等而进。我看良德公虽然法力高强，但是没学过法术，可以从基础的学起。”&1t;/p>
陈颐问道：“哇，你们怎么都知道我法术高强，不会法术呢？”&1t;/p>
潘茂名说：“修仙修到一定层次才能掌控体内真气，做到收放自如。凡是高手，定然深藏不漏，以防招惹是非；而法力低微者往往真气外露，几斤几两，一眼看穿。你的法力倒是高深莫测，探都探不到底，但是毫不遮掩，就像凡人抱着一块大金砖走在路上，谁都看得见。想来你也不是那样高调的人，那必然是不会法术了。当然各人修行自有机缘，你的法力是怎么得来的我不过问。只是你想好好运用这法力，还是要从头学起。”&1t;/p>
陈颐说：“谢谢潘仙，我愿意学。”&1t;/p>
于是潘茂名便从最基础的导气、牵引开始教，陈颐这才算是真正踏入了修仙的法门。&1t;/p>
才学了两日，无瑕忽然说老在观里太闷了，想要出去走走，便来向潘茂名告辞。潘茂名说：“这里妖魔遍地，仙子又被他们盯上了。外面太危险了，我不许你出去。还是请仙子早日归天吧。”当然，他虽一再念叨，也不敢强请无瑕归天——他隐约感到，无瑕可不仅仅是个摘蟠桃的普通仙子。&1t;/p>
无瑕可怜巴巴地说：“哎呀，潘大叔，你怎么老是让我回去。我好不容易跑出来，才不要回去呢。你要是不许，我就只有不辞而别，偷偷跑掉咯。这岂不是伤了你的面子。”&1t;/p>
潘茂名想来也拦不住她，只好做个顺水人情，说：“好吧。不过你要去哪里呢？”&1t;/p>
无瑕想了想，说：“我也不知要去哪里，哎，你是本地神仙，说说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呗。”&1t;/p>
潘茂名说：“仙子，这里步步惊心，什么都比不过天上，哪有什么好玩的呢？”&1t;/p>
无瑕说：“天上也没什么好，天条戒律森严，这不许那不行的，才不及人间自在呢。你不说，我自己去找算了。”&1t;/p>
潘茂名说：“这样乱跑也不行。不如这样，良德公要去良德县上任，你也去那里看看吧。良德县是个大城，可能有你喜欢的东西。而且路上也有个照应。”&1t;/p>
无瑕笑着拍起手来，说：“好啊好啊，我刚好也想看看土地老儿的土地庙。”&1t;/p>
陈颐正在打坐练气，赶忙收了功，说：“潘仙，我这才刚刚开始修炼呢。”&1t;/p>
潘茂名说：“不妨。你本来就是要去良德县的。而且修仙非一日之功，最忌急于求成。你根基极好，悟性也行，我把法门教给你，以后自己慢慢领悟练习便是。法术无定式，不在于念咒捏诀，只在乎意念与法力的配合。遇到瓶颈，再来问便是。”&1t;/p>
潘茂名便把一些修炼的法门、要诀传授给陈颐，又怕他追不上无瑕，临时教了他驭风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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